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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绝念 ...

  •   一片花瓣,一缕剑芒,一弦月亮。
      一叶草丝,一寸刀光,一轮晨阳。

      ……
      …………
      …………………

      跟十年前自己刚成年时候的那个晚上一样。

      自己二十八岁的夜晚,小雪花扑扑朔朔的下了下来,自己和月一同坐在小茅屋前的步廊上,月手里端着一杯热着的酒,轻轻柔柔的看着一个小院渐渐被打成银白,自己则是靠在支撑小茅屋步廊的木柱上,假装自己正认真地照顾着一旁正热着酒的绿泥小火炉,然后悄悄的看着眼前这个盼了一个月的人。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他说,处理完魔族这个月的政事之后,就回来陪在小茅屋闭关,练习最后一卷剑技的自己过生辰。

      自己一直知道,他说了,所以他一定到。

      果然,自己生辰的前一天晚上,当自己把黯尘抱在怀里,站在步廊上,他依旧踏月而归,衣角染着赶路的风尘,眼睛里映着星子恍若夜空,一直未变。

      自己为他的到来与往常一样抽出黯尘,流畅至极的运转已达第八层的随心剑法,他还是站在落光枝叶的桃树下,安安静静的看着,什么也没说,但舞剑的自己十分清楚的看到他的目光带着自豪,和满满的笑意。

      日子,人,都到了,自己悄悄的想。

      “月,你觉得我煮的酒怎么样啊?(*\'▽\'*)”

      自己再一次给月轻轻满上一杯自己刚煮的热酒,在自己生辰这一天,他从来不会拒绝,若是按往常,他最多喝干净一杯就不再沾酒了,但他现在还是端着杯子轻轻缓缓的抿着喝,自己则笑着撑着脸看着他,满满都是求夸奖的意味。

      “好喝。”

      已经微微醉了的月,声音里浸着些轻轻浅浅的酒意,带着微微的慵懒,展着眉头轻声说道,唇边轻轻吐出一口淡淡的白雾,氤氲的好像天上的一团缓缓舒展的云,他就那么轻笑着看着自己,湛蓝色的镜湖映着自己的倒影。

      “月,你……”

      被月这样注视着的自己情不自禁的想要问出那个问题,但转瞬又收了尾音,自己早就没有机会,没有资格,同样没有理由去问了,但年轻人依旧扬眉轻轻笑笑,翠眼睛弯成一湾浅浅的碧海,不留丝毫痕迹的接着说道:“……有没有想过养一只小猫或者是小狗的?”

      “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倒是想过抱一条小白狗或者一只小黑猫养的,但后来有阿郎了,便不想了。”

      月低眉笑着又喝了一口酒,然后伸出手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素来乱糟糟的白头发,眼睛里带着两份好笑,八分认真,十分诚挚的说道。

      “唔!我不是小狗!((?(//?Д/?//)?))”

      自己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差点就要在月面前假装不服的满地打滚了,但在月强忍笑意、看向自己十分温柔的目光中明白了过来,这家伙也是在开玩笑啊,他根本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正经人。

      月看着面前好不容易抬起头直视自己一眼,就又脸红,低着头开始假装认真的照顾着一旁绿泥小火炉的年轻人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按说今天也是阿郎从小到大每年都盼着的日子,虽说以前这个时候阿郎也会稍稍羞涩的略少言语,但也不会像今日这样连看都不敢看自己。

      不过看着面前已经二十八岁的年轻人完全成熟了的面部轮廓的棱角,敏捷矫健的身体,好像沐着阳光长大,一点污染也没有小麦色的皮肤,月不禁轻轻的笑了,他翠色的眼睛今夜倒是格外的澄澈,让自己不禁想到了春天雨后的小草刚刚抽出的一丝沾着一滴雨露的新叶。

      阿郎的随心剑法已经出神入化,与当年自己曾见到过的已经并无出入,想想他现在才二十八岁,月不禁由衷的感慨,说不定阿郎真的能够达到那从未有人突破过的第九层呢。

      未来可期,不,其实自己已经看到了,月在心里轻轻的想。

      满心欢喜。

      月轻轻转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年轻人,看来一会儿便又笑着问年轻人:“辞去首席执行官职务以后,阿郎之后想要去干什么?”

      “当然是完成小时候的梦想,当个剑客,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了~”

      低着头拨弄小火炉下的柴堆的年轻人极其快活的道,抬起头看了月一眼,翠色的眼睛里的光柔和,却极其坚定。

      “真好。”

      月笑着说。

      “欸,月,你不觉得我撒手掌柜,直接裸辞是很不负责任的吗?”

      年轻人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被月的“真好”给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年轻人脑后的小辫子在五年前已经被年轻人自己亲自剪去了,白色的短发衬着年轻人显得格外的敏快干练。

      “责任是应尽的义务、分内应做的事和应承担的过失,我相信阿郎,也相信阿郎的选择。”

      月放下手里已经喝空第三次的小酒杯,轻轻的说,但语气中不经意间流漏的信任和尊重让年轻人不由得心中一颤,年轻人刚刚压下自己不住砰砰跳动的心脏,便又听到月笑着接着说道。

      “我现在政事其实也不是非常忙了,小赫逐渐已经可以独立处理这些事情,也渐渐担起他的责任了,如果阿郎方便的话,有时间我也撒手掌柜一次,陪你去你的江湖走走。”

      这个夜晚落了雪,但他的声音溢了光。

      他的声音一直轻轻的,但落到自己耳畔,自己的心里,总是让自己不住心动。

      他就是他。

      我……我……我喜……我喜欢………………

      “我喜欢剑。”

      一直不知为何微微低着头看着小火炉的白发年轻人突然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月,翠眼睛此时亮的仿佛北峰上最耀眼的绿色极光,又柔的仿佛快要融化滴下来的翡翠,就那么认真的装着月,仿佛要把他永远盛在里面一样。

      正笑着说着,想象着未来情景的月被年轻人突然亮起来的目光看的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不禁微微笑出了声,暗想阿郎说的这是什么话,便温声道:“我当然知道阿郎喜……”

      然而喜欢剑三个字还没有说完,月的声音就没了后文,失去气力支撑的身子微微斜歪了下来,正要倾倒,但落入了年轻人已经成熟宽敞的胸膛。

      其实自己是直接销号了,年轻人悄悄的想。

      对不起,月,最后的最后还要给你喝一次迷药。

      年轻人给月又轻轻拉了拉月身上被自己披上的羊毛毡,看着怀里闭上了眼睛,安安静静的仿佛睡着了的月,再一次轻轻的扫落方才落上月肩头上的些许雪花,看着月毫无防备的睡着了的脸,,到底是再次忍不住,手指不断抖着撩开月额头上黑色的碎发,轻轻、轻轻、再轻轻的靠了上去。

      然后在月光洁的额头上再一次极轻地吻了一下。

      雪下的越来越大了,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又在督促着什么。

      年轻人一碰即分,看到月睫毛上又落了一朵雪花,不一会儿便化成水,渐渐的化作一滴小水珠,聚在了月的睫毛上,像一滴将滴未落的水。

      自己一挥手,小火炉下的火焰灭了,小茅屋前的红色的火光便消失了。

      他就是那样沉的睡着了,沉的仿佛是一场梦不醒的梦。

      但自己知道,这一次他的梦一定会醒来的。

      自己小心翼翼的把手臂环过的月的脊背,然后轻轻的抬起月的腿,微微用力缓缓的抱起裹着羊毛毡的月,月男人的身体从不算瘦削,但于自己而言总是那样的轻,自己在心里想着,便抱着月缓缓的往茅屋内室月的房间走着,每一步都好像已经等了很久很久,踩出了一串没有任何痕迹的脚印。

      自己轻轻地把月按月平时睡觉最舒服的姿势放在那张床上,然后轻轻脱了月的衣服,小心的没有碰到月,按月睡眠时的习惯衬衫只解开到两个扣子的部分,把羊毛毡换成一条更柔软舒适的被子,细细的掖好被脚,从月的衣柜里拿出月准备好的第二天穿的衣服摆着床头,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就蹲在月的床边,静静的看着月。

      终究是忍不住,轻轻轻轻,再轻轻的靠近,轻轻地贴上月的嘴唇,只隔了一张纸的距离。

      但这一次自己觉得自己亲到了月。

      就像一个孩子认真的看着珍贵的糖罐里的晶莹剔透的糖果,他感觉自己已经尝到了,嘴里和心里都是甜的。

      很软。

      他不属于自己,但自己是属于他的阿郎。

      一切都看在眼里,化在心里。

      年轻人轻轻的捧起月的右手,虔诚的捧着那只,有着一层不断挥剑产生的薄茧,碰起来很舒服的右手,用自己右手食指十分郑重的,轻轻缓缓的在月的右手手心认真的写下四个字。

      这辈子写字从来没有那么一笔一划,仔仔细细的勾画过,仿佛每一笔都晕着自己的一段人生,两人的记忆,合着两个人温温热热的体温,在两人轻触在一起的一块极小的皮肤那里轻轻逸散。

      “白晔”与“阿郎”。

      …………………

      “好了,手续都办好了,基本信息都录入圣殿的档案了。”

      他牵着自己的手,刚刚办理完监护手续从圣殿的办事大厅出来,走在圣城的街上,看到有卖糖葫芦的小贩就买了一串,轻轻的递到自己的手里。

      “我应该叫你老师吗?还是柯罗诺斯?”

      自己轻轻接过糖葫芦,看着红色的山楂上面的晶莹的糖衣,低着头扭捏着,不好意思看他,他现在是自己的监护人了,但他好像说实在是没有办法,如果要亲自照料自己的话,还是要按人类的法规条款来走一个象征性的程序。

      “称呼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不过我想,老师就不必了,毕竟这剑谱不是我画的。”

      他微笑着缓声道,手温温热热的刚好把自己的小手裹起来,他的手上有一层薄茧,却碰起来很舒服,自己那时候懵懵的想着,还不知道他笑着说的“这剑谱不是我画的”是什么含义。

      塞勒涅特·SUN·柯罗诺斯。

      “唉?那你愿意我叫你什么?”

      自己那个时候只是不好意思的轻轻舔了一下糖葫芦的糖衣一下,甜的,像蜜,然后咬了最上面的山楂一口,酸的,让自己一阵牙疼,但刺激过后,山楂的酸味、山楂清新的味道,和山楂裹着的糖衣甜味,在自己舌头的味蕾上,约莫最后混合成了好吃的味道,然后自己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嘴里塞着食物的自己嘟囔着问他。

      “欸,慢点吃,不急,如果要我说的的话,叫我月我会很开心的。”

      自己嘎吱嘎吱咬着糖葫芦的举动好像让他有些忍俊不禁,他轻轻蹲下身来,让自己能够平视他,然后轻轻的抬手,粘掉了自己嘴角没注意到的刚刚黏上的一颗裹着糖衣的白芝麻,温着声音说。

      “月?”

      自己下意识的念了一遍,好简单的名字,但自己的心里意外的觉得好听和契合,自己在心里默默的想着,他额前的头发被微风轻轻的吹拂着,柔的混着点早春自己独自在田野里嬉闹时,自己摘下的一朵白色的野菊极淡极浅的清新的味道。

      “嗯,对,月。”

      月微笑着说,他眼睛里的深蓝色的海泛起湖泊的波澜,轻轻微微的映着自己,温柔透亮。

      …………………

      “月。”

      年轻人轻轻的低唤一声,带有魔力的名字的发音在房间里微微的荡开了。

      年轻人依旧十分坚定的放开了月的手,将月的手收进被子里,却不想在自己松手的那一刻,一直被迷药迷昏了的月好像感受到了什么,手掌微微收拢,仿佛要抓住什么。

      年轻人微微一愣,但微微轻轻一笑之后,还是小心翼翼的把月的手用被子盖好,不要着凉了。

      年轻人拿出那瓶已经五年没有用过的收纳记忆和斩断记忆的药瓶,先拿出里面的三粒殷红色的小药丸,然后将瓶子和瓶子里面剩下来的药,用元素销毁到一点痕迹也没有。

      年轻人久久的凝视着右手手掌心里躺着的三颗药丸,但依旧十分坚定的用元素凝结出一把锋利的金属刀刃,薄薄的金属刀刃在空中漂浮旋转了片刻,便随着年轻人的控制,刀刃向下穿刺,捅穿了躺着三颗药丸的年轻人的手掌心,鲜红的血液涓涓的流淌了出来,但在年轻人元素的控制下,一滴也没有从手掌心内流下来。

      年轻人因为吃痛微微皱眉,但丝毫没有迟疑,手印接连变换之下,鲜血将三颗药丸缓缓溶化了,却又逐渐凝结成一颗稍大一点的鲜红色的药丸。

      年轻人用左手轻轻的拿住那颗药丸,将药丸轻轻喂进月的嘴里,入口即化的药丸转瞬就没了踪影。

      跟着药丸一起消失了的还有什么,只有年轻人才知道。

      年轻人收回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月的那颗虎牙,利的尖的,笑的时候又是轻掩着的。

      喂完了药的年轻人又静静的看了熟睡的月一会儿,就缓缓的起身再次走出了月的房间,轻轻的掩上了门,沿着刚才踩出的那串没有任何痕迹的脚印,反着方向,走过了已经收拾完毕了的小茅屋。

      走出小茅屋的小木门,站在小茅屋前的步廊上,轻轻柔柔的看着被打成的银白小院,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素来愿意靠着的支撑小茅屋步廊的木柱,轻轻一笑,浅的透的翠眼睛里映着光。

      年轻人并未停留,向屋外越下越大的雪迈出了一步,身影逐渐消失在雪中了,只在落满白雪的院子里轻轻踩出了一串渐渐又被后下的新雪掩盖的脚印。

      ………………………

      已经可以独自飞翔了的年轻人悬浮在了西山岭深山的那处熟悉的险恶的山峰上,目光沉静的注视着下方千米外的被皑皑白雪掩埋的古战场,心神微动。

      黯尘。

      在半空中悬浮的年轻人微笑着在心中轻唤一声,只见一团乌金色的光立马就在年轻人面前浮现了,紧接着光芒渐渐暗淡,露出了光芒内物体的真容。

      那是一把已经被一圈圈刻满了咒印的限制环层层束缚着的黑色亚光短刃。

      此刀朴素无华,却平中见奇。

      最中央的那个咒印,是当年月亲手画给自己的。

      白晔手势一转,刻满了咒印的金属限制环刹那间就全部碎成齑粉,紧接着一个同样有着白头发的男人就在短刃旁浮现了,暗红色眼睛的男人闲适的摇着挂着白骨链的素扇,轻笑着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少年开始就开始注视,如今已经长成男人的孩子。

      男人很优雅且潇洒的一合扇子,虽然没有发出清脆的声响,但暗红色眼睛的男人完全不在意,他暗红色的瞳此时暗的仿佛地狱里溢满鲜血的血池,平静却好像随时可以将人吞没。

      “嘿,小白晔,我承认我被你箍在这满是限制环的小短刃里确实没办法再影响你了,但今夜你如此这般大意的放我出来,难道五年没被控制,你就觉得你可以……面对深渊了吗!?”

      男人原本平缓温和的声音转瞬高昂,爆成可以震荡心灵的魔音,好像无数厉鬼的幻影在暗红色眼睛的男人的背后浮现,如无数的红色蝗虫浪潮般朝翠眼睛的年轻人涌去。

      正当暗红色的眼睛的男人想满意的欣赏浅翠眼睛的年轻人的眼睛再次化作浮满乌郁绿泥的黑水潭时,却没想到年轻人的眼睛只是微微暗了一瞬,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就恢复了原本的颜色,翠眼睛在夜里亮的要命,让迹无无端想起了古战场晚上燃起的磷火。

      “真是有趣啊,小白晔,在深渊里挣扎了那么久,总算是爬上来了,只不过我想你也不是今天晚上来跟我叙旧的吧,但我想只练到第八层巅峰剑技的你还有些不够格……”

      早已猜到白晔意图的迹无闲适地说着,但看到一直不回应自己的白晔手中不断变换的手印,突然明白了什么,神情疏懒的双眸中平静了那么多年的暗红色血池再次反涌,闪着有趣的光,迹无张开手臂,兴奋的仰天长啸,搅着漫天已经化作鹅毛大的皎白雪花,翻飞成属于神堕者交响乐的最后绝响。

      “有趣啊!哈哈!真是有趣啊!!!”

      “哈哈!来嘛!来嘛!!小白晔,来做当年的小金曦也没有做到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

      大张着手臂的迹无呐喊到,暗红色眼睛的男人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白晔依旧并未回应迹无,只是潇洒一笑,手印的末掌一到,脚下虚空下的古战场就跟活过来了一样,无数金属的寒鸣从大地深处吟出,紧接着无数或整或残,埋藏无数岁月的兵刃拔地而起,带着不断飞溅的仿佛染着血液的红褐色泥土,直冲万米云霄。

      越来越多的剑刃在白晔周围千米的范围内聚集,以黯尘为阵心,弓、弩、枪、棍、刀、剑、矛、盾、斧、钺、戟、殳、鞭、锏、锤、叉、钯、戈各色的武器一把把对应天上的二十八星宿,连成玄妙的符文,白晔也抬起头看着漫天已经鹅毛大的大雪,穿过那厚厚的黑色的云层,仿佛看到了那一轮明月,目光坚定。

      “急!”

      随着白晔的一声清啸,体内早已沸腾的的魔力全部化作剑气,白晔伸手,十几年如一日的拔出了黯尘,没有刀光闪过,但刀的气息锋利的足以击穿云霄。

      随着白晔魔力的控制,无数的武器化作金属的片刃,白晔舞着黯尘,在虚空中无数的金属刀锋中挥洒剑技,将早已烂熟于心的八卷随心剑法的剑技一一绽放。

      是时间,是生命,是心。

      每一招剑技的完成,就有一道金属刃割过白晔的身体一次,从白晔自己刺穿的右手开始,一刀刀划过天际,紧接着刺过白晔的身体,但沾染上白晔鲜血的刀刃就像久不染血落满灰尘、却再次开光的剑一样,沉寂多年之后再次活过来了一样,血液在刀刃上燃烧,燃成红色的火焰,无数的刀刃上燃烧的光将积满雪的整座山峰照的通红一片。

      如烈火燎原。

      这是生命绝响的火焰,热烈,光耀,可以燃尽一切!

      白晔就这样一招一式的挥动着,不惧痛苦亦不知痛苦,将一切都融进剑内,自己的血液渐渐淌满黯尘,铭刻进黯尘的血槽之中,一直暗淡无光的黯尘今夜也发出耀眼至极的光,火焰在燃满所有的金属刃之后,终于也在黯尘的刀身上燃烧了起来,好像要将白晔和黯尘一块熔煅掉。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错!就是这样!”

      “第九层!以血煅刀!!小白晔,一起被地狱的烈火吞噬吧!!!!”

      迹无兴奋至极的、有趣至极的看着这一切,看着白晔那双被鲜血汇聚燃烧的烈焰照的恍若翠色的太阳一般的眼睛,不禁想起了当年那惊骇自己的穿心一剑,激动的再次呐喊道,他那残损的灵魂已经感受到那可以直烧到魂灵深处的炽热温度。

      翠眼睛的男人没有骨,没有肉,合着漫天的无数刀刃,和黯尘一起化作最锋利的剑。

      一剑斩魂。

      膏之沃者其光晔。

      凡黯尘之主,不得好死;古往今来,鲜有个例。

      漆黑的夜被耀眼的光照的如同白昼。

      那是白色的夜。

      ………………………

      “好大的雪啊。”

      眼睛没有焦距的占星使向前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在空中接住了一片雪花,感受到这片鹅毛大的雪花在手心里缓缓的融化,那逐渐扩散开来的丝丝冷意,情不自禁的感叹道,脚下踏着一片身旁人给予的蓝色漂浮魔阵,照着身上所穿的厚实长袍上绣满星象图案的金线明明暗暗。

      “死有余辜。”

      一旁缓缓收回释放强大冰系禁咒魔法的手,将失去主人再一次封剑了的黯尘,送回它原来在小茅屋位置的魔族的王淡淡的说,声音冷硬威严的没有一丝温度。

      欸,那你还按他心愿帮他下雪掩盖痕迹。

      占星使不由得摇了摇头,暗叹一声,这小伙子作为你登基加冕为王之后,当面顶撞你的第二人,也算是有始有终了吧,上一次的结果是金曦将黯尘刺进了迹无的心脏,这一次则是白晔用黯尘烧灼尽了迹无的残魂。

      难能二弟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还能忍着不直接把这小伙子千刀万剁,在我们完全不知道他所要对付的对手是谁的情况下,听他讲完自己制定的计划,估计是在那日王都的大殿下,小伙子脸上的神情让他不由得想起与迹无决战前的那一夜,另一个同样是白发的小伙子脸上的决然和抛负一切的决心吧。

      倒是没想到,这最后的目标竟然真的是迹无。

      来来回回兜兜的转,结果星轨又回到了原点啊,那颗星又回到了天上,再落下来时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可惜了,本是个好孩子,奈何……

      占星使又叹了一口气,对身旁同样看着面前纷扬的大雪、一直静默着的魔族的王说。

      “我们走,让月好好睡一觉吧。”

      伴随的魔族的王微微颔首,空中飞着的两人的身影蓦地消失了。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渐渐的掩埋了所有的一切。

      ………………………

      嗯………几点了?

      月有些迷蒙的睁开自己的眼睛,习惯性的抬手便从床头柜自己一贯放眼镜的地方摸到了自己的那双眼镜,抬手戴上,看着打在自己白色床单上明显已经不是早上太阳刚升起时的阳光,不由得微微挑了一下眉头,怎么睡过了。

      头脑有些混混沌沌的,感觉忘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帮大哥整理他的占星云图,还未处理完的政要文件……都没有忘,奇怪了。

      月拿过放在床头自己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提前准备好的第二天穿的衣服,十分迅捷的更换下身上的衬衫,换上正装就翻身下床,整理衣角整齐后提步开门向外面走,准备去洗手间洗刷了。

      出了自己的房间门,月有些发愣的看着一切如常的房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想着还是先做些早饭吧,怎么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进过厨房了,月一边在心里轻轻的想着,一边慢慢地走向厨房。

      还没等月走进厨房,自己茅草屋的门“哐”的一下就被人给踹开了,只见戴着金色对花耳环,穿着印着淡紫色紫藤花图样的暖冬裙装的紫魅抱着手臂,挑着眉头走进来之后就环顾四周,瞧见被自己突然出现弄得有些讶异的月后,就轻弯涂着淡朱色口红的唇角,挽着淡色轻纱的手臂轻轻的一扶门槛,对屋内的人说。

      “走,月,听你大哥说你最近闲的很,正好陪姐姐去圣城逛个十天半个月的。”

      “紫魅,你怎么突然就来了,不是之前才约好明年五月份在王都见吗?”

      月看着发出邀请的紫魅,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说自己不想去,而是确实有些惊讶,按理说紫魅就算再心血来潮,也不会不提前知会自己一声就突然来,然后直接拽着自己就走啊。

      “怎么,不满意?陪姐姐逛街还有不满喽?走,别做饭了,去一旁的碎叶镇买点吃食还方便。”

      紫魅朝月扬了扬自己的远山眉,一脸佯怒,但不禁在心里默言道,这还不是那小子……

      “欸,怎么会呢,紫魅,走吧。”

      月朝紫魅笑笑,十分真诚的说道,拿了门口架子上的外套,认真穿上,然后就跟好像快要等的不耐烦的紫魅一同往外走,月走出门,发现昨晚的大雪已经停了,天空蓝的清透。

      看到门外白皑皑的只有一串看起来是紫魅来时踏出的脚印外,就什么也没有的院落,月的目光突然就扫到了门口支撑小茅屋步廊的木柱上,看着那个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空,但感觉又跟平常一样的木柱,月的身体不由得一顿。

      察觉到身边好友停顿的紫魅不禁偏头看月,刚想再说些什么来转移一下月的注意力,但紫魅看到月如今的神情之后不由得一愣。

      月……哭了。

      “……月,你怎么哭了?”

      紫魅些许迟疑,又有些担心的道,该不会是……?

      一滴眼泪正顺着月的眼角缓缓滑下,轻轻的划过一条浅浅的水痕,月并没有抬手把眼泪轻轻擦去,身体反而像凝固了一样,站在积了一层厚厚的干净的白雪的茅草屋檐下,安静的等眼泪缓缓的被自己的体温蒸干,除了一道眼泪干涸留下的痕迹外,就什么也没有留下。

      “我……不知道,走吧,紫魅,去圣城。”

      月在这滴眼泪缓缓蒸干之后便回神了,朝紫魅摇了摇头,缓声道。

      紫魅听了月这句话,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到月反身在自己刚刚关上小茅屋的门上下了一个保护魔咒,便提步与自己一起朝碎叶镇的方向走去了。

      落满白雪的院子里又被轻轻踩出了两串脚印,延续的很远很远。

      来如流水逝如风,不知何所来,亦不知何所终。

      ………………………

      他不是他,可他又是他。

      他最终没能移开眼,
      却放开了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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