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银河》起雾没

15、修棚

　　天气预报预示周日有雨，清晨天边积起厚厚乌云，浓得跟墨似的，水果街上的摊主都往里挪了挪摊铺，以防暴雨将至，浇坏了新进的新鲜瓜果。

　　管越宏眼瞅着天色渐暗，用塑料布把摊铺前沿遮挡了一半，又拿出红色水桶，放在大棚漏缝的地方下面，这里每到下雨天，总有几处滴滴答答往下落着雨。

　　管越宏刚放好，见远处许明瑞领着人过来了，那几人穿着蓝色工装，手里拿着梯子和工具箱，进了棚里，向上张望着。

　　修理工确定好位置，也不多话，手脚麻利地修补起大棚来，一人负责爬梯子，一人负责递道具，很快就修完一处了，利落地往下爬，管越宏只能在旁边直愣愣地看着，他完全插不上手，只能扭头问许明瑞。

　　“这些人是？”

　　“我让他们来修下棚子，我上次见漏了好几个洞，地势较低的地面都淹了，坑坑洼洼的。”

　　许明瑞抬头看了两眼，他不笑时气势凌然，完全没个学生样，修理工也不敢瞎糊弄，他转身回到水果摊前，抬起礼品水果盒看了看，从中挑了两盒，一盒菠萝蜜一盒阳光玫瑰，往上一推，“帮我装一下。”

　　管越宏回过神来，正要接过又临时收回了手，往身上衣摆擦了两下手汗，尴尬地接过来打包，“真是麻烦你了，还帮忙修棚子，雨天也能凑合用的，不碍事。”

　　“客气了，这两盒多少钱？”

　　许明瑞扫了眼礼品盒上的标价，径自去扫放置在摊上的微信码。

　　“别别，别付！”

　　管越宏连忙要去挡，可惜动作慢了没挡住，兜里的手机传出一声提示音，他无奈叹一声，“别说水果了，我跟你非亲非故，你都帮了我们家这么大忙，这整个摊子铺位都是你的，还付什么钱？

　　管越宏起初打算着要把摊铺卖了抵债的，结果许家高价花钱买了下来，还让他继续用，怎么还好意思收他的钱呢？

　　他对着手机划拉着，翻出微信支付的界面，“这钱能退吗？我找找渠道。”

　　“退不了，别试了，”许明瑞把他手机一合，往后看了眼，估摸着这棚子能赶在下雨前修完，笑着说：“我还得去亲戚家串门，下次再见吧叔。”

　　管越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感慨无限，他还记得最开始高一参加家长会时，管崎跟许明瑞同桌，许明瑞那时还是个稚嫩少年，说起话来温和有礼，班上人缘很好。

　　管越宏给他塞了两个苹果，他转头分给了班上两个闹矛盾的女同学，回过头来跟他道歉，还送了顶遮阳帽给他。

　　可能是因为那天日头过大，晒得慌吧。

　　说好的暴雨迟迟未来，空气中湿哒哒的潮气黏附在衣襟上、沾在发丝上，许明瑞拎着着水果篮，往紫金小区的方向走。

　　许明瑞的表姐肖梓潼前阵子从国外留学回来，准备在这边找份工作，顺便定居，房子是找中介租的，说这片交通发达，直达市中心商业区，平常上班逛街都方便。

　　肖梓潼住进来一瞧，发现正好临近荣清中学，这不巧了吗？

　　“我妈去美容院了，晚点过来。”
　　许明瑞进了门，把水果篮放在玄关台面，朝着里面望去，听说房子搬进来时空空如也，家徒四壁，但现在瞧着耳目一新。

　　肖梓潼是个惯会享受的，客厅落地的窗台上摆了香薰蜡烛和法式红酒，旁边镂空木雕落地灯氤氲着暖光，极有氛围感。

　　肖梓潼假模假样地笑着，“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你也太客气了。”

　　许明瑞挑眉：“那我一会走的时候带走。”

　　“倒也不必，”肖梓潼跟许明瑞五年不见，语气间也不见生疏，随意玩笑着，她瞧见许明瑞要在沙发上坐下，眉头一挑。

　　“哎，等一下。”

　　肖梓潼扑过去，在沙发扶手旁捞起一只白色的小猫，小小一只团在那里，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肖梓潼把它重新放回空处，就见小猫慢悠悠晃了一段，踩着软绵绵的沙发往许明瑞的方向走，轻轻地嗅了嗅他胳膊处的衣料，在他周围徘徊，时不时轻乎乎地猫叫一声。

　　“可可好像很喜欢你，它这样叫说明在撒娇，”肖梓潼坐在单人沙发上，撑着下巴，绕有兴致地看着。

　　“是吗？没看出来。”许明瑞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出来，外表崭新无比，没有翻动的痕迹，他正搁在腿上翻着，闻言目光没挪动半分，只伸出手撸了猫猫一把，还挺软和。

　　可可长长地“喵”了一声，尾巴高高竖起。

　　“它性格比较傲娇，平时都对人爱答不理的，但是喜欢谁就会在他周围打转，它还没对哪个陌生人这样过，除了你，好像只有一个女生，”肖梓潼顿了顿，开始回想。

　　“那时候我刚从宠物店买可可回来没多久，它就跑不见了，我找了好久，还张贴了寻猫启示，一点用都没有，最后大雨天有个女生联系我，我才找到可可的，可可也很喜欢她，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但是我觉得可能就是见人家好看，这臭小子看脸是吧！”

　　许明瑞笑了声：“那应该是看脸了。”

　　“你有点自恋啊许明瑞。”肖梓潼啧了声，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那人还是你们高中的，长得还不错，不过你平时根本不关心别人，应该不认识，是个叫阮宁的女孩子。”

　　许明瑞倏地抬起眼，目光直直看来，比刚刚的波澜不惊似乎多了一点别样的意味。

　　肖梓潼毫无防备撞上他的眼神，半晌，迟疑了一下，“怎么了？我脸上沾东西了？”

　　“不是，”许明瑞重新垂下眼，把手里的书往后翻了一页，“就是觉得，真巧。”

　　“叽里咕噜说什么？”肖梓潼不信他，在客厅桌的抽屉里拿了个镜子出来照，余光扫见他的书页，被上面看不懂的文字图片晃得直皱眉，“你看的什么书？”

　　许明瑞抬起书面给肖梓潼看了一眼，“你书房里随便拿的，不认识？”

　　“有些书本是我看块头大，填充书架用的，不过你对编程感兴趣吗？我看舅舅只打算赚些房地产和进出口贸易之类的生意，毕竟这方面人脉广，你还打算发展别的行业吗？”

　　“没有，我就看看。”

　　“鬼信你，嘴里没一句真话，不过反正你打小就有主见，家里人想管都管不着你，以前参加的大大小小的比赛，都是你自己主动报名的。”

　　肖梓潼琢磨了一下，越发觉得表弟旧时光彩鲜亮的履历太过骇人，看他在那坐着，终于想起要尽点地主之谊，顺手把零食盘递过去。

　　“你成绩也好，想保送哪个学校都不在话下，现在有目标吗？话说你上的那个竞赛班，是不是要上课了？”

　　许明瑞目不斜视，无情地把零食盘推开：“一直有上，不过最近要抓紧了，周末跟每天晚自习，都得去其他地方上课。”

　　“什么时候开始？”

　　“下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