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分》允野

6、初遇

　　舒娅和昷峤落坐在校门外的巷子深处的一处烧烤摊，恰好遇到黎雪和昨晚的那个学长也在吃烧烤。

　　舒娅对于见过面没有什么交集的人一律没有什么印象，也不喜欢四处观察，因此没有发现坐在一侧的黎雪和学长。

　　但是昷峤刚刚进巷口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俩，昨晚已经见识过他俩的阴谋，也知道黎雪不是个聪明的姑娘，竟然为了泄一时的私愤不惜与虎谋皮。

　　“两位吃点什么烧烤、烤鱼还是小炒？”服务员看着落坐的两人立马提着茶壶就过来询问，手里还不忘帮两人倒茶水。

　　舒娅条件反射的去拿热水壶，滚烫的热水在所有人毫无防备的时候洒在了舒娅的手背上，服务员是个兼职的大学生吓得立马就放下菜单茶壶慌张的询问，“没事吧？”

　　舒娅看着和自己一样大的小姑娘，习惯性隐忍着自己手背上的疼痛，从痛苦中挤出一抹微笑安慰她，“没事，不疼！”

　　“你怎么倒水的？有流动的自来水吗？”拉着舒娅起身往小姑娘指的地方走，边走边吼舒娅，“怎么没事，你的皮肉是假的不疼？痛就喊痛，干嘛要装作没事人一样？”

　　昷峤的一声怒吼顺利的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也包括黎雪他们。

　　舒娅第一次遇到除了外婆以外这样关心自己的人，尽管他的语气很冲但眼底都是对她的疼惜，动作也很轻柔，舒娅望着抓着自己手腕认真冲洗她手背的昷峤，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她好希望就停在此刻，她已经被昷峤皱着眉头的认真模样深深地吸引住了。

　　“别看了，再看我的脸都被你盯出一个大洞了。以后能不能安稳的待在我身边别给我找这么多麻烦，嗯？”昷峤的视线一直在舒娅的手上，略带强硬的语气传到她耳中的时候只剩下怜惜。

　　舒娅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昷峤不理会此刻有些状况外的舒娅，拖着她坐到原来的座位上，“在这里等我，不要跟任何人搭话，想吃什么随便点，我饿了希望等我回来可以立马撸到串儿！”

　　离开前昷峤招呼来了那个小姑娘，看了一眼舒娅才开口，“不好意思我刚刚有些着急，你先让她点吧，我们有些饿了就当是你刚刚的赔礼，放心单我买，就是插个队！”

　　小姑娘忙不迭的点头，昷峤看了一眼端坐着的舒娅，疾步离开。

　　烧烤陆陆续续都上了没一会儿，昷峤就提着一个塑料袋回来了，熟络的牵过舒娅的手将烫伤膏从药管里挤出来，拿出医用棉棒轻柔的帮舒娅上药，还时不时的低头对着舒娅的手背呼气。

　　舒娅从小到大也受过大大小小不少的伤，除了外婆帮她呼呼随便一包以外，大多时候她都是靠自己的意志力隐忍。

　　昷峤就是突然亮起的一盏灯，驱散了她原本漆黑的路途，但是她不确定这盏灯会不会一直亮。

　　舒娅想着冷静的抽出自己的手，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我没那么娇气，吃饭吧！”

　　昷峤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小题大做了，将手中用过的棉棒往垃圾桶里一扔，将塑料袋往舒娅面前一推，“我没用你收着。今晚就不点酒了下次吧。”

　　两人之间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原地，两人确实挺能吃到一起的，舒娅看着昷峤没有任何忌口不管她点的什么他都没有迟疑的入口。

　　黎雪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如此儒雅的对待舒娅，看到舒娅受伤紧张的模样深深的刺痛了她。

　　她好不容易布得局也是昷峤帮她化解的，反观她现在被眼前的学长捏住了七寸不得不随叫随到。

　　舒娅吃得很快反观昷峤儒雅的细嚼慢咽，舒娅就一边喝着茶一边等他，“你慢慢吃，我先去上个厕所。”

　　昷峤也不理她自顾自的吃自己的，看着走远的身影，昷峤自然知道这是舒娅找借口想要去买单然后好跟自己划清界线。

　　他边嚼着嘴里的五花肉软烂多汁，露出满意的微笑。

　　小丫头片想跑怎么可能呢？

　　舒娅回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一脸笑意等着她的昷峤，“没买上单？划清界线失败了吧？”

　　昷峤开口道破了舒娅的预谋，舒娅觉得面颊滚烫，但是却无从辩驳这样的事实。

　　温峤总是有能力可以一语道破她的所有，她不知道这样的缘分是幸运还是劫？

　　“吃饱了，我们回去吧！”

　　“舒娅，不要想着逃，对你自己的情绪的表达是，对我也是！”

　　昷峤说完提起自己的电脑包一声不吭的就转身离开了，舒娅愣愣的跟在昷峤身后，昷峤的话直击她灵魂深处，这是她多少年来一直秉持的态度，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的暴露其他人眼前。

　　第二天舒娅逃一般的请假回家，照顾外婆是借口，和外婆解释也是借口，她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和一个可以看清自己的人同处在一片天空下很压抑。

　　隐忍的性格让她一遇到自己无法掌控的事第一反应就是逃避，往后退。

　　哪怕有一天一个人告诉她做最真实的自己，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压制住的那个自己。

　　舒娅来到外婆的病房的时候，外婆还在熟睡，她昨夜失眠这下看到外婆心里所有的不安一扫而空。

　　她安心的趴在外婆身边，眼圈没有防备的红润。

　　“外婆，对不起！”

　　“丫丫，外婆没有怪你，外婆只是担心你！”

　　外婆皱皱巴巴布满老年斑和老茧的手摩挲着舒娅的头顶，一如这些年舒娅回去抱着外婆什么都不说的时候。

　　“外婆我吵醒你了。”

　　“乖丫丫，外婆年纪大了本来就睡不浓，你不要总是把所有的事都怪罪在自己身上。”

　　外婆抚摸着舒娅的小脸，什么也不问，她知道懂事的舒娅不管在外边遇到了什么事都会对她闭口不提，只是眷恋的依偎在自己身边，和只小猫一样。

　　“是丫丫没有听外婆的话，是丫丫的错。”

　　舒娅看着外婆沟沟壑壑凹陷的面颊，什么时候外婆这么老了？

　　外婆看着长大的舒娅，眼里满是宠爱，脸上的笑让原本就沟壑难填的脸皱得更厉害。

　　“丫丫，外婆老了跟不上时代，小时候教你的道理反倒让你越来越打不开自己，外婆看着懂事的你却很心疼。外婆年纪大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你结婚生子……”

　　外婆还没有说完，一张肉乎乎的小手就覆上了外婆布满皱纹的嘴唇。

　　“外婆，丫丫只有你了，你一定要长命百岁，一定要！”这是舒娅望着瘦削的外婆第一次感受到恐惧，对外婆有一天要离开自己的恐惧。

　　“不要离开丫丫，到时候丫丫一个人怎么办，怎么办？”

　　这些天离开外婆她一个人真正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没有依靠的时候她告诉自己可以，但是在外婆面前她觉得她一个人不可以。

　　外婆看着瞬间哭成泪人的舒娅，再也说不出一句实话，伸手搂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外孙女像小时候一样拍着舒娅的后背安慰她。

　　傍晚的斜阳从窗外洒进病房，病床上一对祖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奈何祖孙俩的苦楚连天也改变不了室外的静谧安好。

　　昷峤赶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病房里抱头痛哭的祖孙俩，他虽然平常看着放荡不羁快人快语直来直往，但是看到这样的情形没有敲门打扰。

　　昷峤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手里噼里啪啦的敲击着膝盖上的电脑，脚边放得是一些老年人需要的补品。

　　舒娅从病房i退出来的时候，眼圈鼻头都红红的，转头就看到从天而降的昷峤。

　　“你怎么来了？”

　　舒娅嘶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打断了认真编码的昷峤，昷峤抬头看了一眼舒娅，然后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让舒雅坐下，然后继续回去敲代码。

　　“等我一会儿，马上了我老师正催我交作业呢！”

　　昷峤将一切说得都稀松平常，但是舒娅知道刚刚大一他还在学理论阶段，突然出现在这里必然要付出什么代价。

　　舒娅打算等他忙完再问。

　　“想问就问吧，你跟我说话不耽误我敲代码！”

　　温峤从来就是这样肆意且自信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然后打破她原本的生活节奏。

　　“你怎么会在这里？”

　　“找你呗！”

　　昷峤的回答言简意赅，但是却让舒娅觉得脸红。

　　“我跟我们导员说我外婆生病了，我从小跟外婆长大的外婆最疼惜我了，我想回去看看，”说着昷峤还特地抬头看看舒娅的表情，“和课程相比我不想在我的人生里留下遗憾！”

　　昷峤才不会告诉她，他怕再也见不到她，特地去求她的导员要了她的地址，然后多番打听才找到医院来的。

　　说完昷峤收起电脑，“走吧，去买饭，外婆该饿了。”

　　舒娅觉得这人真的太过自然熟了吧！

　　他都还没见过她外婆呢，就一口一个外婆叫得那么亲热。

　　舒娅本来想要请他在医院外边吃饭然后给外婆打包的，但是昷峤说要陪外婆一起吃，老年人就是喜欢自己的孩子们能常回去看看陪他们吃顿饭。

　　舒娅觉得有道理就没有拒绝。

　　但是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外婆介绍，毕竟她从没有带同学见过她！

　　结果是她多虑了。

　　“外婆，我是舒娅的大学同学昷峤，剩下的我就不解释了您都懂！”

　　昷峤进门的自陈让舒娅反而越局促不安。

　　相反外婆就比较自然了。

　　“外婆你安心休养，舒娅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她！”

　　外婆看着信誓旦旦的昷峤，心里多了一丝安慰。

　　“那丫丫就有劳你多照顾了，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太懂事，容易受委屈。”

　　外婆看着安静吃饭的舒娅，眼睛里都是担忧。

　　“舒娅的乳名叫丫丫？二丫的那个丫？脚丫的丫？哦，它俩一个丫！”

　　昷峤贯会调节气氛，最后一个丫的时候还特地指了指正在扒饭的舒娅，惹得外婆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哈，你这孩子，调皮。”

　　舒娅看着开心大笑的外婆也没有跟他计较。

　　“不过让舒娅多跟你一块玩一玩，说不定可以改改她的脾性，我啊最不放心她一个人了！”

　　“外婆……”

　　舒娅哽咽的喊她。

　　“外婆你放心把她交给我一定还你一个脱胎换骨的舒娅。”

　　彼时的昷峤信誓旦旦以为自己可以温暖舒娅一辈子。

　　事实是他确实温暖了她也改变了她，但是也摧毁了她！

　　昷峤的加入让整个病房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连来给外婆打针的小护士都调侃舒娅，“小姑娘你男朋友真得很爱你哦，还特地陪你回来看外婆，好好享受爱情最纯粹的时候吧！”

　　昷峤脸皮也特别厚，“听见没，护士姐姐都要你好好珍惜我，群众的眼光都是雪亮的！”

　　舒娅被众人三言两语说的脸颊越来越红，昷峤还来添油加醋。

　　“姐姐，爷爷奶奶们不要在说我们家丫丫了，她脸皮薄容易害羞！”

　　引得大家对舒娅又来了新一轮催眠。

　　“小姑娘这样幽默风趣会疼人的小伙子你可要好好对人家！”

　　……

　　惹得舒娅只好借帮外婆打热水为由离开病房，少了她的病房依旧热闹非凡。

　　等舒娅打好热水回来的时候，病房里一反常态的静谧，舒娅刚打开们就知道是舅妈过来了。

　　“你就是视频里的男生吧？”

　　“是。”昷峤丝毫没有胆怯回答得坦荡荡的模样让舒娅的舅妈有些吃惊。

　　“舒娅的妈妈就是被人家搞大了肚子抛弃的，留下这么一个小拖油瓶，你能和她走到一起的话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请你们离我家老太太远一点。”

　　病床上的人蹙眉，但是也不敢袒护舒娅，她们都知道舒娅舅妈的脾气，一贯都是忍一时风平浪静。

　　“我不管你是舒娅的什么人，也不在乎舒娅的妈妈是什么人，但是舒娅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会看，就不劳驾您来了，还有我一个小辈奉劝你，多留点口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