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夏》余以观

1、第一章

　　初春时，南城的天气预报总是估不准。昨天应启夏明明看到天气预报上说今日是大晴天，可当他下飞机时，迎来的却是倾盆大雨。

　　“应玥，我可能要晚点到……对，这雨下的蛮大的……我还在等车……啊，你说叫阿荣来接我？等等，阿荣不是……”应启夏出了机场，撑起了那把好心人借给他的伞，走到空地，给应玥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应玥的声音毫无波澜，全然没有应启夏离开前的那般活泼。应启夏并无多想，只是以为是院长妈妈的离世让她变得如此冷静。

　　在电话里，应玥说让阿容来接应启夏。可应启夏早就听院长妈妈说过陶荣，就是那个阿荣，早就因车祸死了。

　　过了好一会，一辆白色的小车在他面前停下，那车并无多大特点，但车内的人还是让应启夏遮不住眼里的震惊。

　　“你是陶荣？”面前这个男人完全不符合应启夏印象里的陶荣。他记得那个陶荣是个瘦小的男孩，怎么四年后会变成这样一个肌肉猛男。

　　那个肌肉猛男开口：“哥，我不是陶荣，我是他的好朋友，夏波。那个陶荣有事，但是他又不好推脱玥姐的请求，于是就要求我来接你了……”

　　应启夏只好勉强的点了点头，谨慎的看了看这个男人，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又将照片发给了应玥，打字问道：“这是陶荣的朋友？”

　　应玥很快就发了段语音过来。语音里，她那边声音十分嘈杂，但应玥的声音依旧很凸显：“我不是叫阿荣来接启夏哥您嘛，怎么会是夏波来接呢……我一定会好好审问阿荣的。你就放心吧，夏波不是坏人，他只是长得凶而已。”

　　应启夏很快便回了个：好吧。便放好手机，收起伞，打开了后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夏波很热情地招呼道：“哥，怎么不坐副驾驶？这样我们好聊天啊。”

　　应启夏坐在后面，也许是淋了些许雨，脑洞也不是很清醒，便很快地便蜷缩成一团，说道：“我喜欢安静的地方。”

　　“那好，我不讲话了……那个哥，你能让我开广播听吗？我就觉得无聊想听听。”夏波顿时将那股活泼劲给收起来了，安安稳稳地开启了车。

　　“嗯，你开吧。”应启夏的鼻音格外地重，他又说，“麻烦你等会带我去药店买些感冒药，然后再去殡仪馆。”

　　夏波打开了车载电台，调试了几番，通过后视镜看见了应启夏那不舒服的模样，便答应了几声。
　　“……嗞……接下来有请……嗞……致墨集团的研究院……嗞……副院长景……曜来给我们介绍致墨集团的……新产品——寻……大家……欢迎……”

　　电台的声音很不稳定，应启夏听见那电流波动的声音皱起了眉头。

　　“哥，要不我把电台给关了。您安心地休息……”夏波又看见应启夏不舒服的样子，正准备去关闭电台。

　　应启夏揉了揉眉心，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说：“没事，你开着吧，不会打扰我的。”

　　之后，那广播中电流声渐渐减少，然而声音也变得忽大忽小，但应启夏还是忍住了，认真去听广播里说的话。

　　“大家好，我是景曜……这款产品的研发初衷是为了探寻人类的潜意识，但目前来说，致墨的技术还未能达到研发此目的的高度。于是在此研发基础上开发了这个新产品，这个新产品的主要目的就是能帮助人们寻找他们内心深处想要的东西，通过大数据和购物网站的结合，能给人们推荐他们喜爱的东西……”

　　应启夏轻声笑了笑，他并不相信景曜会说这般真话。或许，这是景曜背的稿子。

　　“什么内心想要的东西啊……不就是欲望吗……人类的欲望可是无穷尽的。景曜，你真的想去这样做吗？”应启夏用手捂住了脸，轻轻对自己说着。

　　前方的夏波见他这样，便加快了开车的速度：“哥，你放松一下……等会就到药店了。”

　　应启夏放下了手，轻微地对夏波笑了笑，说：“我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让人讨厌的东西。”

　　应启夏接着打开了一旁的车窗，任凭寒风吹刮着他的脸。原本还下雨的天气，如今已经转阴了，可那股寒冷的气息，依旧未变。

　　“别关，让我透透气。”应启夏看见夏波的那点小动作了，只是轻轻地阻止他。

　　夏波停下了动作，没说什么。

　　应启夏不知怎的，现在脑袋里面充满的还是他与景曜见的最后一面。

　　应启夏想了想，以后还是不要和景曜见面了，他们之间的因果早就断的一干二净了。

　　他的思绪被车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抬头一看，夏波正打开了后面的车门。

　　应启夏下了车，跟随夏波来到了一家药店。

　　“无名药店吗……这药店名字好奇怪啊……”应启夏抬起头看了看这家药店的招牌。这家药店的名字只是很简单地用广告布打印出来，围在店铺的上面。

　　夏波挠着后脑勺，很尴尬的说：“哥，只是这家药店的老板是个取名废而已，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名字，才取的这个。”

　　夏波走进了药店，大喊了一声：“何媛！”

　　应启夏进门才知道这家药店是有两层的。在夏波喊了一个人的名字后，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女子从转角间的楼梯下来了。

　　何媛缓缓地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看了看夏波：“波哥，不是说了不要在店里喊我名字太大声吗？我刚刚才睡着，你就把我吵醒了。”

　　夏波连忙走过去，拉着何媛的手，将她拖在了应启夏的前面。他转头又跟应启夏说：“这是我女朋友，何媛。”

　　接着他又指着应启夏向何媛介绍：“何媛，这是陶荣的哥哥，应启夏。他有点感冒，你帮他看看，开一下药。然后我等会还要送他去殡仪馆。”

　　何媛轻轻地看了看应启夏几眼，眼里满是遮不住的惊慌。她紧紧抓住夏波的手，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拉着夏波往后面退。

　　“你怎么认识他的？”何媛直直地看着夏波，仿佛要从夏波眼里看出些什么来。

　　夏波哪能想到自己女朋友看见应启夏会变成这样，只是慢慢地解释：“原本是陶荣来接应哥的，但陶荣有事，让我来接应哥去殡仪馆。”

　　何媛不好拂了男朋友的面子，只好快速地走到柜子前，拿了一些药扔给了应启夏。

　　“28元，自己微信扫码。”何媛小心翼翼地把付款码推到应启夏身前，便直往夏波身后钻。

　　应启夏接住那包药，扫了二维码，转了1000元过去，并在备注上写着“道歉费”。

　　何媛踮起脚尖，悄悄地跟夏波说道：“不要相信他的一切话语，他触犯了神的条约。”

　　夏波听了这句话后，心不在焉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刻着一些符号的黑牌子，对何媛点了点头。

　　应启夏看见了夏波脖子上的黑牌了，往何媛脖子上看去，那里也挂着一个黑牌。

　　应启夏承认，他认识何媛很久了，并且是以认识景曜的同样方式认识的。

　　但是他从未想过，何媛对他会如此恐惧。

　　他只是恰好成为了那场比赛的胜利者，并且，他从来没有信仰过神明。

　　而何媛则是那场比赛的失败者，被他亲手杀死的失败者。但是，何媛现在看来，是坚定不了自己的意志，于是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哪缥缈的神明上。

　　应启夏轻声笑了笑，他看见自己眼前的黑雾聚集在一起，越来越浓，也越来越向他靠近。

　　“何媛，不要搞那些小把戏了。你已经是失败者了。”应启夏原本还要装一下面子，但是他还是打破了这个僵局。他走向何媛，轻轻说道。

　　何媛咬紧牙关，眼里充满了恶意。可她什么也没说，便转身往楼上走去。

　　应启夏眼前的黑雾顿时散开，继续弥漫在空中。

　　夏波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拉着应启夏的手往室外走去。

　　“哥……我女朋友她不是故意的……主要是她有一次不小心溺水了，醒来过后，脑子有点那样了……其实吧，我也不信仰她所说的那什么至高无上的神明。我只是为了哄她，才带上这个木牌的。”夏波憨厚地笑了笑，指了指他脖子上的黑牌子，便走向了他停车的地方。

　　应启夏也没解释什么，只是回道：“知道了。”

　　之后两人便不再说话，直接上了车。

　　车子很平稳地开着，车内的广播依旧在播着，哪怕广播里的声音是多么嘈杂，但车内的空气也未能被其热闹起来。

　　说实话，夏波还是想讲话的，可他看见应启夏看到何媛那严肃模样，他那简单的脑子也觉得不对劲。然而，夏波也不敢和应启夏说话了。

　　他之前那些交流，都是壮着胆子和应启夏说话的。因为，他听陶荣讲过，说应启夏其实就是个疯子。

　　应启夏小时候就对疗养院院长说自己能看见怪物，并且称自己还将那怪物画了出来，结果陶荣去看的时候，那画板上一无所有，只有一片空白。

　　而且，为什么应启夏会在外面去读书。其实南市也是有全国有名的艺术学院的，但好像是院长不让应启夏在本地读书，硬生生把他的志愿填在了离南市很远的地方。

　　而且，疗养院里，其实没有几个人对应启夏好，那都是看在院长的面子上做个样子而已。

　　那为什么那么多人讨厌应启夏呢。因为应启夏晚上总是不睡觉，一个人偷偷躲在花丛里学鬼叫。并且那还是陶荣发现的。

　　可夏波之前看应启夏也不是那样的人，但就刚刚他听见应启夏对何媛说的那些话，他对应启夏有了怀疑之心。

　　车子很快便到了殡仪馆门口，应启夏招呼也没打，便直接下了车。

　　夏波对应启夏也没什么怨言，便直接启动发动机离开了殡仪馆。

　　“启夏哥，你终于来了。”应玥身着白裙，站在殡仪馆的台阶上，看见应启夏后便直招手，“大家都在等你呢。”

　　应启夏抬头看着应玥笑了笑，刺眼的阳光直入他的眼里，可应玥被建筑物是影子遮挡住，没有一丝光照降临在她身上。

　　“好，我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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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随缘更新，谢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