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永和年的大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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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着身边人温暖的胸膛觉得满足，梦里不时有几声呓语，女人像小猫似的用脸颊蹭着男人的脖颈。
男人爱怜地看着她，心想睡得这样香甜竟也不忘撒娇，就那么喜欢吗？
长臂抚动，轻轻滑过女子的软腰，男人用手指拨了拨女人额前的碎发，他低头吻上她的额头。
女子于是舒展了眉头，仍是依偎着靠着他。
男人叹了口气，窗外寒夜漫漫、窗内暖雾缭绕，男人闭上了眼睛，罢了，再睡一会吧。
长夜的远方隐隐有一缕微光要破开这份浓稠的黑暗，男子慢慢抽出自己的身体，女人羽睫颤动，嘴里哼哼了两声。
男子以指贴上她的脸颊，“乖。”
听了这话，女人沉沉地睡去，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男人一丝不苟地穿戴完毕，他扣上玉带的最后一颗塔扣。
女人仍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她像一只慵懒的猫，有时更像祸世的妖精。
女人的雪背上被印上了大大小小好几个红痕，看起来鲜艳地很。他喉咙微动、眼色幽暗。
卧房的门被推开，从外廊中吹来一阵虚虚的冷风，床上的女人蜷缩着身子，在床上扭了几下后便钻进了毛毯中。
廊外的婢子们都是长拜伏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从他来到他走，婢子们都只瞧到一双黄金靴。
男人在晨光熹微之前离开，他一走，宝院门口的侍卫也都跟着他走了。
裴渊负手站在远方，目眦尽裂，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掐死房间里的女人！
裴渊朝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拂袖，负气回了西院。
*
孝明帝于建安二十年崩殂后，皇太子即位，年号“永和”，大赦天下。
大周的百姓仍然记得，永和元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应该是那么多年里最冷的一次。
*
临近正午，萧宝儿终于睡醒了。
身子还是酸软，想到昨晚，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抚过自己的胸口，心里觉得虽然闹腾地厉害，但……仍是意犹未尽。
“来人啊。”
随着这声娇呵响起，卧房的们被轻轻推开，婢子们跪在地上，一个个像小虾米似的，垂着头、从一道窄窄的门缝中钻了进来。
萧宝儿从床上坐起，“本宫要沐浴。”
寻蓝缓缓抬头，殿下坐在床上，雪色肌肤上印着触目惊心的痕迹。
寻蓝垂眸，心里有了判断——长公主的皮肤柔嫩异常，府里没有一个男宠敢这样胆大妄为。
寻蓝替主人穿上松垮的内裙，她瞟了一眼床铺，昨晚估计疯狂至极。
婢子垂下眼睛，公主是荒唐的，但也只有长公主才能这么荒唐。
婢子的脸上微微带了些笑意，小心地扶上女人的柔荑。
如今正值寒冬，宝院都快变成雪院了。
萧宝儿叹了口气，游船、踏青，这些都要等到春天才能做，美人意兴阑珊地看着台上的歌舞，如今没有什么能打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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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躺在正中间，周围横七竖八地摆了好几位男宠，十五岁出宫立府后，长公主府内每日的清晨大抵都是如此。
萧宝儿眉头轻皱，然后猛地睁开眼睛，‘呀’地轻呼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好好的，原来是个梦。
女子的呼声虽然轻微，但其中却隐藏了不少惊慌。守在门外的婢子一下子跑了进来，寻青抬头的瞬间猛地跪倒在地，如触电般，将脑袋紧紧地埋在臂间。
萧宝儿见她们大惊小怪的样子一下子来了火气，“都给我爬出去！各领十鞭！”
婢子们脸面向地板，颤抖着身体，一个接一个地爬了出去。
见婢子们匍匐在地的粗笨样子，萧宝儿心里好过不少，不过还是恼怒这群蠢婢毁了她的清晨。
床上的男人们起初还是睡得香甜，不过尖锐的女声很快惊醒了他们。
瞧着众人睡颜惺忪的样子，女人心里放松不少。她抓住身侧的一位美男，一下子便将人扑倒。
指尖滑过男人的左胸，萧宝儿感受到了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女人的手指在胸口处打着旋，“你能为本公主做到何种地步？”
声音柔媚，听的人和说的人不自觉都受到了蛊惑。
一室的旖旎、一床的狼藉，她靠着某副精壮的胸膛，喘着气、眼角微红，眼光潋滟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周围人见状于是都拥了上来。
女人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被褥，宠侍的伺候让她寒冷的心脏一点点地回暖。
萧宝儿觉得荒谬，怎么想都是个梦，她是大周长公主，怎么可能被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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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睁开眼睛，嘴角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白绫、鸩酒、匕首？她冷笑，有谁那么不知死活地敢送来这三样东西？
萧宝儿扶着自己的脑袋，今日所梦和昨日完全相同。
她伸出自己的手指，嫩若青葱，十九岁的她正是生机勃勃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死？
眼角扫过床上睡得正美的几个男人，没来由的火气让她甩了身边人一巴掌。
男人猛地惊醒，他的面色起初非常愠恼，待看清楚女人后又惶恐起来，“殿下可是要……”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靠了过来，萧宝儿掐着他的下巴，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后又给了一巴掌，“滚！”
这脆响的一巴掌让他颜面尽失，两个月前柳欢还是长公主最喜欢的男宠，如今公主怕是连他的名字都忘了。
男人缩到床脚，尽量忽略周围轻蔑的眼神。
很快有新人围了过来，萧宝儿挑了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便将梦境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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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儿觉得自己只是梦魇了。
着人连夜从大相国寺请来高僧，平安符、平安水，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弄了多少，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萧宝儿睁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是好好的。
连续十日，她都在做着同一个梦——她，萧宝儿，大周长公主，被赐死在府中、被白绫勒死在府中、被内宦逼死在府中！
萧宝儿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流了不少冷汗。
眼尾一扫床上美梦正酣的几人，女人随手抄起一个花鸟瓷瓶便往地上砸去。
‘砰’地一声，睡得比猪还香的男侍们可算是醒了。
最近萧宝儿偏爱的一个男侍叫楚浓，此人行如弱柳扶风，又透露着一股书卷气。这人投身长公主府前虽是卑贱的伶人，但光看气质却有些白净书生的意思。
他此刻正抱着女人的莲足，虔诚地将一个淡淡的吻印在她的脚心。
萧宝儿的指甲轻轻刮过他脖颈上的筋脉，“浓儿喜欢本宫？”
楚浓这名字是他入长公主府后萧宝儿给改的，男人的睫毛又密又长，萧宝儿尤爱欣赏他的睫毛。
男人此刻微微低了些身子，他垂下眼睛，“自是喜欢的。”
听女人话里的笑意，她应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男人垂眸，若有若无地扶着女子的脚踝。“那你可愿……”
女人忽地掐住了他的下巴，强令人抬起了头，“为本宫而死？”
男人抖着浓睫，“自是……愿意的。”
女人的指甲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肉里，待放手时，男人下巴处已经被掐出了一个可怖的凹痕，看模样却像一轮新月。
女人抚着他的脸颊，唤上一边的男宠，“你们，现在就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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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男人瞪大的眼珠，他面色青紫、四肢僵硬、一动不动，他已经死了。
萧宝儿戳了戳他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真是可惜了，这样美丽的睫毛，它们扇动的时候是最漂亮的。
可惜之余，她突然怕极了，“快把他拖出去！”
萧宝儿抱着自己的身体，看着准备靠过来的几人，“你们也滚！”
赤裸的男人们来不及带走一件可以遮挡的衣物，他们像畜生似的被赶到了外廊。
长公主被誉为大周第一美人，其美艳自是众人皆知。不过对比美貌，公主的冷血还有残暴却更是闻名。坊间有言，长公主之名可止小儿夜啼。
长公主府内的众人虽然早已习惯了公主的喜怒无常，但此刻衣不蔽体的几人还是不免汗毛直立。
萧宝儿抱着被子。
梦中的她将鸩酒打翻了，匕首也掷到了远处，可最后还是被宦官抓住，他们竟然用白绫活活勒死了她！
女人用凤尾花汁染红的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痛感告诉她，那是梦、是假的！
但是、但是……她方才亲眼看见楚浓被掐死，看他痛苦地挣扎，看他眼里透出绝望，这些挣扎和绝望和她梦里所感一丝不差！
会有如此真实的梦吗？
她记得那种无力还有窒息的感觉，她记得自己越来越困难的呼吸还有越来越微弱的意识。
她是真的死了……萧宝儿漂亮的眼睛中溢满了泪水，她捂着自己的脑袋，她死了！
难以言说的悲伤还有恐惧包裹住了她，女孩躲在被子里，缩在床的一脚，她不想死，她不想死！
婢女守在门外，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还有物件碎裂的声音不断地传了出来，公主没有召任何人进屋，婢子们于是只敢守在门外。
待声音消停后，寻蓝小心地将门开了一个缝。
地上到处都是瓷片碎渣，婢子小心地避开这些地方，悄悄地走到床边看了一眼，主人已经睡着了。
寻蓝默默地退了出去，无声无息地合上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永和年的大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