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木》反正也是

16、小羊

　　等周广愚提完水回来的时候，球赛已经要开始了。

　　场馆入口热闹地围了一圈人，周广愚和章兰艰难地挤过去，总算看见了B班的一行人，周广愚问刘军阳：“抽签了吗？”

　　刘军阳很蔫巴，像干枯的菜叶子：“A班。”

　　周广愚愣了一下。

　　她知道A班不只是学习好，几个校队队员也在他们班，筹备的时候她就听齐思衡祈祷过，开局千万不要遇上。

　　就这么背？她和章兰对视一眼，有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两班开始候场的时候，场子就热起来。理科AB两班占着个头位，自然是万众瞩目。还没开始打，周广愚已经听到人群议论的嗡嗡声。

　　观众席上，孙晓琴给她留了位置。周广愚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才小心避开人走进去。前面那段都坐满了人，她磕磕绊绊走进去，到了位前才看见旁边坐着林恪。

　　他一只腿曲起踩着椅子，正低头绑鞋带，白色的带子在手间快速系成结。

　　“你坐这儿啊？”周广愚说，“你腿怎么样？”

　　“嗯？”林恪顿住了，“你说韧带拉伤吗？”

　　“是啊，怎么弄的？”

　　“就跑伤的，好差不多了。”林恪平淡道，目光扫到少女手中攥着的水瓶，“你还有水么？”

　　“啊，啊。”周广愚看了看周围，孙晓琴耸了耸肩，她才转回去，“我就带了我自己的，我不是才给过你一瓶……”

　　林恪：“我又没说我要喝，就是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周广愚问。

　　没什么。林恪别开眼睛：“确认你信守承诺。”没有投奔别营。

　　周广愚也不生气，就这么睁着圆眼看着他，缓慢地眨一下，很像金鱼：“那我也没看见帅的啊，一般不都是给帅的送么。”

　　林恪往场上一指：“那你仔细看看A班的，下面都有人在叫了。”

　　的确，三中长得好看的确实多，周广愚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就只看到几个高瘦的背影，脑海里不自觉拿他们跟林恪对比，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没有林恪挺，称不上“白杨”。

　　她拨开糖纸，喊住一颗橘子味的棒棒糖，愉悦地眯起眼睛：“是挺吸引人的。”

　　“你觉得哪个帅？”林恪突然问了一句，“我待会儿着重看看。”

　　“呃。”周广愚没察觉什么不对，压根没认真看，随便挑了一个，“那个，8号。”

　　“……”

　　看清后，林恪侧过身背对她，肩膀开始抖。

　　周广愚：？

　　孙晓琴也一通乐，被夹着的周广愚满脸茫然，孙晓琴咳嗽着，说鱼啊，那啥，咱是蓝球服。

　　周广愚：“……”

　　果然，她才反应过来，林恪手里握成一团的就是蓝色球服，里面是贴身的白长袖，勾勒出小臂线条。

　　她赶紧去看场上的人，A红B蓝，十分醒目，而她刚刚闭眼点的八号，赫然是一个正在原地蹦哒热身的黑皮。

　　齐思衡。

　　周广愚当时真的，只想去死。

　　热身后，比赛开始。

　　虽然周广愚看不懂里面的门道，但根据林恪紧锁的眉头来看，局势并不乐观。对方不断进球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就如同无形的压制，扣住了她的心脏。

　　偌大的篮球场，一旦静下来，跑动摩擦地板的声音就格外刺耳，齐思衡抹了一把下巴上的汗珠，撑着膝盖缓呼吸。

　　“A班的人很厉害吗？”周广愚懵着，手上不自觉捏紧瓶盖。

　　“很默契。”林恪如实说，“很强。”

　　一套防守无果，对方再进。裁判鸣哨，可以换人。

　　齐思衡他们围成一个圈，潘林正大声跟他们比划着什么，周广愚只觉得视线一晃，蓝色的身影已经小跑下了观众席，掠起的风吹鼓他的球衣。

　　林恪下场的时候，有男生在起哄。

　　周广愚不清楚那些是不是他的高一同学，如果是，他的人缘未免太好了些。刚刚还坐在自己旁边聚精会神看比赛，下一秒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她和林恪的距离感一下便拉开了。

　　他们刚刚近在咫尺的对话就像被吹散的一场梦。

　　比赛重新开始了。

　　只剩下周广愚的呼吸声，和地面的摩擦声。

　　砰，砰，砰。

　　男生的小腿上贴着拉伤胶带，每一次跑动都牵扯的肌肉线条，不夸张，但透露着少年独有的力量感。周广愚看久了，居然脸都有些莫名发热。

　　她该不会在担心他吧？

　　姚娜和几个女生的加油声都淡去，所有的口哨声和议论声都淡去，孙晓琴在耳边的嘀咕也淡去，她的视线范围缩小，缩小，缩小，聚焦在一个身影上。

　　周广愚原来也看少女漫，女主角总把视线放在一个人身上。她以为那是夸张，现在才知道，目光追随一个人是这样自然，以至于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注视他。

　　“林恪打小前锋啊。”周广愚听见有人说，“看不出来。”

　　“但是想来想去好像也只能是小前锋了。”王纯凌接了一句，“其他位置......都不太像他。”

　　跨步，勾手，三步上篮。

　　他好像就该是焦点，往场上一站，甩一下手腕，简单的防守动作，都能和A班男生的气势抗衡。

　　豹猫弓起脊背，无不流露捕猎者的狠劲。

　　比分咬得很紧，最后是B班落后三分。

　　A班赢的那一刻，尖叫几乎要淹没场馆，但周广愚不关心。

　　林恪就近坐在第一排的地方贴膏药，潘林还蹲下来询问什么，林恪擦了一下颈侧的汗，平静地摇摇头。

　　齐思衡仰头灌了几口水，周广愚她们刚过来，他就笑着说：“爽。”

　　周广愚愣了一瞬，她还以为他们的情绪会低落。

　　“这个结果早预料到了，”齐思衡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打得开心过瘾就行了。”

　　打球的人心态都不错，看完林恪的伤后去找A班的人勾肩搭背，场内气氛瞬间变得融洽起来。明天和后天还有比赛，只是都在下午。

　　午休前，周广愚在柜前驻足很久，还是挑了一瓶乌龙茶。到了午休的时段，林恪迟到了十分钟，脖子上挂着毛巾，发梢在滴水，他随意擦了擦，周广愚闻到他身上有一股草木味的沐浴露味。

　　十二月湿着头发应该很冷，周广愚下意识往兜里揣了揣：“给你顺道买了一瓶，上次你说你喜欢这个牌子。”

　　好像是闲聊的时候提过，林恪点点头：“谢谢。”

　　男生拿茶的时候，手离她很近，擦过她的羊绒外套。

　　软绵绵的触感。

　　像……一只绵羊。

　　“你拉伤没事吗？”

　　“有点疼，没办法，运动就是会疼。”林恪顿了一下动作，抬眼对上她的视线。

　　“你还洗了个澡。”周广愚说。

　　“借齐思衡的宿舍，”林恪扭开瓶盖，喉结轻微滚动，周广愚触电一般收回视线，趴了回去，外套垫在下巴下，她尴尬地闭上了眼睛。

　　不对。一切都不对劲。

　　她明明应该坦然的。

　　“喂。”后座的人戳她，周广愚没转头，模糊：“干嘛啊。”

　　旁边有人睡着了，林恪好像在低声笑，声音很轻：“有没有人说过，你穿这件外套好像小羊啊。”

　　周广愚几乎是瞬间趴进臂弯里，一动不动。

　　B班开场遇上A班似乎耗光了所有厄运，后面几场都打得顺风顺水，在同学共同努力下，在卖力的呐喊中，拿了第三。

　　颁完奖，王丽笑着说请吃饭，齐思衡起哄说要去唱K，王丽大手一挥：“请唱歌。”

　　“不许喝酒，你们才多大。”她到时候不跟着唱歌，于是叮嘱刘军阳，看着那群男生。

　　“收到。”刘军阳老实点头。

　　周广愚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咬着筷子想了半天也不好直接去转转盘，最后还是坐在对面的林恪站起来，手捏着转盘，把菜转了半边。

　　他虽然只是在方便自己，但很恰好地把周广愚想吃的转到旁边，她心里松了口气，在碗里扒拉松鼠桂鱼。周广愚偏酸甜口，喜欢鱼，所以松鼠桂鱼是她最喜欢的菜。

　　王丽不坐他们桌，桌上的人来回玩了好几回真心话大冒险，点到周广愚的时候她嘴里还塞着半块松鼠桂鱼，抬头神情懵然。

　　齐思衡笑：“小周，真心话大冒险？”

　　这群人玩大冒险太恐怖，不是跟路人合照就是对隔壁异性说我爱你，对非社牛都不友好。周广愚把鱼咽下：“真心话。”

　　齐思衡想了想：“哎，还真没什么可问的，不然……”

　　“有没有喜欢过谁？”坐在一边的姚娜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