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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许逢 ...

  •   .1
      那是一年冬,是一年中的圣诞节。
      豪宅的大门打开,一行人中狼狈地摔出一个只穿着单薄的少年。
      他摔在了许逢面前。
      许逢当时身穿一条圣诞风的小短裙,裙子是抹胸的,裙摆和领子处都有白色的绒毛,头戴麋鹿角发饰,斜挎着一个黑色名牌包包,画了精致的妆。是圣诞节很常见的装扮了,可是在她身上——美得不可方物。
      这让陈遗挪不开眼睛,也因此迎来了当头一棒。
      他吃痛地发出声音,“嘶~”
      许逢见状蹲下,与他对视,随后露出厌恶的表情。
      陈遗知道她,他们擦肩而过过。
      她站起身,那时只有一米六的许逢气场强大,面对着一米八几且一身黑色西装戴墨镜的男人气场丝毫不差。
      她略带厌恶的语气,“这谁啊?”
      人老老实实回答:“老爷让我们……”
      她瞬间明白,当即打断,不耐道:“你们把人家衣服扒了?有病啊?”
      “没……没……他本来就是穿的这身……只是在雪地里滚了几圈”
      黑衣人怂怂地解释。
      许逢闻言低头看了一眼依旧爬在地上的陈遗。
      命令道:“起来。”
      陈遗愣了,他在放学路上突然被人打倒然后反抗无效被抓过来,现在又被人嫌弃?
      陈遗没动,许逢不耐烦了,凶道:“怎么?你还要老子扶你啊?”
      陈遗摇摇头,然后听话地起来。
      他在路上已经搞清楚状况了,他是不可能斗过资本的。
      他爹也真是的……逃跑都不带他。
      “你们去,搞一身衣服给他,在家里也不用穿棉衣了。”
      男人底气不足地回道:“老爷让我们……关……关地下室。”
      许逢闻言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抓起自己的包包狠狠地砸在男人身上。嘴里面喊着:“你踏马给他找一身衣服影响你关地下室了!?一天天的都是老爷老爷!他个老神经病!”
      “还有!你们大冬天戴个墨镜,神经病啊!”
      男人也不敢躲,就挨着,反正他们家小姐打人也不痛。
      等到许逢气消了,她转身就上楼回房间了。
      “砰——”的一声,门关上。
      然后又打开,“关地下室的话记得给他整套棉服。”
      男人也默默扶好墨镜,整理衣裳,“你们去给这小子整套衣服。”
      站在原地愣住的陈遗忽然回过神。
      那女人……真凶。他咽了口口水。
      害怕之余,他的内心还是忍不住冒出一句夸她的——不过,她好美。
      ——
      俩人再见面是在跨年夜,陈遗因为什么也不肯说被软禁了,这几天就吃了两顿饭,虽不足以饿脱像,可是身体上自然还是会有变化。
      他也不再像平常样阳光,他露出了他本来的样子。
      每天念叨着,要死了要死了。
      直到那扇门打开后是许逢。
      她赌气带着水果和零食下来看陈遗。
      她今天穿了一条高开叉的红色吊带裙,头发卷了起来,涂了一个非常艳和烈的口红色号。
      她进去的第一秒就搓了搓两只手,“这下面怎么这么冷,哪个傻缺不在这儿装暖气的,靠!”
      她一边吐槽一边朝陈遗走去。
      她没有蹲下,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遗整个瘫在底下,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墙。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吭声了。
      许逢见状,打开一包小面包,蹲下递给他。
      他不接,“你有病啊,给吃的都不要。”
      闻言,他不再看许逢。
      这时许逢发现自己的裙摆脏了,“哎呀!烦死了!”
      随后,她伸手捏住陈遗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
      “你爹妈,跳楼自杀了。就在郊区的那个建筑楼上。”
      陈遗愣了一下,仅仅是那一下后再也没有反应。
      许逢见状咬了一口面包,“看来老头子说的是真的。”
      说着,许逢松手,撩开他脸前的碎发,“但是你估计惨了你爹这次可是碰到那个老头子的底线了,”
      说罢,她拍了拍陈遗的脸,“父债子偿嘛,你长得倒是挺好看。”
      “应该挺多人追。”
      话落,她抬起陈遗的脸,好好端详了一会儿。
      随后,她笑着说:“可惜了,跟我比差了点。”
      许逢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突然收回手,“你多久没洗脸了?”
      陈遗终于开口了。他带着笑意说:“进来几天就几天没洗脸了。”
      “妈的,脏死了!”
      陈遗此时笑出了声,然后抬眸上下扫了扫许逢,“身材挺好,才一米六出头吧?你爸挺宝贝你吧?”
      许逢很高傲,但她的高傲又与任何人都不同。
      “昂,我知道我身材很好,别提那个老神经病了,居然要给我联姻!我联他妹夫!”
      陈遗突然一副有兴趣的样子,“联姻啊……你谈过恋爱没有?”
      “关你屁事。”
      随后她又注意到陈遗的棉服拉链没拉,虽然她刚刚嫌弃陈遗脏,可她还是帮陈遗拉上了拉链。
      “ 老神经病让你不爽了,你就来找我?气他?为什么来见我会让他生气呢?”
      “我哪知道。”
      “怕我对你做什么啊?”
      “你敢吗?”
      “你猜?”
      “神经病。”
      骂完最后一句,许逢提着裙摆往外走,就下了一袋水果零食和心情不错的陈遗。
      .2
      后来的三年里,许逢常常来逗陈遗,但她还是会经常嫌弃他脏,露出厌恶的表情,有时陈遗惹她生气了她会踹回去,有一次陈遗摸了她的裙摆,她直言:“别弄脏我的裙摆!”
      可她每次来见陈遗的时候,陈遗都觉得她好美。每次都是,美得不可方物,美得惊心动魄。
      而且她每次来都会带点吃的,虽然是她想吃,可她依旧会分一点儿给他,也会给他带一些衣服,但大多都是她买大的。
      因为每一次来看他都是跟老头子赌气,等到后面陈遗对许逢心里有了别样的情绪,他就会讲一些冷笑话逗许逢,是真的冷笑话,陈遗讲给别人听,他们听了都笑不出来,只有许逢会哈哈大笑。
      有时候甚至是许逢看了恐怖片不敢睡觉,都会跑下来见陈遗。
      当然在这儿三年里,老头子忍不下去了,是在第三年,也是在这一年里,许逢只下来了一次。老头子有时候会派人打陈遗,虽然没有往死里打,也不会留下后遗症,但一阵一阵的疼痛也是够折磨人。
      有一次陈遗逃了出去,是在第三年的八月十六号凌晨,许逢生日那一天。因为他要去上学,他要去考大学。
      那时候正是炎炎烈日,晚上热度不减,许家的别墅建在离市区很远的地方,陈遗就上次被抓过来的时候走过一次,还被蒙住了眼睛,这导致他根本不认路,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
      但是他被几个社会人盯上了,陈遗觉得是因为他身上穿的是许逢给的衣服,许逢给的——肯定是名牌。
      陈遗被几人追进了小巷子里,本来身子就因为不吃饭没力气,后来直接一推就倒。陈遗感觉几人喝了酒,其中一人手里还有刀。
      在陈遗被打得快喘不过气时,有可能是几人见他还是掏不出钱,其中一人拿出小刀,正向下挥时——鲜红的血液滴在了陈遗手上,但陈遗没感到应有的疼痛,随后便是刺耳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
      后面,他便陷入了昏迷。
      ——
      一直到高考前夕的日子,陈遗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他们已经给他交好了一个月的医药费,可当他出院去蹲许逢的时候——许家已经在一个月之前渺无音讯了。
      陈遗愣住了,他觉得心里面空了一块。
      出院的最后一天,刚好是高考结束的那一天。不知道那一块空出来的地方是因为没能参加高考,他现在成年了,不能去孤儿院,又没有人可以依靠,还不能去报警,他没有证据。
      或者——是因为许逢……那个逢年过节都会来看他的,会注意他冷暖的少女。夸他长得好看,又说跟她比还是逊色。初次见面时,她安排的棉衣……
      三年的四季交替,不恨是不可能的,如果他没有被卷进这件事中他就不用承受这些,他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他会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但——不爱……也难说。
      .3
      四季交替,夏暖冬凉间,陈遗已经不再是初出茅庐的少年了,八年时间,他创业成功了,已经是人人尊敬的陈总了。
      春种秋收间,许家彻底被搞垮,八年才摧毁一个许家,才逼死许家夫妇。许逢逃了出来,当年他们一家从国内逃到国外,现在许逢又不得不从国外逃到国内。
      还好的是,那群人不在意她的死活,他们只要许氏集团消失。
      父母生前在国外的好朋友帮她买了回晋斓的飞机票。
      上飞机之前她很疲惫,没有在意是飞哪的,一直到下了飞机她才发现……她回到了这里。
      她压了压帽檐。
      她只能默默祈祷陈遗已经不在晋斓了。
      要说她不想念这儿是不可能的,她当年在这儿座城市有那么多回忆,那么多朋友……
      既然来了,她现在又没足够的钱走,就只能先去吃点东西,然后想办法赚钱。
      ——
      许逢去到了八中,八年了门口的粉面店还开着。
      她走进店里,点了一碗自己经常吃的。
      她吃粉面一直很慢,嗦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嗦完,等到她擦嘴,起身,走出店门口时,被人从后面拉住了手腕。
      然后那人一拽,她就与那人贴近了几步。
      她看清了——是陈遗。
      西装革履的陈遗。
      没有了少年的样子,但依旧是那个陈遗。
      陈遗抬起了她的帽檐,确认是她后二话不说。
      蹲下,抱起就往车上走。
      因为惊吓,许逢下意识抱住他。如果是以前,她会闹,会打陈遗。可现在她不会了。
      ——
      陈遗发现许逢时他刚走出校门,他今天作为成功人士来给那些学弟学妹讲课。他一出校门就看见穿着一身黑的许逢。
      今天是八月十六号,许逢的生日,陈遗那时候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他当时满脑子都是拉住她,拉住她的手。
      事业成功后,陈遗就在寻找她的下落。这几年前,陈遗明白了一些事,然后他就忘不掉许逢了。
      许逢说他脏,嫌弃他,可是又给了他温暖,许逢就是这样的人,高傲又温暖。
      她是他年少的第一份喜欢,是他成年后的白月光,是他永远忘不掉的爱人。
      她说父债子偿,可是陈遗真的没有办法像恨那个老头子一样恨她。
      他爹妈都不爱他的那个青春,她照顾过他。
      他感冒发烧,她都会安排人给他买药,送他去医院。
      他看着许逢穿着黑裤子黑短袖,戴着黑帽子,低着头的样子露出了心痛的情绪,那么明媚的人,怎么就这样啊?
      那一年十六七岁的许逢只有一米六几,却那么的耀眼,现在二十六岁的许逢估摸着有一米七了,却低着头,想要遮挡自己的光芒。
      ——
      上车以后,陈遗紧紧地锁住许逢的双手,他心里总有一种许逢还会逃的不安。
      他冷冷地开口,“回家。”
      坐在驾驶位的男秘书发动车子,并开口说:“陈总,下午与魏小姐他们的聚会是推掉吗?”
      陈遗点头。
      “好的。”
      许逢就坐在陈遗身边,看着他。
      陈遗感受到她的目光,扭头与她对视。
      她愣神后,弱弱地说道:“我要走?”
      陈遗听见这句话立刻有了脾气,“你要去哪?你能去哪?”
      “我……!”
      陈遗打断她,“许逢,我不再是几年前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少年了——许逢,我什么都知道了。”
      许逢沉默了。她似乎并不能完全理解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但她不能留在她的身边,她要走。
      她怕陈遗像老头子一样,被弄死。
      “我要走!在澜城有人接应我!”
      “大小姐,谁啊?谁敢啊?”
      “关你什么事!?”
      “大小姐,你现在连张飞机票都买不起吧?”
      话落,许逢咬了咬嘴唇,话已至此,陈遗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4
      到家后,也是陈遗把她抱进房间的。许逢从未那么后悔不多吃一点,不长胖一点过。
      陈遗丢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她。
      “都馊了,去把澡洗了。”
      “不要!我要走!”
      许逢把衣服扔给他,然后就往门口跑。陈遗也不管衣服掉在地上,直接去抓住许逢。
      “许逢,你要走,可以。我可以放你走,也可以给你订飞机票。”
      许逢闻言直视他的眼睛。
      即使现在落魄了,许逢的眼神同往常一样,那种天生的高傲一直在她的眼里。
      看见她这样的眼神,陈遗不免感到开心。
      “我,不信。”
      “你没有这个权利。洗澡去!”
      最后许逢拗不过陈遗,转身捡起了地上的衣服,准备走进浴室。
      陈遗却拉住了她,许逢思考了一会,立马收回手捂在自己的胸前,“你不会想洗鸳鸯浴吧!?”
      陈遗被逗笑了,但他不说话,只是把另外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她。
      待她接过,他又伸手拿那套被扔在地下的衣服,“脏了。”
      “哦。”
      许逢转身进浴室。
      陈遗沉沉地叹出一口气。
      ——
      待浴室中的水声停了,又过了几分钟,许逢才套上衬衫,扣子还没有扣上时陈遗闯了进来。
      他进门没给许逢反应的时间就抱住了她,他一只手轻轻地按在她的头上,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后自己靠在墙上,让许逢背对着镜子。
      然后他手停在半空中,犹豫了许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他扯下许逢身上的衬衫,让许逢的后背露出来。
      从右上一直到左下贯穿着一到并不细的刀疤。
      陈遗看着那块疤,手僵在了半空中,窒息感也随之而来。
      许逢那么骄傲,那么爱美的一个人,背后有那么大一道疤,该是多……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总之他非常懊悔,他恨不得掐死自己。但是,想一想许逢也就只有他了,他又给了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他本来会一直在窒息中,可是许逢反应过来,她怎么会忘记自己后背有一块疤,她推开了陈遗,迅速的穿好衣服。
      然后,她又被陈遗抱进了怀里。
      她抬头,“陈遗,你应该恨我。”
      “我只恨你爸。”
      “为什么啊?”
      “因为他要让你去联姻。”
      许逢顿时哭笑不得。
      后来,整个浴室安静了很久,直到许逢感受到陈遗的肩膀在颤抖,耳边隐隐传来抽噎的声音。
      她眼里也没了笑意。
      ——
      后来陈遗又给许逢做了顿晚饭,也在许逢的强烈要求下坐下来陪她一起吃。
      可当陈遗心情刚好一点,许逢开口了,“你怎样才会给我买飞机票?”
      他迅速冷着脸说:“看心情。”
      “什么心情?开心还是厌恶?”
      “开心。”
      “怎样你才会开心?”
      “这是你的问题。”
      ——
      深夜,许逢睡下后陈遗出了门,他去到了一家酒吧。
      来到吧台,他没有点酒而是找到一位男人后直奔主题,“她回来了。”
      男人愣了几秒,停下调酒的动作后丢下杯子就跟着陈遗往外走。
      俩人来到酒吧后门,一人叼着一根烟。杜沨锁住后门,背靠在上面,陈遗靠在门旁的墙上。杜沨看着他,他低头弄着手机。
      “她现在在哪?”
      “我家。”
      杜沨霎时间无语。
      此时,陈遗把手机的递给他,屏幕显示着是在八中门口吃完粉走到店门口的许逢。
      可以看出是抓拍。照片中的少女一身黑,头微低,一点都不像许逢,许逢不会低着头,也不会用帽檐遮住自己的脸庞。
      但杜沨发现了,许大小姐虽然低着头,但背脊依旧笔直,
      发现这一点,杜沨不免感到开心。
      忽然,陈遗哑着嗓音开口,“她要走……你有没有办法让她留下?”
      语气略带恳求。
      杜沨闻言愣住了,他抬眸看陈遗。陈遗红着眼眶,瞳孔中尽是血丝。
      当年陈遗一无所有时就找上了他们,他想知道许逢的下落。
      那时候他脾气暴躁,或许是因为恨许逢,许逢丢下了他,他那时候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成功。
      可是他那时候还年轻,如果许逢在,他说不定还有拼劲,可是他没能找到许逢,只找到了杜沨和许迟暮。
      ——
      “叩叩叩——”
      陈烽打开家门,看见门外是一位陌生的男人顿时更加不爽,本来大半夜被人破坏好事就已经很气,一开门发现是个陌生人——“妈的。”
      陈烽语气不善,“你谁啊?敲错门了?”
      陈遗淡淡开口,“我找许迟暮。”
      这时,许迟暮担心陈烽跟人吵起来而匆匆地套上外套出来看,看见是陈遗是她愣了一会儿,又瞬间反应过来。
      “找到许逢了!?”
      陈遗呆愣地点点头。
      许迟暮见他尽显颓态想让他进来坐坐,他拒绝了。
      “她要走,你有没有办法让她留下?”
      同样是恳求的语气,这次甚至带了点哭腔。
      ——
      陈遗本来还想去找陈随的,可是想想他家那位现在应该还没走出来便作罢了,他也只能发动车子回家了。
      .5
      往后几日,许逢想尽办法让陈遗开心。
      那三年里许逢很少见陈遗笑,他们很少见面,再者在那种地方待着自然是笑不出来的。许逢刚开始不知怎么逗他开心,可在相处中发现,陈遗很容易笑。
      陈遗会因为每天工作回家看见许逢还在,在厨房做晚饭笑。
      会因为每个早晨许逢给他买早餐,帮他系领带笑。
      会因为逛超市时许逢拉住他的手笑。
      会因为许逢穿上小裙子,在他面前转圈圈笑。
      许逢变了,可她的骨子里还是那个十一年前的许逢。
      许逢却从未忘记自己的目的,她要走。所以每次她见陈遗弯唇笑的时候她都会问:“开心了?”
      陈遗不傻,他瞬间明白,然后瞬间垮脸,淡淡道:“没有。”
      陈遗在拼命的想办法留住她。
      可是他们又都心知肚明,真正想走的人是没有办法留下的。
      许逢每次看见陈遗望向她的眼神都会心软,那股藏不住的爱意。
      陈遗太渴望与她相爱了,因为他不解,他们之间到底还隔着什么?过去吗?该恨的人应该是他啊,他都放下了,许逢为什么还没有。
      许逢不傻,在尝试多次无果后她开始换思路了。
      然后她就想到了以前那些叔叔伯伯被情人勾的死去活来的样子,这也让她不免有些脸红。
      ——
      今夜是跨年夜。
      陈遗被魏兰他们硬生生抓去喝酒了,可他七点左右就回来了。
      开门就看见靠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跟朋友聊天的许逢。
      他一边脱鞋一边问道:“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聚聚?”
      许逢听见他的声音,站起身走向他,接起他刚脱下挂在手上的衣服。
      “没兴趣。”
      陈遗愣了会,虽说许逢会为了逗他开心使劲浑身解数,可这小细节是从来没有的,今天是第一次,他感到了不安。
      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然后俩人就像平常一样吃饭,聊天,看电视。
      十点左右时,许逢说自己困了,要睡了。陈遗见她进房间后也就把客厅的灯关了,然后进房间工作了。
      十一点时,开始打雷下雨,许逢穿着一条白色的吊带睡裙鬼鬼祟祟的来到陈遗房门前,然后一声巨雷让她吓得一哆嗦。
      她动动脑筋,一下就推开了陈遗的房门,她毫不犹豫地跳进陈遗的被窝里,两只手抱住陈遗的腰,“呜呜呜,陈遗,我怕打雷。”
      陈遗刚开始有点懵,但反应过来是许逢后又没说什么,只是把台灯调暗了,然后往下面缩了缩。
      “那怎么办,大小姐?我哄你睡?”
      许逢拒绝了,“不要,我想聊天。”
      “好。”
      陈遗应下,把电脑放到一旁,看着许逢。
      “阿异,你跟我讲讲你的创业史呗。”
      那一年许逢问他为什么叫陈遗,陈遗说,父母告诉他自己是为了弥补哥哥的遗憾出生的,他的哥哥在十岁那年因心脏病死了。许逢听着点头,然后说,感觉寓意不好,那以后我叫你阿异吧,优异的异。
      后面便是陈遗说着她不在的那八年,许逢有时候会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的购物车让陈遗买这样买那样,可也就只是让陈遗答应着。
      待陈遗讲完那八年,许逢起身跨坐在陈遗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笑盈盈地看着他,“阿异那么厉害哇,v我五千看看实力呗。”
      陈遗本来都笑着想转钱了,可是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脸又垮了,“不行,你要什么,我买。”
      许逢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她强硬要钱的话陈遗一定会意识到。
      许逢当然想过去打工,陈遗是肯定不让的。首先是大小姐本就不能去打工,其次是他现在还不能让她有钱,最后是她必须留下。
      许逢便想撒娇让陈遗心软转给她,可是陈遗心没软,反而硬了。
      许逢也意识到了,她脸上又红又显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陈遗哑着声说,“许逢,你完了。”
      然后许逢就变他反身压在身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陈遗去了卫生间,留下懵逼中的许逢。
      等许逢羞红着脸回过神时,还嘟囔着:“那么不经撩,以后怎么去面对那些绿茶和白莲啊,哼。”
      “她们可不能近我的身,更不可能转我被窝。”
      她并没有注意到水声停了,以至于她听见陈遗的回话时吓了一跳,“哎呀!”
      陈遗换下了深蓝色的睡衣,身穿着白t和黑色运动短裤。
      他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擦着头发,“你在这儿睡吧,我走了。”
      许逢没有说话,一直到陈遗的手搭上门把,按下,门打开时,许逢开口了,“你真的要走吗。”
      略带委屈的腔调,暗藏哭腔的声音。
      陈遗不答,而是反问:“那你呢?”
      “你今天晚上是来干嘛的,你心知肚明。”
      “许逢……那天我在校门口看见你的时候,看见你那个样子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要放你走,不是我觉得我爱你,你应该为我留下,是我觉得你离开了你真的不可能过的好了。”
      “许逢,我知道你有能力,可是创业很累,何况我觉得以我对你的了解,我知道你不会去创业,你说过你讨厌那些商人。可是我不想看见我的大小姐做着那些普通的工作,不能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闪闪发光。”
      “我不希望许逢以后要在意柴米油盐酱醋茶,我希望你以后依旧能够只在意裙摆有没有脏。”
      “我也会有私心,我觉得我们应该相爱。”
      “许逢,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误会吗?”
      陈遗的最后一句话落下,房间陷入了安静。
      终究是两个人都红了眼。
      “许逢,误会都不会阻止我们相爱,对吧?”
      “许逢,我们应该相爱。我祈求你能留下,就像当年一样,就当做施舍我。”
      许逢的心里特别特别难受,生疼。
      她想起了十七岁那一年,她最后一次去看陈遗,是在许家准备跑路的前几天。
      她那一天哭了好久好久,可是她去地下室看见陈遗的时候又笑出来了,她笑着跟陈遗说了很多很多最近发生的事。
      一直到她说了一件最近有人追她的事,陈遗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许逢。你迟早有一天要听我的。”
      许逢愣住了,然后她看见陈遗的喉结动了动,陈遗带着祈求的神情开口,“你丢不下我的。”
      许逢曾为陈遗求过请,在陈遗告诉她自己考不上大学会遗憾后,许逢便想让爸爸放了他,那不是第一次。
      第三年的八月十六号,陈遗能逃出去就不是偶然。结果许逢没想到想弄死他们家的不止老头子,她替陈遗挨了一刀,那时候她差点就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后来许逢便想着陈遗不出去也好,可是她依旧会求情,求她爹让陈遗过得好一点,求她爹多给陈遗一些吃的喝的,求她爹让陈遗去读书。
      可是陈遗他爹害得是许家老头子的夫人,老头子抓不到那个恶人,只能拿他儿子问罪,许逢也没办法了。
      老头子真的太爱太爱自己的妈妈了。
      前两年老头子因为许逢就会对陈遗好一点,一直到第三年,许母因为后遗症不得安宁,老头子见不得,只能拿陈遗出气,那时候的许逢被关禁闭了。
      老头子宠许逢,是因为她是许母生的,所以许逢在老头子心里的地位自然比不上许母。她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也是因为那是许家基本的生活。
      同样,那是许逢第一次为了一个人求自己亲爹。
      ——
      可最后陈遗还是没能抓住她,那时候没有能力。
      现在有能力了,他就想留住许逢。
      不管怎么样。
      可是许家被人害正是因为许家老头子太爱自己的夫人。
      他们从他的夫人入手,让老头子乱了阵脚,让许家大厦一夜之间倾倒。
      许逢看见陈遗那么成功,那么爱她,她真的没有办法留下。
      ——
      陈遗见她久久没有说话,主动结束了僵局。
      “你早点睡,很晚了。”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许逢依旧垂着头。
      “嗯。”
      陈遗关上门,走了出去。
      他出了门,去到了杜沨的酒吧,结果发现魏兰他们还在便想走,可是他却被魏兰抓住了。
      “陈遗?”
      陈遗回眸,看见脸上因为微醺而带有红晕的魏兰,她穿着是几年前与许逢同款的红色高开叉吊带裙,很美。当然,在陈遗心里算不上。
      他知道魏兰有可能会缠上他,绉了眉。
      她确认是陈遗以后特别惊讶,“陈遗!你怎么来了?不是走了吗?”
      不光是魏兰惊讶,杜沨等人也惊讶,可他们又发现陈遗自带的那种疏离感更强烈了,他们纷纷猜测是心情不好。杜沨和许迟暮直觉是因为许逢。
      陈遗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嗯,忘拿东西了。”
      他甩开魏兰的手,准备走出酒吧。
      “我喜欢你!”
      此话一出,现场的人都惊了。
      陈遗心情本就不好,再加上现在这件不顺心的事,他更加不耐烦了。
      “魏小姐,我已经明确的拒绝了你很多次,希望你不要再纠缠了。”
      “为什么?!杜沨跟我说是因为你有个白月光?白月光只有可能是白月光!”
      被点名的杜沨顿时心惊胆战。
      “嗯,我只要白月光,其他的都不要。”
      “那我是不会放手的。”
      “我的白月光会舞狮,你会吗?”
      “啊?我不……会,但我可以学。”
      “我那白月光跟脑子丢了一样,会为爱挡刀,你呢。”
      魏兰愣住了,吞吞吐吐说不一句话。
      可当陈遗快走是,她又喊到:“陈遗!可是在晋斓只有我配得上你!”
      “啧,魏小姐,你不觉得我们五官不合吗?”
      “什么意思?”
      “我的白月光比我好看,而你没有。你不配。”
      魏兰长那么大从来没有被人说过不好看,毕竟她也是个大小姐,而且她才二十岁,肯定比陈遗的白月光年轻啊。
      陈遗都已经快二十七了。
      她没有嫌弃他老,他反而嫌弃她丑?
      陈遗说完也不管魏兰,转身就走。
      ——
      离开酒吧后,他去到了海边。
      他把车开到海边,然后靠在座椅上,过了好久,他又拿出手机。
      点开他收藏了好久的视频。
      视频是从许迟暮手中得到的。
      视频的背景音乐是那时新出的《木兰行》。
      视频里,秃头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身旁站在一个染着绿毛的男生,他破口大骂:“谁再敢给我染一头绿毛,看我抽不抽你!”
      一个转场,许逢顶着一头黄毛低着头站在那位班主任面前——班主任气得头发都立起来了,许逢似是认错的样子,但班主任一走她就露出一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模样。
      再次转场。
      许逢从八中校门走出来,一手摘假发,一手脱校服。假发随手一丢进垃圾桶,校服系在腰上,她又抓了抓她的那一头金毛。
      那时正值黄昏,她正对着黄昏。她的那一头金毛如黄昏般灿烂。她生得好,皮肤白,以致于那一瞬间她浑身都发着光。
      脱掉校服是一件白色的挂脖式的吊带。
      她笑着,她是自信的。
      她似是知道这时的自己很美,很灿烂。
      再次转场。
      她依旧顶着一头金毛。
      她站在年级榜前,指着第一的位置。
      “老子就没下来过。”
      “我那分数,谁敢压老子上面?”
      白光一闪。
      她一头乌黑的秀发,身穿朴素的红裙,站在马背上。
      可以看出现场是鼓的,但视频没有收录。
      只见随着背景音乐她从马背上下来。
      伸腿舞剑,转圈,翻跟斗。
      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曳的裙摆是有力量的。
      红裙下是一层层的白衬。
      显得她更加美艳,耀眼。
      她像是绽放中的鲜花,却比鲜花还美艳。
      阳光都像是她的聚光灯。
      随后,她一个跟斗重新上马。
      她侧坐在马上。
      马开始狂奔,她上身慢慢往下移,达到摄像这桌时只有双腿在马背上。
      摄像的是她的朋友,他们明显有些惊到,特别是马跑到他们面前,她顺势拿起桌上装满酒的酒壶时。
      马绕场跑一圈后在中间停下。
      她举起酒壶一饮而尽,空酒壶高举过头顶。
      身边想起热烈的掌声。
      随后一位老人向摄像的搭话,“想看舞狮不?”
      “谁舞啊?”
      “她咯。”老人指指站在场中央的许逢。
      “明天五六点过钟。”
      朋友听见这句话都有些震惊。
      “咱许姐谁啊?八点上学,十一点到校!”
      几人哈哈大笑。
      屏幕一黑。
      几秒过后响起鸡鸣声,屏幕也随之亮起。
      摄影的几人顶着一头鸡窝头站在一堆木桩子面前。
      此时的许逢已经换好红衣红裤,套着红狮头站在木桩子上。
      她的旁边还有一头黑狮。
      忽然,背景音乐声渐渐小了,鼓点响起。
      两只狮子开始秀腿法。
      你一脚,我一脚。
      许逢是有玩意在里面,但黑狮很认真。
      俩人也难得默契,同时出腿,正好鞋底对鞋底。
      黑狮先用力,让许逢退了几个木桩。
      待她站稳,直接往前冲。在黑狮抬腿之际,许逢起跳一个跟斗越过了黑狮。
      她不再与黑狮秀腿法,开始一个劲的往上爬。黑狮紧跟在她后面,每次追到之际便出腿想把她踢下木桩,但每次都被她躲过。
      甚至还挨了她一后腿踢。
      最后一刻,许逢先跳上擎天柱。
      身后的黑狮微愣。
      此时,太阳升起,太阳在她的身后。
      她摘下狮头,发尾吹起大风。
      她露出微笑。依旧是那自信,耀眼的笑容。
      屏幕一闪。
      天黑了,她右手握扇指月,左手提酒壶一饮而尽。
      绕有一副古时要仗剑走天涯的侠气气概。
      屏幕再次一闪。
      正是黄昏之时,她骑着自行车飞起。
      她屁股没有落座,她是站着的。突然一个脚滑,她摔了,后背重重的撞到石桩子上。但她不在意,她下一秒就起身向前跑。
      跑到了海边。
      巨浪袭来之时,她张开双臂转身。
      巨浪像是为她而来。
      她再次转身,想海洋狂奔。
      巨浪再次袭来,她不惧怕,她与巨浪相拥。
      她正值十七。最好的年华。
      她不羁放纵,自信勇敢,不计得失。
      她不怕被海水淹没,只因巨浪为她而来。
      ——
      她比太阳耀眼,比黄昏灿烂,她能呼起大风,能呼唤巨浪。
      她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是仗剑走天涯的侠客。
      她爱自由,她爱不惧。
      .6
      后来,陈遗睡着了,他是被许逢的电话吵醒的。
      “陈遗。”
      “我在。”
      “我爱你。”
      陈遗出奇的平淡,“知道了,我的爱人。”
      许母不强大,但许逢可以强大。
      许逢不仅会为爱挡刀,她还会为爱创业,即使她很讨厌。
      她也觉得他们应该相爱。
      ——
      挂断许逢的电话后,陈遗预约了今天下午的民政局,然后从车里面翻出那一枚准备了七年的戒指,飞奔回家。
      许逢那时候正躺在陈遗的床上睡觉。陈遗走近看见她的黑眼圈,知晓她一晚没睡。
      他悄悄地给许逢戴上戒指,然后偷偷地拍照。
      发了人生中的第一条朋友圈和第一个条微博。
      配文皆是:我爱你。知道了我的爱人。
      许逢醒来以后看见朋友圈和微博故作生气的样子,可是后面又压抑不住自己的高兴。
      ——
      后来,他们的婚礼在五月十六号举行,陈遗的生日。
      陈遗以前说过,他没有收到货属于他自己的生日礼物。
      所以,许逢送了他一场婚礼。
      婚礼当天本来以前都敲定好了,陈遗突然说等等。
      然后就看见他带进来几个人给许逢提裙摆。
      “裙摆可别脏了。”
      ——
      十八岁的陈遗没能抓住的风,二十七岁的陈遗留住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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