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木》反正也是

18、问诊

　　过了几周，模拟考成绩下发。

　　周广愚的排名比上一次窜了五六名，依旧是在二榜，数学分仍然不多，但好歹每次都有进步。

　　成绩带来的踏实感让她短暂地忘记了上次吃饭的低气压。

　　互助小组里，她和林恪的成绩一直处于上升趋势，而齐思衡他们却退步不少。

　　“小周……”齐思衡还拿着英语卷子来找她，一筹莫展，“你觉得九十分还有救吗？”

　　“我看看。”周广愚把卷子接过来，她本来还在借林恪的数学卷子订正，人转过来在林恪桌子上，所以顺带就把齐思衡的卷子放在林恪这边了。

　　林恪看了一眼：“你这作文分比我还烂。”

　　“我的英语作文水平就停留在first，second，third。”齐思衡说。

　　林恪闷声开始笑。

　　周广愚这次英语考得不错，不过重点拉分在化学。理科里她的化学非常突出，这也是她在数物都一般的情况下，还被分到B班的原因。

　　平常这个时候孙晓琴该嘲笑齐思衡，但这次成绩不理想，难得没了兴致：“不行了鱼，我觉得我的化学需要扶贫。”

　　“分班的时候我还跟你差不多分，”孙晓琴长叹一口气，“现在再滑我可能就要掉到三榜了。”

　　周广愚有点受宠若惊：“哎，我还没有到可以当老师的地步，你们要学都得找林老师。”

　　张西坞在一边听着这“林老师”，耳朵好一阵痒痒：“哎哟，林老师，你也教教我啊。”

　　林恪双手抱环，慢悠悠：“行啊，交学费。”

　　众人震惊，想骂人。

　　“对，”周广愚点点头，比出一个五，“林老师这个价位。”

　　“五块？”

　　“十五。”周广愚说，“少糖常温水果茶，还必须得是x牌的。”

　　“我明明喝的是少冰。”林恪说。

　　“这个天气，我怕你喝冰嘴冻在一起。”周广愚说，“那怎么讲题。”

　　又来了，那种奇怪的挂心。林恪的心跳漏了一拍，不由自主打量起眼前的人。

　　周广愚属于越相处越让人想靠近的类型。一开始你会觉得她木讷，时间一长就能琢磨出木头壳子下的棉花芯。

　　少女手里还拿着笔，就这么撑坐在他的桌子上，时不时抬头笑一声，但订正答案的时候又很投入，让旁人不好意思去打扰。她穿着白绒绒的外套，给人一种很好抱……

　　当然，我只是在想象它的触感，不是真的想抱。他面无表情地纠正自己的想法。

　　他把思绪抽离，就听见孙晓琴说：“那就这么说好了，这周天白鸟广场见。”

　　“你没安排吧？”周广愚看着林恪。

　　开小差的林老师：“……随便。”

　　“我第一次给人补习哎，”等他们都走开，周广愚继续订正，小声对林恪道，“原来都是别人给我补的。”

　　“谁？郑行生？”林恪若无其事地问。

　　“……”周广愚瞥他一眼，没看见不高兴的神色，点点头，“你也在给我补啊。”

　　毫无预兆地，她看见林恪撑在桌面上的手放下来，男生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锋利。

　　他们的距离缩短。

　　林恪开口，声音很轻，其中的压迫感却不容忽视：“我跟他，谁教得更好？”

　　“……”

　　周广愚的耳后瞬间泛起热意。

　　她知道林恪这么问一定不是因为她，顶多是情敌之间的胜负欲作祟，但此时此刻，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多想，他们的视线撞在一起，滚烫又纠缠。

　　“各有各的……”周广愚卡了一下，匆匆低头，“算了，你问的莫名其妙，我才不回答。”

　　她这边还满脑子蝴蝶乱飞，就听见对面轻叹一声，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抬眼却撞见他唇角的弧度。

　　男生重新支起胳膊，垂眼看她：“吓唬你的，话都不会说了。”

　　“教我不是教得挺好的么，周老师。”

　　明明自己叫林老师的时候这么自然，为什么换他叫变得这么……

　　周老师。
　　尾音上扬，带着笑意。

　　他今天吃错东西了吧。

　　周广愚脑子里不知道哪儿烧断了，把林恪的卷子塞回去，语无伦次：“我，我，上课了，你不要再讲话了。”

　　赴约的那天，周广愚难得蹲在衣柜前挑了很久衣服。

　　明明她一贯对打扮不上心，但一想到这是第一次和同学约会，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呈现好一点的形象。

　　怀着莫名兴奋的心情坐地铁到白鸟广场，约定的咖啡厅已经开始营业。周广愚喜欢咖啡厅，飘香的咖啡味，播放的爵士音乐，有一种有条不紊的氛围。

　　她提早十分钟到，而有人比她更早。

　　齐思衡找了一张角落的桌子打游戏，手边堆着厚厚的试卷。周广愚跟他打招呼，他抬头笑了一声：“等我打完这局。”

　　周广愚：“……你还挺忙。”

　　好在他也没忙多久，看他一脸悲痛地退出游戏，大概是输了。

　　周广愚正从包里掏补习资料，齐思衡才咂摸出她今天的不同。女生没有扎头发，任由中长发披在肩头，有几缕被白绒绒的围巾束住，身上是一件收腰的驼色风衣。

　　饶是齐思衡没有别的心思，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小周，问你个事儿啊。”

　　“问。”

　　齐思衡比划：“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周广愚不知道怎么答。她没有彻底忘记郑行生，可归根结底他们已经许久不见，对方也成为了别人的男友，综合平日里她日益下降的想念次数，大概算不上什么喜欢的人了。

　　“没有。”周广愚说得很干脆，“你怎么会问这个。”

　　“真的没有吗？”齐思衡打定主意得帮章兰问出个所以然，“可能是你自己没意识到呢？”

　　“为什么？”

　　有来有回，齐思衡来劲了：“这个我懂，给你盘盘啊。喜欢一个人呢，会不由自主偷看他，记着他的喜好，他看着你的时候会心跳加快，他受伤了就会担心，他跟别的女生待在一起就会吃醋……”

　　其实齐思衡也没怎么谈过恋爱，他只是喜欢撮合别人谈，可周广愚却认真听进去了。

　　她喜欢郑行生的时候没想过这么多。

　　只是觉得他人好，没架子。说起郑行生的喜好……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最后一条，郑行生没有跟庄笑扶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会教别的女生，但周广愚从来没有奢求过独占他，根本不存在吃醋嫉妒的理由。

　　至于不由自主的脸红，她最近倒是有这个症状。

　　“我问你个问题。”周广愚说。

　　“你说。”齐思衡一脸认真。

　　“假如不喜欢一个人，但是又总是对着他脸红，怎么解释？”

　　“谁啊，我很好奇。”齐思衡一脸震撼。

　　“我没说是我，我的一个朋友！”周广愚气恼。

　　“……姑且相信，”齐思衡说，“不喜欢他还脸红什么，那个易脸红体质？”

　　“我也不知道，可能吧……”周广愚犹豫了一下，“但是其他女生喜欢他，那个女生也没什么感觉，平时就像朋友那样处着。”

　　“哎哟？”齐思衡来兴趣了，“懂了。”

　　“有一个可能，走得太近给你带来的错觉。”齐思衡经验很老道，“有时候就是这样，太久没接触异性，一下成了很亲密的朋友，就会产生奇怪的悸动……”

　　这个说法周广愚是勉强同意的，她不再关注这个话题，先帮齐思衡看卷子，从最恐怖的作文开始。

　　给他写了没两行批注，齐思衡就继续问道：“小周，你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这人真的是来学习的吗？

　　周广愚都不想搭理他了，张口就敷衍：“帅。”

　　“那你要求还真低。”

　　声音很淡，像冬日里的薄荷。

　　她的身侧被柔软的布料擦过，洗衣液味比他的名字更早进入脑海，代替他介绍自己。

　　只看了一眼，周广愚就愣住了。

　　高领的薄荷绿色毛衣打底，外面是墨绿的廓形风衣，松垮的洗水牛仔裤，嚣张气息肆意冲撞，像一株生刺的荨麻。

　　换了任何一个人穿，都不会有这么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穿绿更显白，在咖啡厅暖黄的光束里，皮肤几乎是透明的。

　　林恪的身微微侧过来一点：“喝什么？我帮你点。”

　　“燕麦拿铁。”周广愚语气很软和，圆眼睛抬起来看他，“十八块，待会儿转你。”

　　“嗯。”林恪不着痕迹地扫过她今天的穿搭，神色微微放松，放下包就要去前台。

　　齐思衡面无表情：“林恪，你是不是有点过分自然了。”

　　林恪顿了一下，转身回来：“喝什么？”

　　齐思衡：“……男人的回头不值钱，我讨厌你。”

　　林恪挑眉。

　　齐思衡：“……哈哈，我跟你一起去。”说完便搭上林恪的肩。

　　“你是刚从巴黎走完秀过来吗？”等咖啡的时候，齐思衡打量了他几眼，“跟个开屏的孔雀似的。”

　　林恪接过咖啡，给服务员道了谢，刚拿起吸管：“很刻意吗？”

　　“超级。”齐思衡说，“你跟那男明星走机场一样，一个造型团队使劲搭配凹造型拍图还非说是饭拍。”

　　林恪：“……”

　　说起来，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今早挑衣服挑得很认真，下楼被正在吃早餐的方红娟女士调侃一番，才发现确实张扬了一些。

　　“不过帅倒是挺帅的，你是不是没事就跟女生一样抹东西在脸上啊，我走在你身边像个非洲来的。”

　　林恪撕开吸管插进去，拿着咖啡往回走：“你话能不能别这么多。”

　　“哟，耽误你事儿了啊？”齐思衡笑骂，“到底有没有！”

　　他嚷个不停，只见林恪侧头，眼睛挑了一下：“不好意思，天生丽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