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山水之名》时清砚

2、第 2 章

　　古楼城区这片环境差，绿色植物少，太阳直突突莽撞地照过来，毒辣闷热。

　　窗户一夜没关，吹进来的风残留着弥久不散的暑气苦闷。

　　薛栀落被热醒，白色的睡裙紧贴着肌肤，浑身粘稠潮湿。

　　她打开电脑后台，看了眼数据，还是惨不忍睹。

　　随即给林君泽发消息，林君泽没回，可能还没醒。

　　放下手机，她去浴室洗了个澡，头发没吹，湿哒哒地散在肩上，换上一条还算保守的连衣裙，去敲隔壁的门。

　　李满荆套着一件皱巴巴的黑色T恤，双眼惺忪，皱着眉头，一副还没睡醒就被人拉起来的样子，浑身不爽随时能炸掉的炮仗。

　　眸光瞥见薛栀落，神色微顿，再看她还是一副刚洗完澡浑身湿哒哒的样子，眉梢轻佻，“有事？”

　　“屋里的空调坏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李满荆蹙了下眉，慵懒地靠在门柱上，抱着手臂看她，“我又不是修空调的。”

　　“合同上明确规定，入住十五天之内，各种设施如有任何问题甲方都有责任修理维护，我白天不在家，钥匙给你，晚上回来之前修好吧。”

　　薛栀落把钥匙给李满荆，接着扭头回到自己的屋。

　　李满荆半晌没反应过来，看着塞手里的钥匙，低声咒骂一句，“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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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间，薛栀落用小锅煮了两个鸡蛋，蘸着酱油吃完，抱着手机趴在床上开始找兼职。

　　刘玉梅说的没错，仅凭她写小说赚的那些稿费，还真不够一个月的房租，看到支付宝里剩余的金额，她只能再找一份兼职。

　　薛栀落学的是心理学专业，正好七星里那条街新开的一家心理咨询师在招咨询师助理，只是不知道对方收不收暑假工。

　　她从网上下载了一套简历模板，根据自己的情况把制作的简历投递出去。

　　摁下投递键，等待网速缓冲中，外面走廊响起一阵清脆的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脚步很急，差不多到隔壁的位置，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响起女人的声音，“你都回来了，为什么没告诉我？”

　　语气里带着不满的情绪，李满荆指缝夹着烟，嘴里吐着烟圈，没在意，慵懒地靠在栏杆上，心不在焉地说道：“昨晚刚到。”

　　韩思思是李满荆上个月新交的女朋友，她是隔壁临大舞蹈专业的学生，对于李满荆的传言，她早已听闻，一直跃跃欲试，却苦于没什么门路接近。上个月她被朋友拉去赛车场当模特，当晚碰见正在赛车的李满荆，她耍心机抢着上了他的车，下车后又故意腿软歪在了他怀里。

　　一来二去，两个人也熟了。那次聚会上韩思思被灌了不少酒，朋友的撺掇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主动跟他表的白。当时李满荆神色冷淡，没什么情绪，却突然叼着烟嘴角轻笑一下，说行啊。

　　当时看李满荆的神色，她以为他生气了，没想到最后居然会同意了。

　　李满荆对他很好，女朋友该有的宠溺牌面她都有，他身边的朋友也说，李满荆之前那么多女朋友，就对她这么上心，所以她才有足够多的信心与资本朝他发小脾气。

　　韩思思知道男人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质问完，听他解释了，赶紧见好就收。

　　她扭着细腰，巧笑嫣然，紧紧地贴上他的手臂，纤细的指尖缓缓地滑动着他的喉结，娇声问道：“想我没？”

　　李满荆神色淡淡，掸了下烟灰，心事略重地把韩思思作怪的手扯下来，不在状态地随口问了句，“怎么过来了？”

　　韩思思穿着深V短裙，画着精致妖娆的妆容，活脱脱的一只女妖精。

　　李满荆喜欢性感美艳的女人，历任女朋友都是那一挂的，韩思思更是知道如何引起李满荆的兴趣。

　　她微微低了下领口，深不见底，扭动着身姿似有似无地蹭着他，红唇往他唇边撩拨，“还不是人家想你了，我想着你是不是在家藏了什么别的小妖精，都回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所以只能亲自上来抓喽。”

　　李满荆蹙了下眉，“胡思乱想什么。”

　　韩思思勾着李满荆的脖颈，摸着他精劲的胸肌，娇声道：“那不行，我要亲自检查一下。”

　　说罢，韩思思便粘糊着抬头去吻李满荆的唇。

　　李满荆拧着眉心，手掌毫不留情地推开韩思思的脸，语气有些倦意，“没看什么地方？”

　　韩思思顿了一下，笑嘻嘻地眨了眨眼，“那我们进屋？”

　　说着韩思思轻车熟路地去推隔壁的房门，李满荆眼皮一跳，大步一迈，还没来得及阻止，房门从里面打开。

　　韩思思猛地一下怔住，与一双澄亮清透的眸子对上，韩思思迟钝了两秒，目光狠冽地瞪着薛栀落，牙根紧咬，眼圈发红，眼中含泪。

　　随即转头质问李满荆，“李满荆，你什么意思？她是谁，她为什么在你房间里？”

　　李满荆看了薛栀落一眼，“租客。”

　　“李满荆你以为我傻？你骗三岁小孩呢，你说，你是不是跟她睡了？”

　　说罢，韩思思肩膀颤抖着，情绪失控地抬起巴掌想去扇薛栀落。

　　李满荆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随即甩开，浓眉紧皱地低吼，“别给我胡闹！”

　　韩思思失望地看着李满荆，看着被攥红的手腕，眼泪止不住地流，指着薛栀落朝李满荆吼，“你居然护着她，你还说没有出轨！”

　　薛栀落无视闹剧的双方，淡定地锁上门，背着包下楼。

　　韩思思看薛栀落要走，抬手就去薅她的胳膊，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势。

　　还没碰到，李满荆拽着韩思思的手臂把她甩开，她身子不稳摔在栏杆上。

　　李满荆牙根紧咬着，忍无可忍，暴怒低吼，“你他妈的在闹什么，不想处了就给我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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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栀落并不关心那场闹剧最后以什么收场，她只希望晚上回去的时候，空调可以修好。

　　前几天，在中央广场碰见高中时的同桌，对方有朋友在，只是简单说了几句，留下了彼此的联系方式，昨天对方给薛栀落发来消息，约她见面。

　　薛栀落不太想去，奈何对方约了她两次，再不去有些说不过去。

　　两人约在了一家复古咖啡厅，薛栀落提前到了十分钟。

　　傅淼淼卡点过来，坐在薛栀落的对面，笑嘻嘻地说道：“你早就到了呀。”

　　薛栀落笑了笑：“我住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近。”

　　傅淼淼点点头，知道薛栀落在附近租了房子，又问道：”你暑假怎么没有回家啊？不会是找了男朋友吧。”

　　薛栀落淡笑了一下，“没有，准备找份兼职。”

　　傅淼淼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抬头看薛栀落，“你还在写小说吗？”

　　“在写。”

　　傅淼淼的眼睛瞪得明亮，惊叹道：“天呢，你也太厉害了吧，竟然可以坚持这么久。我小时候还赶潮流写过呢，不过不是霸道总裁爱上我，就是什么小娇妻私有宝贝的，没什么营养，说实话有点低俗，后来就迷途知返，没什么兴趣了。现在网文不好混，想火太难了，不过好在门槛低，坚持一下梦想还是可以的。”

　　薛栀落笑了笑，端起咖啡喝了口，没吭声。

　　傅淼淼瞟了薛栀落一眼，问道:“你签约了吗？”

　　“在一家不知名的小网站。”

　　“那你现在一个月的稿费能有多少？”

　　薛栀落抬眸看傅淼淼，弯了下唇，“一直在扑街。”

　　傅淼淼见薛栀落微苦的神情，心中大体猜到，笑着说，“没关系，都不好混。”

　　两人沉默了几秒，傅淼淼又挑起话题，“你现在在海事职业学院？”

　　“我在庆大。”

　　傅淼淼一惊，“庆大？”

　　庆大是北城数一数二的985高校，没有650分，根本进不去，而且以薛栀落当初的成绩顶多上个普通二本。

　　“现在大二？”

　　“大一。”

　　“天呢，你竟然复读了两年？”

　　薛栀落笑笑没说话。

　　傅淼淼难以置信，半晌瞳孔都是微张着。

　　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那李满荆是不是也在庆大，他可是当年我们二中的理科状元，你跟他有联系吗？”

　　“不太熟。”

　　傅淼淼紧了紧眉，“他不是你邻居？”

　　“我们从小关系就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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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浓稠，对面屋里的光线照过来，李满荆站在阳台上一下一下地抽烟，楼下狭窄的街道亮起车灯，他撩起眼皮看过去，薛栀落从副驾驶上下来，紧接着林君泽也下来，两人站在路灯下说话，薛栀落脸上被光反射出笑意。

　　李满荆收回视线，掐灭烟，踢门回到屋里。

　　薛栀落打开手机手电筒上楼，她从咖啡店出来，收到心理咨询室发来的邮件，邀请她下午三点去面试。咨询室刚刚成立不久，只有钟医生一个人，两个人聊了半个小时。钟医生一直都是言笑晏晏，温和有礼，薛栀落完全没有办法从他的情绪中捕捉到他对她的看法，只能暂且回来等消息。

　　薛栀落原本打算坐公交车回家，林君泽发来消息，问她在哪，跟她讨论一下剧本的事，下个月要去参加全国大学生话剧大赛，薛栀落给林君泽发送位置，两人讨论文剧本已经晚上七点，林君泽带她去餐厅，吃完才把她送回来。

　　薛栀落推门进屋，地面上有掉落的墙皮灰尘，书桌前的椅子也挪动了位置，上面还残留着一个大大的脚印，她抬头看了眼空调，拿起桌上的遥控器，不一会儿，凉意袭来。

　　李满荆回屋接到宋威的电话。

　　宋威：“荆哥，今晚去你那打牌啊。”

　　“别来，没空。”

　　“别啊，昨天熬到那么晚都没见到林君泽的女朋友，今天怎么着也看一眼啊。”

　　李满荆蹙了下眉头，“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有什么好见的，滚，别烦我。”

　　挂点电话，有人敲门。

　　李满荆扔下手机，开门。

　　薛栀落还是昨晚那条白色的连衣裙，巴掌小脸，透着红晕，应该是刚洗完澡出来，身上有股潮气还掺染着清冷的栀子花味，头发吹了，没吹干，半湿地搭在胸前，水珠顺着发梢，一直更深处蔓延。

　　李满荆舔了下唇角，挑眉看她，“有事？”

　　“能加你个微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