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城》画梁木

9、裁员

　　“正在检测员工能力值，综合初始计分正在分析中”
　　白濯微愣，戳了戳身旁的陆骁
　　”什么玩意？”
　　”初始计分是根据你来平城的作恶值来区别难度的”
　　”什么玩意？作恶值”
　　”不过，应该先恭喜你，平城里的住户都是作过恶来受罚的，平城只对你们的善恶进行判断，不会动私刑，你没干过什么坏事，初始值应该很高，有很大几率分到容易的任务”
　　陆骁话音刚落，机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住户，白濯，能力值检测失败，初始属性不明”
　　白濯满脸问号的看向陆骁”解释一下”
　　陆骁双手抵着下巴，想到开始从三不管地带看见的白濯身上滔天的罪孽，之前以为自己眼花了，看来是真的，不过孽镜台都看不出来，平城的人工检测更看不出来，陆骁猛然想起自己那些白天睡觉晚上摸鱼的人工系统的白痴下属，无声的叹口气
　　”陆骁。陆骁”
　　正愣神的陆骁被白濯的喊声拉回思绪，他侧过头，白濯忽然被一道白光给笼罩，手脚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眼前消失，陆骁本能的伸手去捞他，抓了一个空
　　白濯惊慌的挥动着爪子，往陆骁这边扑腾
　　”我去，我快消失了，陆骁，快救我”
　　陆骁斜着他慌乱的样子，似乎疲惫的打了个哈欠
　　”没事，小孩，等我去找你”
　　陈可瞧着吊儿郎当，一脸痞气的陆骁，替白濯默哀三秒钟”我说，大城主，你要在这睡？”
　　陆骁懒洋洋的半睁开眼睛”你继续你的任务，一个小时后叫醒我，人事部门要锁定白濯得一会，你忙。我打个盹”
　　陆骁鼻音有些重，后面几句话声音越来越小，就这么在狭小的矿洞里睡着了，还真是委屈了人高马大腿长个高的陆骁，在这小地方，缩成了虾米
　　另一边的白濯人生就像过电影一般，不停地转场，他就像是偷偷睡了一下，就又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
　　郊区远离市中心的一栋出租屋里堆着一堆泡面盒子，许久没有清洗的衣服也扔的到处都是，白濯从臭气熏天的环境中醒过来，整个大脑被刺激的抽疼，白濯捂着鼻子，看着四周的环境，狭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圆桌和椅子，沙发上的垫子颜色也深的像是许久没洗，陈旧的老式洗衣机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白濯站起身，揉了揉脑袋“我怎么在别人家里，这么随便进来会不会不太好”
　　白濯目光扫过刚擦过的桌子，还有些潮湿的水光，白濯看向敞着的窗子，身后的房间飘来一股子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和长时间腐败陈旧的气息混在一起，白濯的嗅觉感官又受到了强烈的攻击
　　“你醒了”
　　白濯被这声音惊了一下，僵硬的回过头，一张惨白的过分的脸和金鱼般突出来得眼球配上形销骨立的脸庞，猩红的嘴唇因为说话突兀的动了两下，白濯捂着眼睛痛苦的退后两步
　　“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些”
　　“你怎么了”
　　白濯深吸口气，看清对方的长相，不自觉惊呼一声“陈老六”
　　“嗯，是我，客人怎么了”
　　“客人？”白濯感觉他的笑意十分渗人，连带着说话都有些颤抖
　　“你坐吧，等会我女儿要过来，办事处给发了失业金，我这段时间也能给女儿把学费交上”
　　“所以，你为什么要借高利贷？”
　　陈老六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怅然，无神的眸子直勾勾看向他“我没有，他们打断了我的腿。我得让他们付出代价，我得找双好用的腿”
　　陈老六的目光移到白濯的腿上，那眼神让白濯心里一凉
　　“不行，我女儿快来了，我得去找工友们找他们借双腿，这样会吓到她的，我得先去洗澡”
　　我滴天啊，他在说什么？白濯缩在墙角，脑海里机械的广播声又响了起来
　　“员工考核，请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陈老六心愿”
　　心愿？什么心愿？
　　白濯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起身去开房门，房门没有上锁，白濯不敢用力发出声响，只能放弃跑出去的念头，不过想想也是。哪那么容易出去
　　白濯把目光放到了小桌子上，上面放下陈旧的老式手机和工作证
　　“陈老六是煤矿工人，十年前煤矿坍塌，陈老六没有死在那场事故里，是被高利贷的打死的。如果是这样，他借高利贷应该是有原因的”
　　浴室的门被打开，一股潮湿的热气裹挟着惨白的脸和海草一样湿漉漉的头发，把白濯吓了一跳
　　“客人，怎么不坐？”
　　“我，大伯你”
　　“我得给我的女儿准备吃的，你帮我去工友那里借一双腿，好不好”
　　白濯愣了一下，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但由于不能违抗命令这条城市守则，白濯还是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我把我的手机给你，这里有他们的电话”
　　陈老六骨瘦如柴的手拿起桌上的手机给他，还说试过打开了门“去吧”
　　白濯看了他一眼“哦，好”
　　傻乎乎的白濯盯着手里的老旧翻盖手机，很轻松的就出了屋子，白濯在门前，站了许久才回过神
　　他这是出来了，就那个陈老六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白濯就觉得他说的结双腿这么扯淡的事陈老六看来就像去隔壁醋一样正常
　　白濯无奈的打开手机，上面真的就弹出一个对话框
　　“平城东路444号A栋第二单元401，这数字真吉利”
　　白濯心累的叹口气，说实话，比起陆骁，他没体力，比起陈可，他没脑子，这还怎么混，接下来
　　白濯看着灰蒙蒙天色的，眼前的十字路口延伸向不同的地方，他眯着眼睛，却看不见这交叉的路口分别向什么方向延伸，只觉得诡异
　　白濯蹲下身捡了一块石头，在地上画了一条线
　　“根据一开始陆骁带我们去办事处的大致方向应该是南边，距离家属楼大概两公里”
　　白濯在地上画了一个点，又回头看了一眼出来的大楼
　　“家属楼和办事处就在东路，444号”
　　工友，应当都是住在家属楼吧，白濯抬头看着一栋栋的楼房，轻叹口气，还是先看另一个地址吧
　　白濯关掉扒拉着手机，眉头一皱
　　“学校？我怎么知道平城的学校在哪？”
　　手机的其他软件也点不开，白濯在十字路口徘徊了半天，果断的决定再转回去，有进家属楼
　　阴沉的气氛压着乌云骤然降临，白濯在楼群中不断穿梭，楼牌上标着的号码都是几号楼，唯独没有字母标识
　　白濯挠了挠头，对自己在楼群中迷路也有些欲哭无泪，天色逐渐变暗，本来宽阔的楼前空地忽然变得有些诡异阴森，白濯抱着胳膊，在里面穿行，他猛然想起在没参加员工培训的时候，他在家属楼过夜来着，到了夜晚就会有人打破窗子强行往房间里爬，如果这里是家属楼，住的都是那些在煤矿爆炸中死去的工人，那就代表，这里都是和陈老六一样的人，不是活人
　　白濯想到这，眼前的黑夜忽然变得无比的恐怖，他壮着胆子，转过身拼命的按原路往回跑，可那黑夜就像跟在他身后的影子一般，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