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千金今天种田了吗？》易书醒

19、逗小孩

　　夜深露重，西院。

　　“公子该歇息了。”全晓茹铺好床褥，起身望向坐在窗边的孟添。

　　孟添披着一件外袍斜对着窗外暗黄的圆月，一手执书，就着燃了半截的烛火和惨淡的月光静静地倚着窗沿，微风带着丝丝凉意悄悄拂过他呆滞地脸颊。

　　未得到回应，全晓茹疑惑地朝孟添走去，见他手上的书还是半个时辰那首诗，从始至终未被翻过页，而本该如往常一般专心的人一双亮眼此时暗淡无光，呆滞地望向窗外心神早已飘去了月宫。

　　全晓茹已经走到他身旁，即便如此孟添还是纹丝未动。

　　如此情形全晓茹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先前是用膳时公子总是迟迟不动筷，再则是在书房念书时总是频频望向窗外，只有练字的那两个时辰从未马虎，如今却又深夜对月魂不守舍。

　　公子时常独自一人空坐，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以往都是如此吗？

　　全晓茹在他身旁轻声唤了句，“公子。”

　　“……”

　　“公子。”全晓茹又唤了一声。

　　孟添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她，“何事？”
　　全晓茹望了眼黑茫茫一片的窗外，提醒他夜深了，“明日一早夫子还要抽查公子的功课，公子还是早些歇息吧。”

　　孟添合了合被风吹散的外袍，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也去歇息吧。”

　　随后孟添放下书，走向床榻。

　　全晓茹吹灭了烛火，关上门窗离去了。

　　床上，孟添辗转反侧，漫漫黑夜里如何也睡不着。

　　姐姐这会儿应该睡了吧？

　　整整五日没有见到姐姐，今日头一回没有跟姐姐说话，姐姐她会生气吗？

　　随即他打消了这个疑问，姐姐那么忙怎么会有空跟他生气呢？

　　毕竟于姐姐而言他只是个小孩。

　　孟添心里难言地生出一丝郁闷。

　　明日还能见到姐姐吗？

　　*

　　另一边，梁柚宁也同样失眠了。

　　按理来说今日忙了一天应该很疲倦，可此时此刻她却无比清醒。

　　是何原因，尚且不明。

　　“小孩之前说没墨汁了，不知道管家给他买了没。”

　　梁柚宁双手枕在脑后，细长的腿交错曲起在床上翘着毫无千金大小姐形象的二郎腿。

　　“坏小孩，胆肥了敢跟我怄气，看我怎么收拾你。”

　　梁柚宁恶狠狠地盯着黑压压一片的床顶，对着空气自说自话。

　　“明天就收拾你！”

　　……

　　清晨，斜阳满照，万里无云。

　　“奇怪，都这个时辰了，李夫子怎么还没到？”西院书房门外，全晓茹左右张望焦急地跺了跺小脚。

　　书房内孟添两耳不闻，专心念书。

　　仔细一瞧眼底暗沉了一小块，显然昨晚没睡好。

　　同样没睡好的梁柚宁眼下也是乌黑一片，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眶就跑来收拾孟添了。

　　“不是说今日要抽查功课的吗？公子，我去问问管家吧。”全晓茹从门外探了一颗小脑袋进来，见孟添一直低头没有回应，便打算直接去找管家了。

　　“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全晓茹正要转头之际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啊……小姐！”全晓茹被这突兀地一声吓得缩了缩脖子，看清来人后发现是梁柚宁站在她身后。

　　因着几日前在大堂的那一出，全晓茹对她是打心里发怵，如此近距离地碰面她不自在地闪烁着眼球，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在与其对视。

　　“啪！”

　　忽然书房内传来一声不轻不重地声响，是书不小心落下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阵着急地快步疾走，只一眨眼的功夫，孟添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姐……咳咳……”孟添无端咳了几声嗓子，随后轻轻调整呼吸对鹌鹑一般的全晓茹欲盖弥彰地关心：“晓茹你没事吧？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全晓茹微微低着头摇了摇头。

　　倒是听了眉头皱起的梁柚宁觉得莫名其妙，“她能出什么事？光天化日之下我又不是鬼会吃人。”

　　孟添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明明想说些什么又强忍着装作毫不在意。

　　梁柚宁直白的眼神似利刃出鞘，盯得某人心里阵阵发毛，想逃走又挪不动脚，只得尴尬地杵在门边好不乐意。

　　“怎么？”两人一动不动，见她跟耗子撞上猫一样发怵，她又不会吃人，“你俩杵着门干嘛呢？不让进啊？”

　　离她最近的全晓茹率先反应过来，让开了路，梁柚宁踏前一步给了站着没动的孟添一记刀眼，孟添这才转身回到了书案前坐了下来，继续看书。

　　说是看书，上面的字却是自梁柚宁来了之后一个也看不进去，连耳朵都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孟添有些懊恼，干脆放下书，执起笔来练字。
　　梁柚宁进书房后也不急着跟孟添说些什么，而是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晃了几步，从东边的窗子移到西边的字画，再缓缓绕到孟添的书案附近。

　　“你这字写得不端。”

　　孟添握笔的右手一顿，一滴墨凭空滴落在洁白的宣纸上，绽开一朵小黑花，连着一旁的“落”字底下的小口都黑了一口牙，整张纸算是废了。

　　孟添充耳不闻，将废纸移到一旁，重新抽了一张宣纸，沾上墨汁再次下笔写了一横。

　　“写歪了。”

　　又是一朵小黑花晕染了白茫茫地一片，孟添深吸一口气，将废纸覆在原先那张上面，再次换上新的宣纸。

　　这回梁柚宁倒是没有在出声，因为孟添将笔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孟添颓然地将笔放下，今日这字算是如何也写不好了。

　　“嗯？”梁柚宁疑道：“怎么不写了？”

　　梁柚宁丝毫不自知她的出现已经给孟添造成了严重的困扰，别说写字，就是干坐着他也没法正常呼吸。

　　孟添坐在椅子上，梁柚宁紧挨着椅子扶手立在他的身旁，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梁柚宁不算均匀的呼吸以及淡淡的栀子花香。

　　忽然，梁柚宁稍一俯身越过孟添的额前将孟添右手边搁置的一堆废稿拿了起来。

　　孟添呼吸一窒，被柔软散着栀子花香的青丝拂过的小半张脸爬满淡淡的红晕，一张原本白白净净的小脸此时此刻红白相间，夹杂着眼圈一片暗沉，哪里像个读书人该有的样子？

　　索性梁柚宁站在高处一点没发觉他的不对劲，若是看见了指不定要放肆地嘲弄一番。

　　孟添脸皮薄，自然是不愿的，因而他背对着梁柚宁的方向别开了头。

　　“这些都是要扔掉的吗？”

　　孟添沉默不语。

　　梁柚宁也不在意，自顾翻了翻废纸，突然惊奇地瞪大了双眼。

　　“嗯？这密密麻麻的……”她故意大声说道：“写的都是些什么啊？你怎么会写这个东西？”

　　果然孟添不安地回过头，一张白里透红又透黑的脸蛋就直生生的展现在梁柚宁眼前。

　　“噗嗤！”梁柚宁一瞧，绷不住地乐出了声。

　　“你的脸……噗嗤哈哈……”梁柚宁知道他脸皮薄，多少还顾及一点他的颜面，但即便是捂住嘴也拦不住硬闯出口的嘲笑声。

　　孟添顿时恼羞成怒，前倾着身子就要抢梁柚宁手中一踏废纸。

　　“哎你干嘛？”梁柚宁小手灵巧地一转躲开了他的小爪子，还抬起手在空中扬了扬炫耀地看着他，活像个欺负幼童的大无赖。

　　“还给我。”孟添就算是在羞恼也舍不得对姐姐说重口，执拗地伸手递到她跟前。

　　梁柚宁活脱脱地大魔王，演技拙劣地瞅着手中密密麻麻一片白字黑字，“这……这写的都什么呀？还都一模一样！姐姐不识字，弟弟教教我吧？”

　　如此她便大发善心地将这张写满字的废纸放到他手中。

　　虽然孟添早已预料，但真正看到写满一面毫无缝隙的“姐姐”时还是臊了个大红脸，结结巴巴地想解释补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它揉成一团就要扔掉，但被梁柚宁眼疾手快地抓住手阻拦了下来。

　　“扔了干嘛？我还没好好瞧瞧呢。”梁柚宁一副认真钻研学术的模样，一点一点展开皱得紧巴巴的纸团，“来，让姐姐认识认识，这字啊看多了就会迷了眼，再看就不认识了，你说是吧？”

　　“姐……”因为纸上写了明明白白的无数个“姐姐”，孟添现下如何也叫不出口了。

　　他捏紧了扶手，屏息凝气，强自镇定下来，“看都看了。为何还要作弄我？”

　　他满脸不甘地添了句，“很好玩吗？”

　　这下梁柚宁发现自己玩大发了，小孩似乎又生气了。

　　虽然她觉得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随随便便跟一个女子斗气？何况她是他的姐姐，但罪魁祸首此刻十分有自知之明，决定不再触他霉头惹他不高兴了。

　　“嗯哼。”梁柚宁清了清嗓子，将手中未完全展开的纸团随手一掷扔在了书案一角。

　　“好啦，不逗你了，小孩脸皮还挺薄这么不禁逗，没意思。”

　　闻言孟添小声地冷哼一声，回道：“即如此那姐姐就走吧，恕不远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