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星河》探索时分

30、毒刺

　　蒙欢的死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悲痛，他只是对自己少了一个来钱的道，感到有点遗憾而已。他对蒙欢其实没有多少感情，虽是一个妈生的，可毕竟不是同根同源。
　　他以前时不时去找她，嘴甜地叫她一声「姊」，在外面帮她教训一下抢她客人的小娘儿们，蒙欢都会给他点钱做为劳务费。拿到钱后，他就会给章恒打电话，他感觉章恒很不喜欢他，也看不起他。毕竟他的客户里，像他这样没有稳定收入的无业游民几乎没有，但章恒喜欢钱，只要钱给到位，一切都好说。
　　章恒的行事一向都很隐秘，他给他钱，然后章恒再通知他地点，大部分的地方都在普通的居民小区里。有一次他跟章恒开玩笑说：「怎么回回地方还不一样啊！你到底是租了多少套房子？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狡兔三窟，你还真是狡猾啊……」
　　他对面的章恒没笑，眼神阴冷地望着他。他很快闭了嘴，把手里的那沓钱递了过去。气氛有点尴尬，宋新松的心里浮起一丝恐惧，可又想没话找话。见章恒从随身带着的小罐子里，取出一小撮干茶叶放进嘴里嚼，他像是找到话题一样，口气热情地说：「章哥，嚼茶叶是不是对身体有好处，怪不得我看您的气色越来越好了。」
　　正在数钱的章恒没有看他。数完钱以后，他把钱放进衣服口袋里，然后说：「刚好，你等我的信吧。」
　　三天后，宋新松收到了地址，在七稻街附近的一个小区里。宋新松记下地址，然后把那条短信删掉。他美滋滋地想，这回的地方不错，七稻街那边的夜市挺好，希望今天章恒领来的货也不错。他折腾完，正好晚上可以去那吃点烧烤。
　　那天以后他却发现，自己再也联系不上章恒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跟章恒一起办网站的那个傅鹏死了，网站也不再办了。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某种危险，章恒隐匿了起来。宋新松在圈子里打听了很久，也没人知道章恒现在在哪里。不过他知道，没了章恒，还会有别人。像他们这样的人，在黑暗里闻着味也能找到彼此。
　　章恒的尸体是在西郊的一个出租屋里被人发现的。死了半个月了，邻居闻见味道了才报的警。死因是勒毙。租房用的身分证上的名字是「章恒」，可查身分证的地址却发现，这个住址其实并不存在。
　　把章恒的DNA放在数据库里做比对，果然比中了一个。是多年前家人申报失踪的一个男童，不过他的名字不叫章恒，而叫曾珩。
　　章恒被杀案的现场并没有损失什么财务，钱包、手机、银行卡，车钥匙什么的都在。警方调出了章恒死前所有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可是一无所获。凶手行凶的时候很是小心，现场也被小心打扫过，没有留下任何生物检材。
　　章恒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曹正星和毛心婷正在堇城的酒店里吃早点。接到王队电话的时候，他面前的水果沙拉还没来得及动。毛心婷看着曹正星脸上的表情，立刻明白了又是工作上的事，她也放下手里的刀叉，没什么胃口了。
　　她已经尽量忍着，不再跟曹正星抱怨了。每次在父母面前说起来，他们也只是劝她要懂事，要支持小曹的工作，别总是无理取闹。
　　见曹正星挂了电话，一脸严肃，她把倒好的果汁递给曹正星，说：「对了，成伯伯前两天给我打电话了，问我对上次说的那个楼盘的事情有没有兴趣。你不是也去看了吗？你觉得怎么样？虽然现在loft好像很流行，但我觉得还是大平层好。」
　　曹正星没接她的话，他说：「你先吃，我出去打个电话。」
　　毛心婷问：「给谁啊？」
　　曹正星说：「我弟。」
　　他们俩和成伯伯吃饭的事发生在半个月前，成伯伯打电话给毛心婷，约她一定要和曹正星一起出来吃顿饭。本来还叫上了毛市长，可他那天要去省里开会，所以没来。
　　成伯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年轻人。曹正星以为一个是司机、一个是助理。两个人年纪都不大，看起来都是一表人才的模样。吃饭的时候，那两个人就坐在他们旁边的桌子。
　　酒过三巡，微醺的成伯伯又开始恭维曹正星，说他最喜欢两种人，第一，是那些靠着自己的努力，从底层打拼上来的人。第二，是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
　　他指着曹正星，「我觉得这两种品质你都具备。」他指着邻桌的两个年轻人，「他们俩，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家里面经济条件不好，一个是爹妈死得早，靠着病歪歪的外婆生活，一年四季连口肉都吃不上。另一个，父亲贩毒挨了枪子，母亲丢下他改嫁了，基本上差一步就要流落街头当乞丐了。是我，把他们扶持起来，让他们能继续上学念书。他，」成伯伯指着左边的那个说，「来年研究生就毕业了。」
　　「如果他们没有遇到我，说好听的，现在可能在哪个工地给人家搬砖，一辈子当个底层的打工仔。说不好听的，活不活得下去，都是问题。」
　　曹正星听着，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这个，正想着要怎么接话，成伯伯话锋一转，接着说：「有的时候，事情你不能只看过程，也要看结局，你说对不对？人啊，都是先苦后甜，没有付出，哪有回报？」
　　曹正星只当是在听醉话，他全程带着笑，尽量让那笑容里的尴尬表现得不那么明显。「小曹啊，听说你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他笑咪咪地望着曹正星。
　　曹正星点点头。
　　「你弟弟的事，我多少也听说过一点，我很是同情他的遭遇。我呢，有一个想法，我在南方的沿海城市，还有几个正在兴建的楼盘，我的公司在那边也有办事处。你这么优秀，想必你弟弟也是聪明过人的人，我可以在那边给他安排一个坐办公室的工作。你父母呢，也可以跟着过去，我可以专门为他们安排一处离海边不远的房子。南方的气候宜人，最适合老年人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