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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进军营(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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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成三十一年,皇城驯兽园
沈安钰身穿赭黄九龙袍,头束金冠,静立于驯兽园,看虎逐兔,眨眼间,兔便被虎扑杀。
许从樰身着玄色官服,伏跪在地,心头凉意透骨,兔的结局,也是她的结局。
有脚步声缓缓走近,眼前多了一抹赭黄衣摆,一只修长干净略带薄茧的手挑起她下颚。
“军师应知,论谋略心计,朕皆远胜于你,你有什么筹码和朕谈?”
许从樰下颚一动,试图挣开,没有成功,她敛下眸子,苦笑,眼下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她确实没有筹码。
自她助他夺天下以来,她一直以古书上的谋臣要求自己,他算计臣下,应付百姓时,她从来不吱声,哪怕他心狠手辣,不分忠奸,肆意铲除挡在帝位前的障碍,她也照样为他筹谋。
她从前信奉的一直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他一统天下,掌握权柄,以他的能耐,定能让天下安定,百姓富足。
可她忘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不择手段的野心家一旦上位,第一个关心的一定是自己,而不是百姓,他只会用尽手段巩固权位,她和陈冉就是他巩固权位的牺牲品,毕竟她俩掌握了一个足以让刚稳定的天下又变得大乱的秘密。
许从樰抬眸望向沈安钰,眼底充满祈盼和不甘,“如果下官说,下官和陈冉会严守秘密,皇上可信?”
“朕信。”沈安钰松开握住她下颚的手,将一缕挡在她眼前的发丝拨到她耳后,面对他对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她皱起眉。
自她女扮男装做军师以来,他对她和其他将领一视同仁,从来都是正常的君臣关系,从未有过这种仿佛将她当成女子一般的亲昵举动,他为何会如此?难道他识破了她的女子身份,不,不可能……
“只是……”沈安钰凑近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扑在耳边,她忍了忍,还是选择避开,“比起活人随时会变的心性,朕更愿意相信死人。”
许从樰心头一震,双拳攥紧,他果然没有这么好心,她从前蠢也就罢了,今日竟又蠢了一次,罢了,纵然她和陈冉保不住,至少他不会动她和陈冉的家人,她转过头,目光移向一旁的毒酒,白皙的指尖伸出……
沈安钰玩味地看着她如玉般的手,当她的手握住酒杯,他脚微动,盖住了她指尖。
许从樰吃痛,不解地看向他,“下官为皇上筹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下官只求速死,皇上难道连这也不允?”
沈安钰微微倾身,俊逸的容颜在她面前逐渐放大,他移开脚,指尖握住她手臂,一点点下滑,她厌恶他这样轻佻的举动,刚要挣扎,他已经握住了她手腕。
“陈冉必死,你却不然,朕惜才,你之才,放前朝,朕会忌惮,若放后宫,倒是无碍,若你愿意从此服侍朕,朕可留你一命。”
许从樰怒从心头起,一把甩开他的手,“多谢皇上好意,臣不愿。”她再也不愿多看他一眼,端起身旁毒酒,一饮而尽。
若早知死前会受此折辱,她定在毒酒刚端来时便喝下,让她服侍他,她宁愿死!男人服侍男人,简直奇耻大辱,士可杀不可辱!
很快,她便软倒在地,胸口剧痛,意识不清……
“王爷请军师入王帐议事。”
“王爷请军师入王帐议事。”
“王爷请军师入王帐议事。”
兵士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将许从樰从梦中惊醒,她醒来才发现,原来她又梦到了前世死前一幕,最近频繁梦到前世,难道是老天特意给提示,让她不要重蹈覆辙?可她没有其他选择。
沈安钰的外曾祖父曾救家族于危难,家族承诺,一旦龚家有需求,恩情必还,加之陈冉还跟着沈安钰,若想救陈冉,跟在沈安钰身边肯定更便利,这也是她重生半年以来,再次走上这条路的原因。
“王爷请军师入王帐议事。”
直到兵士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许从樰这才忆起自己忘了回复。
“知道了。”
许从樰爬起床,快速穿衣洗漱,等一切准备妥当,才大步出门。
临近王帐,一阵豪放的大笑声从帐中传出,许从樰眉头微皱,这个头号烦人精,最喜欢找她麻烦,偏偏人不算坏,让她下不去狠手。
“哟,军师来了……”头号烦人精吴健拍拍刚进门的许从樰,她肩头一疼,侧身躲开,“瞧你这瘦弱样,晚上到校场本将和你练练。”
“不劳将军费心。”她连个眼神也没给他,径直越过他给主位上的人行礼。
“军师快免礼。”成王沈安钰从主座上起身,面容亲和,“安武一战,军师功不可没,本王知你无心仕途,便赏你五百两黄金一千两白银,你可满意?若有其他需求,尽可告知本王。”
她躬身拜谢,“为国效力本是份内之事,不敢居功,王爷赏赐已极丰厚,下官再无所求,谢王爷赏赐。”
她退到一旁,静静地听着沈安钰对其他将领论功行赏。
赏罚结束,众人行礼告退,许从樰跟在众人身后,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军师留步。”
她面色未变,只眼底闪现一丝厌烦。
“从学过来帮本王品鉴品鉴,本王这副秋猎图画的如何?”
沈安钰拿起右上角的卷轴摊开。
许从樰无奈转身,听见他叫她名字,她便有些不舒服,毕竟别人都叫她军师,他上一世也一直叫她军师,可这一世不知为何,他偏要叫的与别人不同,且这已经是她争取后的结果。
由于入军营后她一直以男儿身示人,许从学是她对外的化名,许从樰才是她真名,她还给自己起了个字,号“逍遥”,沈安钰刚开始坚持叫她逍遥,被她婉拒,这才退而求其次叫她从学。
她敷衍地上前,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就见画面上是一群英姿勃发的将领骑着骏马追捕群狼的画面,其中有个穿着长袍的似乎是她!带她追狼,也太看得起她的身体了。
“王爷画技精湛传神,人物花草栩栩如生,真是难得的佳作。”
“本王听说从学也擅丹青,哪天与本王切磋切磋。”沈安钰走近两步,许从本能地退开几步,低头应道。
“王爷说笑了,下官的画技怎敢与王爷相比。”
沈安钰看出她的排斥,重新回到主位上坐下,“你身上熏香可是木香?闻着似乎有静心凝神之效。”
离他远了,许从樰放松许多,“是太华山的一种香木,家母常用其熏衣,我幼时不喜,如今倒习惯了。”
“此香甚好,可否劳烦伯母为本王也备些?”
许从樰牵强地笑了笑,“当然可以,下官这就给母亲去信。”
从王帐出来,许从樰才完全放松下来,这一世来军营前,她和沈安钰从未有过交集,可他不知为何,对她比对其他将领亲近许多,而且异常关心她,她想了许久也想不出原因。
原本她打算这一世对沈安钰,敷衍敷衍也就过去了,只专注培植自身势力,将来若遇危险,将族人和陈冉看重的人安置好便可。
可这一世他性情大改,不光对她好,对兵士十分关心,言语间对百姓更是看重,处理事情时常以百姓为先,自己在后,且并不像前世那种伪装出来的关心看重,而是肉眼可见的真诚,他这一世表现出来的品质,完全是一位优秀的君主,这让她原本做好的打算有些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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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安钰召开庆功宴,为此次参加安武大战的众将庆功,点名许从樰参加,许从樰眼看避不过,只能打消抱病的想法。
按惯例,沈安钰对众将领导有方,兵士英勇杀敌的男儿气概一番称赞,随后举杯同庆,许从樰像从前一样,以茶水蒙混过关。
众人对此情形见怪不怪,只有吴健不满许从樰久矣,等沈安钰退席,吴健便开始发难。
“这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能成天端着茶杯装喝酒,跟个娘们似的,大家说是不是?”
四周没意识到吴健在针对军师的,跟着应和几声,意识到的,都没吭声。
见许从樰依旧坐在原地不为所动,吴健意有所指问道,“军师,你说呢?”
这句话一出,四周交谈笑闹的声音都低下来,大家相互看了看,都意识到吴健是在针对军师,只看军师如何应对。
许从樰放下筷子,拿出手帕抹抹嘴角,闲适起身,众人目光一直跟随她的身影,就见她走到吴健桌前,招呼兵士拿来酒杯,直接从吴健的酒壶里倒了一杯。
“既然将军如此盛情,本官就陪将军喝一杯,吴将军,来……”
许从樰为吴健也添一杯酒,将酒杯递向吴健。
吴健错愕,她一贯对他爱搭不理,今天竟这么好说话,太叫人意外,见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忙也一口饮尽杯中酒。
众人见此情景也颇多不解,军师在军营里几乎是可以横着走的,除了成王,没见她给过谁面子,今天怎么转性了,有那起想巴结许从樰的端起酒杯蠢蠢欲动,当对上她那不冷不热的目光时,又蔫了。
她淡淡扫了众人一眼,放下酒杯转身回营帐,宴会重又恢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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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痒啊,好痒,痒死本将军了,军医呢,快叫军医……”
吴健焦躁的声音清晰传入营帐,许从樰放下书,撩开门帘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吴健穿着一身白色中衣在营帐间来回奔跑,双手不停在身上抓挠。
许从樰放下帘子笑了笑,回到桌前继续看书。
半晌后,门帘“唰”地一响,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怒气冲冲地走进营帐。
“军师,是不是你故意害我?”
她翻过一页书,用镇尺压好,头也不抬,“此话从何说起?”
“就是因为喝了你敬的酒,我浑身发痒,军医说我是中了一种叫销魂草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