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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剑断情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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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不见了,任仁和等找遍山脚,只有摔坏的轮椅,还有触目的血红,明日竟是踪迹全无。
仰花宫。上官燕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从清晨到日落,再从日落到清晨,一个又一个的明天,而那个明日,那个带给人无限希望的欧阳明日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房里有他的点点滴滴,上官燕缓缓走向明日日习字的书桌,桌上有好些的字,都整齐的摆着。自明日眼盲后,便不再写了。几日来,已落上了尘,上官燕轻轻拂去上面一层。“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腊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青鸟安在?辛酉年八月二十四日字。”青鸟安在,上官燕心中一颤,接着看下面一张,“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日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辛酉年八月初三,吾心绪不宁,度太白之意当与日同。”他什么时候便是去意已决了?
在向下,又有好些诗词,或是蝇头小楷,或是一笔大草,都是明日感怀所书,上官燕翻到最下面一张,竟是一张折住的纸张,微微泛着黄,似是有些时候了,上官燕打开上面竟是一个触目的“恨”字,底下是“有情刀剑”四字,再看落款,庚申年七月初六。七月初六雨夜。
七月初六,上官燕一震,颓然坐下,独拥佳人一夜,那一夜,上官燕这辈子都忘不了,“除非得到你的心,否则你的人……”明日,明日,没有你,上官燕要心何用?上官燕心痛的看着这四个字,这有情刀剑又何尝不是牵绊她半生,刀剑有情,人更有情,上官燕,你信了吧。“明日眼虽盲,心却不盲。”上官燕,你呢?迟了,太迟了。
上官燕缓缓取下玉箫,明日的箫,是明日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了。“……爷说,有一天,要我把这箫给夫人。”
“无心之曲,只怕无人肯听了?”这箫,多少不眠之夜,明日深情独诉,上官燕,你又听懂了几次?上官燕,你竟不如这玉箫……明日的箫,从不离身,如今箫还在,明日,明日,你又在哪里?
“明日……”玉竹夫人哭着进来,“明日,明日……”“伯母,”上官燕扑到玉竹夫人身上,“都怪燕儿,是我害了他。”
“明日,明日,燕儿,不怪你,只怪我的明日苦命。明日不怪你。”玉竹夫人伤心到了极点。……
“燕儿,燕儿……”长风在门外等了很久,都不敢进去,见上官燕出来,忙赶了上去。
“你还来做什么,上官燕早与你恩断义绝了。”
“燕儿,我都是为了你啊。”
“司马长风,你错了,你所做的都是为了你自己,你我之间,已无话可说。”
“燕儿,往日的誓言,你都忘了吗?”
“龙魂凤血,你还配提龙魂凤血,凤血剑断之时,便是你我情断之日,上官燕不欠你什么了。”上官燕说着,冷冷走开了。司马长风想抓住什么,终是放弃了,一任上官燕离去,衣袂翩然,从指尖滑过。
秋雨过后,皇宫里的喜字,不知何时已褪了色,红色溶在雨水里,似血。
一灯如豆。小屋内,一名男子正在塌上昏睡着,五官清秀,眉间一点殷红,正是欧阳明日。床首,白衣姑娘小心守候着,似乎很久了。明日似是睡的极不安稳,额上冷汗涔涔,嘴里还不是小声说着什么。“燕儿,燕儿,不要……”明日猛地睁眼,“欧阳公子,欧阳公子。”那姑娘抬起头,竟然是先时离开的翩翩。那么这里就是绝情谷了。
“你怎样?”翩翩小心地为他拭去冷汗,明日并没有醒,又合上眼安静了下来。“欧阳公子,上官姐姐在你心目中真的那么重要么?”翩翩自语着。这一个月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他憔悴如斯。她本想今生都不要再见明日,可还是没忍住,月圆之夜,翩翩躲在廊柱后面,看到明日独自借酒消愁,她想上前劝慰,可又不敢,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出声,就这样望着,竟是咫尺天涯了。翩翩看着他黯然伤神,看着他昏沉入睡,直到天明。这样的欧阳公子,想忘又岂能忘得掉?
前日渐师父救回明日,见他浑身是血,翩翩的心痛到了极点。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为什么,日夜思念的人在身边,我却还是这般难过?
“翩翩,他醒了吗?”
“师父,”翩翩忙拭去泪水,转过身,“还没。”
“你也守了这几日了,该歇一会儿了。”“师父,”翩翩摇头,“翩翩会一直守着,直到他醒来。”
“随你吧。”绝情婆婆无奈的走开了。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倔强,一样的痴情,又偏偏苦着自己,把自己伤的那么深。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明日悠悠醒转。他试着起身,只觉浑身疼得厉害,才发现动弹不得。我是死了,还是活着?隐隐听得有萧声入耳,明日精通音律,听得着萧声,清新脱俗,婉转悦耳,仙乐一般,真个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是了,我一定是死了,不然怎会有如此佳音。这样想着,又迷糊起来,渐渐睡着了。
约摸有一个时辰,明日再次醒来,觉得口渴,便又挣扎起来。“你醒了,你要做什么?”
“有劳姐姐了,在下有些口渴。”明日听是女声,便觉有些不好意思,生怕唐突佳人。那女子没回答,似是走了出去,好一会儿,明日正纳闷,又听得有人进来,仍是那女子。
甫一入口,明日只觉茶香扑鼻,竟是上好的雨前。原来她这么讲究。明日真的渴了,一杯茶喝完,方觉有些失态,还未谢过人家呢。明日谦然一笑“有劳姐姐了。”他总是这般有礼,这一笑,翩翩不之在梦里见了多少回。
“我叫做幽谷客。”幽谷客,明日沉吟着,绝代有佳人,幽居在深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这位姑娘想来也有不为人知的苦楚吧。他与明日,竟是同命相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