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打工实录》驾鹤西

2、第一章 父母的心事

　　修道门派华阳派墨家，主修术法这一类道法修术，当今世界修道五大家之一。传承至当代家主已是六千余年了。

　　夏天的骄阳如火一样烂漫。在阳光的照射下，为这庄严古朴屋舍也添置了一点热烈的味道。一阵清风拂过，是少年人的急切留下的踪迹。

　　墨小澈熟练的跨进屋中，“父亲，您找我？”语气中带着轻快，随意的坐在短桌的另一边。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过了今天他就正式成年了，也就是说他终于可以进入管理局了。他从早上醒来就开始期待，期待他的管理局分配报告。

　　墨家当代家主墨泗阳，墨家第一百七十七代家主。此时正端坐在墨家主位上，一身修剪合身的长衫，没有多余的花纹坠饰。年过半百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苍老的样子，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五十岁也本就不是很大的年纪。

　　“小澈，你来了，你的管理局分配报告已经寄到了。”墨泗阳轻轻地抿了一口茶，上好的竹叶青在水中轻轻地飘荡，最终落回杯底。抬手将放在桌上一旁的分配报告推向墨小澈所在的一边。

　　墨小澈伸手取过手边的报告，迫不及待的确认它的内容。脸上洋溢的是喜悦的神情。直到看到最后的分配地点时，他忽的变了脸色，忍不住出声道： “为什么亭午区？以我的能力来说怎么也应该在泉姝或者广厦这一些地区吧？再不济，也应该是中级一点的例如华鹏区吧，怎么会是亭午区！那个地方自从四千年前的浩劫已来就没有再出过一个高级念灵，近千年来更是中级念灵都没有出现过几只。”

　　墨泗阳淡定的喝了口茶，说到：“这是我与你母亲商量的结果，我们与管理局协商，将你分配到亭午区。这是为了你的安全，我们已经失去了琼儿，不能再失去你了。”

　　身体不自禁地颤抖，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那一点怨气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墨小澈将手中的报告重新甩回到桌上，生气的说到：“可是，你们怎么能剥夺属于我的机会，我从小就在不断练习术法，为的就是今天，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墨泗阳拍桌大怒，“你现在是墨家家主继承人！”

　　“这继承人谁爱当谁当！”语气中没有半分退让，再也不想忍受。

　　“你……”墨泗阳还想在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好似什么也说不出来。

　　话说出去后，墨小澈感觉自己也好似失了力气。没有在意自己这位父亲的态度，墨小澈现在只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这是他第一次违抗自己父亲的决定，但这是他仅剩的愿望，他不想再退缩。

　　如果连这点激情也失去的话……

　　从主屋一直跑到外院，墨小澈才慢慢停下脚步。漫无目的的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观察这个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科技飞速发展后，许多古老的家族都曾聘请工匠重新设计建造屋舍，也曾试用新时代的科技融入道法修炼，以适应这个新的时代。大部分都是徒劳无益的功夫。

　　墨家的屋舍却是保留了传统的建筑风格，采用的亭台水榭复式楼园设计。走在里面，仿佛穿越至一个古代园林。据前任家主，也就是墨小澈的爷爷所说，道法修行一事本就是与社会脱节之事，又何须徒增烦恼。

　　墨小澈至今不明白爷爷是害怕麻烦，还是真的想要将道法修行与现代社会脱节下来。毕竟，他老人家退位后，就大张旗鼓的为家里装上了电灯，空调等一系列现代设施。

　　六千多年的传承，诞生了无数的墨家分支。当今世上的修道之家就有许多自称墨家后人的，其中的许多现在都已经无从考记了。但是真正的主家却永远只有一个。以当今的墨家家主墨泗阳继位时算起，墨家主家共住了十三家分支，分别是前任家主墨小澈爷爷的后代，以及爷爷兄弟姐妹的后代。

　　墨小澈的爷爷那代的兄弟姐妹早已全部搬出，但后代可以留下。六千年来，墨家为了选拔最优秀的继承人继任家主，一直采取三代以内的同辈人一起竞争的方式。没有多余的规矩，实力至上，胜者为王。

　　可是到了墨泗阳这一代，墨家人脉凋零，与墨小澈同辈的孩子中绝大多数都是不能修习道法的普通人，而为数不多的七人中，也只有墨小澈和自己的哥哥墨小琼的天赋较高。原先，家主的继承人早已定下了墨小琼，也就是墨泗阳的长子，墨小澈的哥哥。如果不是五年前发生的那场意外……

　　自从哥哥出事以后，墨小澈就顺理成章地担当起了家主继承人的职责。他从原先的只会修炼和闯祸到现在的可以合理处理好家族内部的各种不合，可以心平气和的看待一些小动作，甚至于自己动手处理一些不和谐因素……

　　四千年前的那场灾难后，人族与鬼族签订条约，鬼族允许人族参与进人死后的轮回转生。但是由于魂魄鬼力之类实在乱神，普通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工作，而世界之大，每天死亡的人不计其数，人手稀缺。故各修道大家曾聚集协商。共同协议，每一个修道之人都必须在十八岁成年之后为管理局工作十年，以此作为考核，正式承认其修道者的资格。

　　墨小澈从小的愿望就是进入管理院，他每天刻苦修炼，为得就是进入管理院后大展身手，最终留任管理院。可五年前的意外让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理想，努力去做一个合格的家主继承人。现在，他的父亲却连他最后十年的自由都要插足进来……

　　“哥哥……你的愿望是什么……你之前当真是心甘情愿的吗？

　　直到天黑，墨小澈才慢慢踱步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刚刚走到门口，就发现自己的房间内亮着灯。

　　正想转身离去，房门却自己打开了。“回来了就进来吧，母亲等你很久了。”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墨小澈转身向屋内走去，看到他的母亲正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沈秋萍，沈家前任家主的小妹。墨泗阳的妻子，墨小澈的妈妈。修道者与修道者通婚往往生出的孩子可以修道的概率更大，所以修道五大家族之间联姻也是非常平常的事情。

　　此时沈秋萍穿着一身红丝绒的睡衣，安然的坐在床边。“过来，小澈，到妈妈身边来。”她说的是妈妈……有多久没有叫过自己父母爸爸妈妈了，墨小澈不大记得了。似乎是从哥哥出事后，自己继任墨家家主继承人开始，自己就没有再喊过一声爸爸妈妈了。

　　墨家传承久远，大的家族往往有许许多多的规矩。在叔伯长辈面前，必要的规矩是绝不能少的。特别是在继任家主继承人之后，他开始接触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人。他为自己化上了一幅又一幅面具。做事越来越无可挑剔，规矩礼仪越来越完美。

　　他用自己的行动堵住了一个又一个质疑他的人。原来，在自己熟练运用各种面具的不知不觉中，自己对父母也慢慢地适应用面具去面对了。

　　墨小澈走进房间内，做到母亲的身边，“妈，你找我什么事？”

　　沈秋萍伸手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欣慰的说到：“我很开心，小澈。你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这些年你的付出，我和你爸爸都看在眼里。我们原先也只是不想你有危险，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你离开后，你爸爸和我商量过了，分配结果报告已经出来了，我们现在也没有能力再去做什么修改。不过，如果你可以在这十年凭借自己的能力留在管理局，我和你爸爸绝对不会再阻止你。”

　　“妈妈……”首先是疑惑，为什么？明明之前还是一幅不容拒绝的态度。

　　“自从琼儿出事后，我过得很恍惚。我每天都过在失去他的痛苦上，而忘记了你也需要关心。我没有意识到你那时候还是个孩子，你也刚刚失去自己的哥哥。等我意识到这件事之后，你已经成长到妈妈不知道的地步了。甚至于对于我和爸爸的态度也是一直得体的。我们原先想着这也许是最适合你的路了。”

　　一时无法消化这么多的信息。墨小澈觉得自己现在也很恍惚，无意识的盯着面前的人。他的妈妈，这些年原来一直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与自己相处的吗。“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家主的继承人怎么办。你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我们家可不是没了你这个臭小子就运行不下去了。又有谁规定只有术法最强才能当家主继承人？这个家可有的是比你优秀的小辈。”沈秋萍笑着说到。

　　墨小澈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母亲的这些话明显是在安慰自己。修道一路本就是实力至上，如果没有实力强大的人坐镇，很难不被其他势力吃抹干净。这条路有多难走，自己知道。

　　“好了，明天就要离家了。赶紧睡觉吧。”用手搭上墨小澈的肩头，“妈妈今天就在这里陪你。”

　　“好。”平静的语气。

　　沈秋萍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样懂事的儿子，又有谁舍得逼迫他呢。这么多年终究还是他们做错了。琼儿当年是不是也像小澈这般？

　　若是这么大的家族传承只会给后代们带来一个又一个沉重的枷锁，失传又何妨。

　　夜很安静，墨小澈躺在床上，在母亲的轻轻拍打和歌声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