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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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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洛阳的官道上,几名狄府家丁和护卫骑着马,狄仁杰与阿靖则是乘着马车——原本阿靖是要骑马的,却不防在启程前两日偶感了风寒。阿靖伤的是心脉,本就不易痊愈,这次风寒又来势汹汹,结果竟酿成了促心之症。
好在狄仁杰医术高明,可阿靖虽是度过了此次危机,却不得不终身与药为伴了。另外还不能随意动武,不能劳累,甚至连情绪都必须控制,不能大喜大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阿靖的第一反应就是她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萧忆情的,所以这辈子不光要陪他一起受伤,连生病也要陪他。
也就是由于身体原因,这次回京路上,阿靖骑马的权利被剥夺且上诉无效,于是只有陪狄仁杰一起坐马车了。
一行人到达了绛帐县城外时,前方忽有一骑匆匆奔来,在他们的队伍前停住。
“狄阁老,卑职绛帐县衙役,有阁部公文呈上。”
那厢狄春已经接了过来,呈给狄仁杰观阅。狄仁杰匆匆浏览了一番后对狄春道:“签了阁单,让他回去复命吧。”
狄春领命去了,不多时便回来,与大队人马一齐向绛帐县馆驿行去。
绛帐县馆驿的一间房内,狄仁杰正在对着今日送来的阁部公文,还有几日前的圣旨愁眉紧锁。
房间外的廊下,阿靖身上披着一身白狐裘,静静地独立——她的促心之症最是惧寒。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条件反射地握紧了袖中的血薇。
转身看去的时候,“狄春,是你啊。”阿靖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度了。
狄春手里端了一个托盘,里面是烹好的茶。他爽朗地笑着,向阿靖打招呼:“阿靖小姐,是你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当初因为阿靖苏醒后闹的一出,狄春对她一直很戒备,但十几天相处下来,他也渐渐发现这个小姐只是表面上冷冷的,不爱和人打交道罢了,相处熟了之后也是很好说话的。而且在帮着自家老爷照顾生病的小姐的时候,看见小姐忍着病痛的样子,心里本来有的一点别扭也就没了。
“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阿靖对这个忠心耿耿的管家还是很有好感的,“这是要给义父送去的吗?交给我吧。”
狄春一听赶紧把托盘放进阿靖手里,仿佛怕她会反悔似的。“阿靖小姐,那可就有劳您了。你不知道,小的那都快忙得恨不得生出八只手来了。”
“噗嗤!”阿靖被他的话逗得笑了出来。自她来到了唐朝,远离了江湖纷争,又得了狄仁杰的开解,心境倒是开朗了不少。“狄春你若生出八只手来,岂不成了蜘蛛了?我倒要看看我们狄大管家能不能吐出丝结出网来。”
“阿靖小姐您就饶了我吧。”狄春连连讨饶,转过身赶紧走为上策。
阿靖一手托着托盘,另一手在狄仁杰的房间门上“咚咚咚”地轻敲了三下。
“进来。”
阿靖轻轻推门而入。狄仁杰正在书案旁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
看见阿靖,他笑道:“定是狄春那小厮又躲懒去了吧?怎么让你来送茶了?”
“不是。是我睡不着,干脆抢了狄春的差事。”阿靖也笑着道。
她走到书案前,放下手中托盘,忽然被案上的文牒吸引了目光:文牒上写着“李元芳”、“突厥使团”、“灵州”等字样,想来就是白天时的阁部公文了。
狄仁杰转过身时,见阿靖正在看着案上文牒,便说:“正好,阿靖。老夫正有一事想听听你的想法。”
“不知义父要说的是何事?”
“我奉皇上旨意查的,就是公文中所提到的发生在甘南道石河川的突厥使团遇袭被杀一案。嫌犯便是负责使团护卫的甘南道游击将军李元芳。案发后,李元芳不知所踪,却又在数日之后出现在灵州,而且还杀死了前去抓捕的十余名公门衙役。阿靖,你觉得可有蹊跷?”
阿靖用手指绕着腮边一缕秀发——她一思考时就是这样的习惯,然后缓缓道:“这李元芳也是个怪人,杀了人之后非但不躲起来,反而又跑去干一桩大案子。他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他的能耐吗?除非……”
狄仁杰颔首:“阿靖你继续说,除非什么?”
“除非是有人不想让他躲起来。”
狄仁杰拊掌而笑:“一语中的。这样看来,这起案子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我有预感,这次的案子水很深啊。”
阿靖的耳朵忽然动了动,似乎捕到了什么声音。狄仁杰见状问道:“怎么了,阿靖?”
阿靖却回答:“没什么。义父,我先回房休息了。夜里常有君子来访,您要小心。”
狄仁杰闻言先是一怔,而后明白过来,哈哈笑道:“既是君子,又何须小心?”
阿靖浅笑着说:“义父所言甚是。”然后施施然离开。
阿靖离开后,狄仁杰的房中果然来了“君子”——不过此“君子”非彼“君子”,而是梁上君子罢了。
他含笑对着那位不速之客:“阁下夤夜前来拜访,不知有何见教?”
面前人大约二十多岁将近而立之年的样子,轮廓硬朗仿佛刀刻斧凿一般,容貌虽很普通却有一种常人不及的杀伐果敢之气。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隐隐透着一丝鹰隼一样的精光。他也笑笑对狄仁杰说:“素闻狄公以神断闻名当世,难道就不能猜出我的来历?”
“老夫倒可一试。”狄仁杰道,“直坐,腿微分,典型的下级军官的坐姿,可见阁下是出身军中。面色苍白,两颊略红,用医家的话说是典型的气血羸弱之症,另外你的衣领上还渗出一丝血迹,可见你是受了重伤。一个半夜三更,不请自入老夫房中,受了重伤的下级军官,会是所为何来?除去刺客的可能后,就是有话要对我讲。再结合今日发生的事,我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你,就是突厥使团遇刺一案的嫌疑人,甘南道游击将军,李元芳。”
那年轻人的神色忽然变了:“狄公真乃神人也!在下正是李元芳。”
“哈哈。”狄仁杰笑道,“这些都不足道耳。此次若我所料不错,你一定能告诉我一些我感兴趣的东西。”
“正是。在下此番前来,正是要向大人说明一切。”李元芳想了想,转而又问道,“大人何以相信我不是刺客?若我要对大人不利又当如何?”
狄仁杰还未来得及回答,李元芳的颈上已经架了一道剑锋。
阿靖冷淡如冰的声音响起:“你若是敢有异动,我可以保证,在你动手之前,你的人头会先落地。”
李元芳却并未在意脖子上的剑,只道:“没想到此处竟有姑娘这样的高手,是元芳疏忽了。”
“阿靖。”狄仁杰唤道,“我说过,你的那把剑戾气太重,于你的身子没有好处,你忘了吗?”
阿靖收剑回鞘,道:“义父,您不必劝我。您知道,我是说什么也不会放下这把血薇剑的。”
狄仁杰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倔强脾气,只叹了口气道:“阿靖,你也坐吧。李将军,现在我们该听听你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