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猫眼》月小殇

14、第 14 章

　　等下一班电梯到，易知直接下楼到大厅，林旸正在等他，见了面就问：“怎么才下来？我定了些蔬菜水果送到家，还说回去做饭吃呢。”

　　“咦，你怀念我的手艺了？”易知眼睛一亮。

　　“我做！”林旸拖着易知的行李箱，拉着他朝地下停车场走，回头白了一眼：“哥，请你不要总想着霍霍厨房好吗？”

　　易知锤他肩膀：“相认还没几天，就开始嫌弃我了？”

　　林旸勉勉强强道：“那你煮个番茄汤。”

　　结果，易知煮的番茄汤还是喂了垃圾桶。看来换个身体，厨艺天赋依旧没有任何长进。

　　下午林旸没有工作，兄弟两人窝在一起打游戏、看电影，易知有种久违的开心，就好像他还是林亦知，什么都没变一样。

　　晚饭的时候，林旸接到栾丞的信息，又说起祭拜的事，易知听他念着信息，忍不住还恍惚了一下。

　　“哥，小栾总问你要不要一起去，他怎么会这么问？”林旸奇怪。

　　“还能怎么样，看上我了呗！”晚上煮的饺子，易知嘴里还没吞干净，说话含含糊糊。

　　林旸一时没听清，“啊”了一声。

　　易知便把白天电梯门口的事说了一遍：“可能我现在这张脸比较对他胃口，不过约着去上坟……”易知停顿一下，有些一言难尽，说，“也就是他栾丞这种情商能做出来。”

　　“我的妈呀，”林旸啧啧感叹，又说，“我听人说小栾总近几年私生活挺乱，没想到是真的。”

　　“他地位摆在那，又年轻帅气，上门倒贴的一大堆，很难坐怀不乱吧！”易知评价，转而又想到覃应初，论条件可不比栾丞差，倒贴的人估摸着也不少，他能追上吗？

　　“也是，那后天你要不要和他说说，我看小栾总不是硬来的人。”林旸问。

　　“你傻呀，上坟这种事我肯定不去啊，给自己烧香算什么事？”易知着实无奈。

　　“哦哦哦，看你坐在面前，我差点忘了……”林旸嘿嘿一笑，卖萌过关，“没事，我跟他说也一样。”

　　“嗯，记住别露馅。”

　　林旸用力又认真地点点头。

　　很快到了忌日这天，热搜上林亦知的大名一度冲到榜一，易知看着没劲，干脆卸载了APP眼不见为净，另一头林旸和栾丞约的上午九点，为避免撞见，易知干脆早早出门，去养护中心陪妹妹。
　　毕竟对于易慧而言，今天同样是她发生车祸，承受苦难的日子。

　　养护中心不止护理专业，环境也比医院要好，易知借了张轮椅，推着易慧到小花园吹风休憩，弹着吉他给她唱歌。

　　开始只是他们两个，渐渐地有其他家属推着病人过来旁听，人越聚越多，连过路的医生都停下听了一会儿，打趣说是小型演唱会。

　　易知休息的间隙，有位老婆婆上前来攀谈，问他能不能唱一首老歌。

　　“您想听什么？”易知温声问。

　　“不是我想听，”老婆婆目光望向身边轮椅上的老人，说道，“是我哥哥，他患了阿兹海默症，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以前啊，他也很喜欢弹吉给我听，我听说你们也是兄妹？听着你唱歌，一下子就想小的时候，哥哥经常唱的《田野静悄悄》。”

　　“《田野静悄悄》？”易知稍稍作想，拨了拨琴弦，一段曲调流溢而出，“是这首吗？”

　　“对对，”老婆婆笑起来，跟着旋律唱了两句，“田野静悄悄，四周没有声响。”

　　易知和着接唱：“只有忧郁的歌声，在远处荡漾，牧童在歌唱，声音多悠扬……”

　　一首唱完，旁边轮椅上的老人忽然举起手，原本浑浊无神的眼眸里透出些许光，含糊不清地说道：“田野……静悄悄……我，我知道……”

　　老婆婆眼底泛出泪花，蹲到前方和老人说了几句话，又连连向易知道谢，旁边不少人也都红了眼眶，易知环顾四周，这一瞬间，忽然觉得他的决定没有错，音乐不仅仅是他的热爱，也是无数人的热爱，向他人传达着言语不能递送的感情。

　　他相信，老人能够听懂，易慧也一定能听懂。

　　快到中午暑气渐重，大家都陆续离开，易知也推着妹妹去做推拿护理，刚回到病房，就接到谢熙雯发来的信息，一如既往，开头就是三个大大的感叹号，随后附上一则转发的小视频。

　　“什么东西？”易知没仔细看，回了一句，将易慧抱上床，整理好东西，才有空去看回复。

　　“不是东西，是你，你又被人拍了！”谢熙雯说。

　　易知看着这句话，有理由怀疑谢熙雯在内涵他，回了她一张无语的表情。

　　谢熙雯发了一排笑脸来，又说：“是不是帅哥都容易被人偷拍？”

　　这会儿易知已经点开视频，居然就是他刚刚唱《田野静悄悄》的那一段，发视频的人在平台似乎颇有人气，底下已经有上千条评论，被顶的最高的一条，是发布人自己写的：“医学奇迹——暖心小哥用歌声唤醒植物人。”

　　易知沉默两秒，对谢熙雯说：“有被评论土到。”

　　谢熙雯回道：“嗐，这个平台风格就这样。”

　　易知揉揉额：“但是视频里的老人其实是阿兹海默症，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并不是植物人。”

　　“标题党，更吸引流量，”谢熙雯回了一句，又刷刷丢来几章截图，“你看，微博有营销号已经搬运了，都夸你唱得好，还有人认出来是你。”

　　“行吧，也不是坏事，随它去。”易知不是很在意地说道。

　　谢熙雯问：“你不用借机回应一下？”

　　易知暂时还不想重新下载微博，随口回答：“再说吧。”

　　外头有人敲门，易知便没再多聊，起身上前拉开门，外面站着的居然是林旸和栾丞。

　　“你们怎么来了？”易知问的是“你们”，视线却落在栾丞身上，心想难道林旸办事不利，露馅了？

　　“呃，我们扫完墓，栾总听说你妹妹住院，非要来看看。”林旸拉下口罩，轻声说，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栾丞略微颔首：“打扰。”

　　你知道打扰还来干什么啊！易知心底狂吐槽，面上还是挤出笑容，把两人请进屋。

　　栾丞手里还拎着一些水果礼盒，一副确实是来看人的模样，询问了几句易慧的情况后，没说多余的话，待了一会儿便走了。

　　“什么情况？”易知摸不着头脑，转而问林旸。

　　“我哪知道，”林旸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说，“上坟的时候，我和他说了你不是那种需要上位的人，他当时看着挺明白的，临走忽然又说要来看看小慧，来了又不干嘛，难道是怕我撒谎，亲眼验证？”

　　“他什么身份，你撒没撒谎，随便叫个底下人查查不就清楚？”易知否决了林旸的推断，又耸耸肩，“算了，他只要不提睡我这件事就还是个好人，总归是条人脉。”

　　林旸点头：“确实，别人想和他说两句话都难呢……”

　　两人想开便也不再纠结，在附近吃过午饭，下午陪易慧做了例行检查，才一起回家。

　　路上林旸接到经纪人电话，通知他明天进剧组，林旸挂断电话，一脸哭丧：“还以为能多陪你玩几天，工作怎么说来就来！”

　　易知问：“事先没敲定时间？”

　　林旸叹气：“原本要下周才进组，男主演临时请假，把我戏份调前面了。”

　　易知笑：“拍戏都这样，没事儿，我暑假才刚开始，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林旸鼓了鼓脸：“你隔两天搬到覃应初那，哪还记得我。”

　　说到覃应初，易知就忍不住打开手机，两人对话还停留在录音室那天，大约是脑袋里装了太多小心思，易知既害怕热情过头让覃应初反感，又害怕公事公办保持距离感情会毫无进展，犹犹豫豫到最后，居然什么都没发。

　　“他哪天回来？”林旸还在问。

　　“不知道啊。”易知答。

　　恰好是红绿灯，林旸踩下刹车，掰过易知的脸，目光严肃：“哥，你是真的要追他，还是嘴上说说？”

　　易知没好气地拍下他的手：“当然真的。”

　　“你就这么追？连他哪天回来都不问？在干什么也不关心？”林旸发出一连串灵魂质问。

　　“……”易知虚心求教，“那不然呢？我现在和他也没那么熟。”

　　“哥，你那么多偶像剧白拍了啊，追人当然要胆大心细，细致入微，微察秋毫，早安晚安尽管发，有趣的事情当然第一时间分享，脸皮够厚才能达到目标，取得成功。”林旸言之凿凿，仿佛是个恋爱高手一般。

　　“你这几年谈恋爱了？”易知忍不住问。

　　“没有啊，”前方车流缓缓开动，林旸松开刹车，将目光放回前方，语气依旧肯定，“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这些都是套路。”

　　易知投向怀疑的目光，提醒道：“你别忘了，覃应初是个男人。”

　　“你要学会变通，”林旸车子刚开到路口，绿灯又灭了，他干脆挂到停车挡，伸手拿过易知的手机，“我来帮你发条消息。”

　　易知撇撇嘴，也没阻止，他倒想看看林旸能说出什么花来。

　　林旸低头捣鼓一阵，才把手机还到易知手里，笑眯眯地说：“好了。”

　　“你可别乱来。”易知说着给手机解锁，这时突然响了一声，屏幕上跳出来的通知赫然是覃应初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