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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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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没有人的视线能从长得如此漂亮的魔术师小姐身上移开。
大魔术师打了个响指,恰好将舞台四周遮挡的幕布便从天而降。所有人高度集中注意力,只听得机械齿轮啮合的声音,那块阻碍着观众视线的红色帷幕突然原路撤回。
场地的灯光富有规律地暗下去一部分。帷幕撤走后,再度呈现在观众面前的就是另一种景色。浑身洁白却散发着幽幽荧光的不知名花朵正在盛放,妍丽的色彩很是吸睛,仿佛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闻到散发出来的香气。它们自中心向外扩散,组成漩涡一般的螺旋形状。
而后,这片特殊的小型花海宛如正在充气的气球,开始一点点膨胀。但它们成长的速度极慢,以至于观众注视的漩涡图案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紧接着到达了什么阶段,花朵枯萎了。以整齐的姿态凋零的花朵化作荧光消散,又汇聚成数不清的光点。这些光点规律地四散,构成了数座陌生的机关。
很多观众或许想说,这可能不是魔术,而是魔法。
“预热魔术到此为止。”
大魔术师的声音响起。
“接下来请欣赏第一幕——门!”
于是,突兀出现在场地边缘的大魔术师将她的礼帽抛出。
它没有附和物理定律直接落地,而是摇摇晃晃地在空中飞行,就像是一架新试验的无人机跌跌撞撞地前进。
礼帽飞行了一段距离就停了下来,只见它激烈地晃动了一下,从一个分裂到了四个,数量瞬间增多。在部分观众的惊呼声中,它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定在舞台边缘均分的四个地点。
四顶礼帽安分不久,又开始了摇摆。这次从里面钻出来了同等数量的、一模一样的人偶。
倘若维尔薇的前同事梅比乌斯在场,想必会追杀她至少一周的时间——毕竟拿她的形象当作机关人偶的原型还在那么多人面前展示,梅比乌斯的生气程度堪比维尔薇把刚送上来的资料一把火烧了。
只见中央的机关启动,升起一扇像门一样的东西。
大魔术师纵身一跃,跳出超越人类极限的不可思议的高度。她精准地落在了那扇门的顶部。
随着机关启动到顶的声音,明明没有移开眼,观众们却发现她的魔术礼帽不知何时再一次回到了手里。
与此同时,数个枢机圆盘从其他类似于门的机关中浮出,像是守卫公主的骑士一般悬浮在大魔术师的周身。
大魔术师轻轻踮起左脚,双臂张开,无疑是要展示作品的自信姿态。但配上她那张精致打扮过的脸庞,说不清究竟是天才魔术师的风采居多,还是觉得她有些可爱的念头更占上风。
“敬请欣赏!”
枢机圆盘以规律的频率上下起伏,仿佛在传递某种讯号。还在机关门上的魔术师往后方跳了一步,观众们这才发现她的降落点是一处捉摸不透的黑洞,将她整个人吞噬了进去。
大魔术师暂时退场,舞台上只剩下门与机关。
枢机圆盘的响声与人偶发射的飞刃相应,无论是谁都能马上想起某个经典的游戏「打地鼠」。被飞刃击中便迅速升降的门沿之声太过清脆悦耳,由维尔薇亲自编排的节奏连成动听的一曲,自然到观众会误以为自己看的不是魔术,而是在听什么特殊的演奏会。
无论如何,从听觉和视觉的两方面演出效果来说,这一幕的魔术表演堪称极致。
同时也会感叹,筹备这种节目的人是何等的天才。
第二幕,是旋转的钟与追逐指针逐渐成长的玩偶,变化的布景像是看了一场舞台剧;第三幕,漂浮的史莱姆气球是空中的舞台,大魔术师在上面缓步跳舞,优雅地将它们逐个击破,气球里藏着的鲜花通通作为礼物被她丢到了观众席。
第四幕,也是最终幕。魔术师小姐抬起手打了个响指,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舞台机关——一个张开的大型洞口,自舞台底部向上运输出一台大型机器。
“那么,各位观众,这便是最后一幕了——”
“可别眨眼哦!”
没有人说得清舞台上发生了什么。
比魔术师小姐的身形大上好几倍的机器露出炮口,一下又一下,对魔术师发动着无休止的攻击。即便它的动作笨重,也能让人知晓普通人肯定吃不消。
“所以……现在很流行那种把魔术师的性命当成筹码的魔术吗?”
织田作之助看着她灵活跳跃的身手,看似可怕的怪物也不过是魔术师手里的玩具,但威力着实超出了他的想象——那是真家伙啊,不是过家家的仿制品。他在思考,这种类型的魔术要是带回去给孩子们看……如果有他在旁边解说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太宰治摇头,他说自己对魔术的领域一窍不通,“谁知道呢。我只知道要是被那台机器打中绝对会死得很痛苦啦。”
大魔术师不仅在闪避自己造出的机器的攻击,还指挥着被她改装到完全看不出原本用途的枢机去切割它。
在观众眼中,是她在操控枢机对机器造成挠痒痒般的伤害,然后悠闲地闪避着攻击。他们理解为这是一场只具备观赏性的对战魔术。
谢幕魔术所需时间不长,看着机器的部位被她切割得差不多了,大魔术师便开始收尾。
所有的枢机听从她的指令排列组合成长刀的形状,而后朝着中间的部位狠狠砍去一刀!
机器所受的冲击力触发了机关。被无情砍成两段的机器迅速重组,顺利得像是它在表演舞蹈。
仅是顷刻间,两座炮台便稳当当地伫立在舞台上。
站在中央的大魔术师压着帽檐,微微欠身的同时,伴随响亮的轰鸣声,自炮口倾泻出洒满舞台的彩屑。
观众们这才意识到,魔术表演既热烈又安静地结束了。
随即,现场爆发出不绝于耳的掌声。
灯光灭了又亮。
沉浸在魔术余韵的观众们从中醒来,只剩下满地彩屑的舞台,最后的那两座炮台与魔术师本人,早已悄然消失了。
“确实是精彩的魔术演出。”
太宰治看向织田作之助,问他:“织田作,你怎么想?”
收好录像设备的织田作之助认真地回答:“希望回去看了之后,他们不会模仿表演里那些危险的举动。”
“危险?我倒不这么觉得。”
太宰治不同意他的观点。
“嗯……你有什么见解?”
“或许里面还藏着超自然力量也说不准。”
在异能力者遍地走的横滨,太宰治对维尔薇声称的魔术持着怀疑的态度。
她表演的一切都和正常在网上搜到的魔术有着明显的区别,已经达到了自创流派的地步。太宰治更认为那是一种异能力,所谓的魔术根本就是个幌子。但他并不想干涉对方的魔术表演,说不定日后在她身上会出现什么有趣的发展。
这座场馆没有后台。当武装侦探社的人想去找到谢幕后的维尔薇时,被江户川乱步制止了,“回去吧。”
没有人会质疑江户川乱步的能力,所以回去的路上,他们都在聊着有关演出和维尔薇的事。
至于成为话题中心的人,她已经早早坐在侦探社里面等着了。
“诶呀,我该怎么向各位做自我介绍呢?”笑容灿烂的大魔术师是先打招呼的那一个,“好久不见?还是……初次见面?”
江户川乱步直截了当地问:“「维尔薇」呢?”
“你还是很在意她啊。好吧,你也知道,若非必要,她是不太常出来的。”大魔术师抱怨了两声便说起情况,“我、学者和极——和欺诈师,我们最近这几年才醒来,她一个人干了这么多年的活,换做是谁都巴不得要去休息的。”
小气的名侦探开始数起维尔薇一人出去打拼的仇,“今天是距离「维尔薇」离开侦探社工作的第……哦,你出来了。”
大魔术师高昂的声调切换成了平缓的语气,维尔薇的神态在一个眨眼间变了模样。
她安抚般说了声:“乱步。”
侦探社不少人认识的是那个与江户川乱步能力并肩却很安静的维尔薇,因此在得知她去当魔术师时都大吃一惊,看完魔术表演的社员惊讶于维尔薇的变化,如今又见识到了性格转换……有些脑袋转不过来的社员还是一头雾水。
“好久不见了,各位。”
虽然拼接的发色与几年前相比算是较大的改变,但那张脸上露出了他们熟悉的、柔和的微笑。
众人纷纷安心下来,是他们熟悉的维尔薇。
“原来如此,这就是维尔薇前辈的秘密吗……”与谢野晶子叹息道,“可惜多重人格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深受与谢野晶子异能力治疗荼毒的社员不约而同地想吐槽这句话:这肯定不是你擅长的领域啊!难道你想用你的异能力疗法去治多重人格吗!
国木田独步重视这位和江户川乱步一样地位的存在。
他翻开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郑重地提问:“所以,刚刚的那位是……?”
“你们可以叫她魔术师。如你们所见,我有多重人格,只是最近才开始一个个苏醒——”维尔薇露出了一副为难的神色,旋即坦然地道歉,“早些没能向你们道明真相是我的错,对不起。”
“不不不,维尔薇小姐不用道歉!”
“毕竟多重人格这种事情不说也能理解啦……”
没有人会质疑江户川乱步,也没有人不喜欢维尔薇。
福泽谕吉没有加入社员们的话题,视线只落在了江户川乱步和维尔薇两人身上。
……真是捡到了两个不得了的问题儿童啊。他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距离遇到他们俩已经过了好几年,回想起过去,这样的生活也不算差。
「维尔薇」当然不止醒着的那几个。
在决定唤醒一直以来沉睡的其他人格后,最初的维尔薇思量过很多,包括将自己排除在外、不打算当侦探社的正式成员。但,除了能看穿真相的江户川乱步,她还不想就此在他人面前毫无保留地介绍「维尔薇」。
简单介绍了醒着的几位「维尔薇」,她便打算告辞了。
江户川乱步问她:“不多留几天吗?”
维尔薇一如既往地用着她那不疾不徐的语调说:“毕竟我在「逐火之蛾」工作嘛,又不是闲人,很忙的。”
名侦探很给面子地没有揭穿逐火之蛾是她自己独立创建的组织,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
只要知道维尔薇从始至终都是站在他这一方的便足够了。
江户川乱步摆摆手,俨然是赶客的姿态,“那你还不快去。”
维尔薇同侦探社的社员告别,她提起逐火之蛾时的思绪与回忆还没完全平复,轻柔的低喃声随着门扉合上的流风一同逸散在空气中。
“真奇怪啊,我竟然是一个恋旧的人……”
成立逐火之蛾是出于那份仍会时不时回忆过去的私心。
但所幸……这个世界上也有如你一般,坚定地相信着「我」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