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带大的小孩》潇清安

12、初中

　　原来有一天也会有人羡慕自己吗？简苕想。

　　恍惚间他回忆起之前的一个除夕夜，本来妈妈和他非常开心期待地像哥哥和他那样上街买年货，再母子两人一起准备年夜饭。

　　本来以为终于能过个好年，谁知那人却在外面和狐朋狗友喝了些酒，又跟人打牌输了好几百块钱，回家后就拿他和妈妈撒气。

　　那时候正在往锅里放调味料的简苕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那个男人醉醺醺一脸凶狠恶相地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就开始骂人，砸东西。

　　最后他和妈妈被赶了出去，两人窝在楼道里互相依偎。

　　黑暗中楼下小孩的玩闹嬉戏声与鞭炮声夹杂在耳畔与妈妈伤心绝望的哭泣里一齐涌入脑海，撞得简苕懵懵的，脑子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一样一点都转不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就在几分钟前他和妈妈还在开心地讨论等会儿鱼要怎么吃的。

　　楼下小孩儿的笑声无忧无虑。那时的简苕也生出过羡慕这种情绪。他羡慕那些孩子能过幸福的年，羡慕他们没有像神经病一样的爸爸，羡慕他们的无忧无虑。

　　以前的他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艳羡着别人的一切，但是，现在却有人因为他手中的一大把呲花也在羡慕着他。

　　旁边的他的哥哥转身翻了一下袋子，找出几根呲花分给眼巴巴的小孩们，说：“哥哥分你们，你们可以跟这个小哥哥一起玩。”

　　简苕被几个小孩簇拥着的时候还有点懵，直到一小簇一小簇的花火在眼前盛开的时候他才缓缓眨了眨眼，跟着这群他以前羡慕着的孩子一起点燃手中的小小呲花。

　　现在的他很幸福，不需要再羡慕别人了。

　　深冬的夜晚挺冷人的，放完烟花楚言就把人带回了家。

　　外面的烟花还在继续绽放，但属于他们的最美好的已经深深烙在了心底。

　　因为懒得洗碗。早在之前楚言就买了个洗碗机。现在出去玩回来的两人不用纠结洗碗的事，去抱了两大包薯片过来坐会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

　　“小苕儿。”看着看着楚言低头喊了一声。

　　靠在他怀里的简苕抬头看他：“嗯？”

　　楚言右手在羽绒服衣兜掏了掏，拿出一个红包放简苕手里：“喏，小苕儿的压岁钱。”

　　红色的红包封上面有着两只可爱的小老虎，简苕摸了摸它们，手上沾上了金色粉粒。

　　明明现在的他过得很幸福，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简苕突然很想哭。

　　行动快于思想。

　　眼泪跟掉了线的珠子似的唰唰唰流，一颗一颗砸在手中重量不轻的红包上。简苕忙擦了擦眼泪，生怕红包会被眼泪晕湿。

　　楚言：“！！”

　　薯片放在一边，赶紧抱紧人左右摇摇，温柔地哄：“好了啊，小苕儿不哭。”

　　简苕偎在他哥怀里哭得很大声，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哭。

　　楚言耐心地哄着人。哄着哄着怀里人哭声小了下来，楚言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摸了摸简苕软软的头发。

　　刚刚哭过的简苕眼睛还是红的，他撒娇似的环抱住楚言的腰，仰头一脸希冀加可怜巴巴地看着楚言：“哥……”

　　楚言被他这副模样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他与简苕额头相贴：“嗯？”

　　“我陪你一辈子吧。”

　　明明是想要哥哥一辈子在自己身边，可说的却是自己陪哥哥一辈子。

　　楚言想都没想，直接就答应了：“好。你陪哥哥一辈子，哥哥也陪你一辈子。”

　　得到满意回答的简苕涩然一笑，凑上去跟楚言贴了贴脸。

　　大年初一鞭炮声仍不绝于耳。楚言给两人做了饺子吃才出门。

　　今天也是个下雪天，楚言牵着简苕的手沿着巷子往外走。雪花纷纷洒洒，手心熨熨帖帖。

　　经过昨晚后半夜的堆积地上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简苕照着雪花铺满的地方踩，一踩就是一个脚印。

　　走到巷子拐角的时候简苕听到一声小动物的呜咽声。顺着望过去。墙角那里有两个垃圾桶，地上散落着纸板，而纸板边……一只很小的狗狗正蜷缩在那里。

　　要是以前简苕的第一反应肯定是那些纸板能够卖好几块钱了，但是现在有人好好带着的简苕想的却是要是没有人管那只小狗会撑不过去的。

　　冰天雪里的脆弱生命，需要人爱护着才行。

　　楚言也看见那只小狗了，是一只纯黑色的小土狗。

　　“想养吗？”楚言弹了一下简苕毛线帽最上面的毛球球问。

　　“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我想养它，不然它会死的。”

　　楚言点头，笑得温柔。

　　小奶狗大概才出生没多久，还很小的一只，勉强能够睁开眼。简苕蹲下身小心翼翼把他托在掌心捧起来。

　　兴许是感觉到了简苕手心的热意，小奶狗哼唧了一声，往简苕掌心蹭。

　　楚言解下脖子上的围巾盖在小奶狗身上。

　　冷得浑身颤抖的小狗慢慢停止了抖动，睁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两人。

　　好可爱！

　　简苕稀奇得不行，伸出手指摸摸它的脑袋。小土狗大概知道是这两人救了它，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一口简苕的指尖，当是亲昵地打招呼。

　　简苕心被萌得一颤一颤的，继续捧着它对楚言说：“哥哥，我们先回去给它做饭吧。”

　　这么小的狗子还处于吃奶的阶段，楚言想了想，热了碗牛奶给它。

　　看得出来小家伙很饿了，几下就把一碗牛奶都舔完了。

　　不冷也不饿了的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黑色眼睛四处看，对这个新家满是好奇。

　　“哥哥，我们给它取个个名字吧。”简苕趴在桌子上看着漂亮的小家伙提议。

　　楚言摸摸他的头：“你想给它取什么名字？”

　　简苕歪了歪头，想了一会儿说：“不然就叫小雪吧，我们刚好是在小雪天遇到它的。”

　　楚言：“……”

　　他决定还是不提醒小苕儿这小家伙是纯黑色的了。首先小雪这名字正如小苕儿说的一样有意义，而且一只纯黑的狗子叫小雪还挺有特色的。

　　家庭新成员小雪获得了一个温暖的新窝，位于客厅一角。他的两个主人给它吃的都很好，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它窝在这个幸福的小家里慢慢长大，他的小主人也在慢慢长大，只有他的大主人一点都没变。

　　*

　　“小苕儿，带上瓶牛奶吧。”楚言把一瓶牛奶递给简苕说。

　　简苕接过。两人一起往学校去。

　　自从哥哥来了后每天都送他上学，接他放学，从来没变过。

　　现在的简苕有一米六五，在学校里不算矮，但在他哥面前还是很矮。两人牵着手一路走过小巷，泥路，停在一所小学前。

　　“哥，我走啦，你快回去吧。”简苕侧身对身旁的男人说。

　　楚言松开手，又抬起来摸摸他的头：“去吧，中午哥哥给你做糖醋排骨。”

　　学校还是很小，一点没有改变，简苕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第不知道多少次在自己桌肚里看到了纸条，打开一看，好嘛，又是情书，不过没有署名。

　　简苕拿出来放在一边，把书包塞进去。班上同学陆陆续续到齐。整个校园变得喧嚣起来，在上课铃声响起后又归于平静。

　　老师仍在讲台上讲着课，让简苕一点感觉不到他即将要升学的紧迫感。不止他，所有人都没有自己将要升入初中的紧迫感。

　　上完课的第二天要考试，简苕就像平常那样去考，几天后又考了一次。

　　但这次有点不一样，从考场出来后简苕遇到了同桌许月，见她一脸忧愁的还挺纳闷，他同桌明明是不管怎样都乐呵呵的呀。

　　结果他同桌一脸不舍地看着他：“试考完了，我们六年的学习生涯到头了，这次分开后就再也不能在一起学习了。”

　　哦，原来以后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吗。简苕想。

　　简苕安慰她：“没事，兴许我们会恰巧在同一个初中，又恰巧就在同一个班呢。”

　　“那你初中要去哪所学校读？”

　　简苕想了想，说：“我听我哥的，他让我去哪里就去哪里。”

　　简苕说的话不假，他都听他哥的，唯一的要求就是能离家近一点，好让他能回来陪他哥。

　　他哥哥正在学校外面等着他，简苕看见后一路小跑过去。楚言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

　　“哥哥，刚我同桌问我初中要去哪里读。”他说。

　　“小苕儿想去哪里？”楚言问他。

　　“我不知道，我都听哥哥的，但是要离家近的。”

　　楚言就笑着揽住他答应：“好，要离家近的。”

　　楚言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小县城吧，教育水平肯定要落后很多的，楚言原本的想法是带着简苕去市里上初中，到时候再在那里买套房子守着小苕儿读书。

　　别说小苕儿不想离开他，他也舍不得离开小苕儿。但就是不知道去市里读的话小苕儿答不答应了。毕竟他从小就生活在这座小县城的。

　　晚上吃过饭两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时候楚言就提出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