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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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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谢别安与韩楚待在院中,谢别安正为韩楚的膝盖擦着药酒,韩楚却感叹着:“终日擦着药酒,却不能喝到真正的酒,着实有些可惜。”
韩楚膝盖上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阴雨天还是有些疼,这是会一直落下的毛病,或许一辈子也好不了,只能靠外力缓和。他似乎是习惯了谢别安总是会为自己的膝盖按摩,默许了他做这件事。
谢别安没有和他说,也是自己藏起的一个小心思。
他希望能够一直待在韩楚身边。
擦完药酒后,谢别安带他走到院中树下,拎着锄头挖起来。
韩楚既然已经收到府中的暗鹰,便知道自己待在青如村的时间不多了,看着眼前的谢别安,心中竟然升起那么一点近乎于疼惜的情感来,类似于主人对豢养小兽即将脱手的异样感,让他有些不自在。
对于他这般权势滔天的人来说,按理再养一人不难,可面对有着救命之恩的谢别安,孟寒初却难能的想让他就这么安然地待在这与世无争的乡野之间,不要卷入风云诡谲的朝堂计谋之中。
二人的身份明明是那么悬殊,谢别安却总能在这缝隙之中,生出那么点可怜而又卑微的、相生相依的情感来。
他独身一人惯了,多了一个韩楚出来,莫名生出些依赖。
谢别安已经挖出了在树下的物件,韩楚凑近来看,才发现那是两坛陈酿,上面没有封字,他也不知道叫什么。
谢别安只小心翼翼地捧出两坛酒,放在院内的小桌上,此时日头已经渐渐西沉,余晖洒下一片安宁,落在他的脸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以韩楚的眼力,甚至能看见他脸上有着细碎的绒毛,格外乖顺。
谢别安揭开尘封已久的盖,清香扑鼻,韩楚凑近闻了闻,大抵是桃花酿的味道。他喝过许多好酒,却从来没有尝试过乡野人家自己酿的花酒,一时也有些好奇。见谢别安颇有些珍惜地看着这花酒,韩楚问道:“你喜欢花么?”
谢别安脸上红扑扑地,腼腆地点了点头。
韩楚眼中含笑,朝他招了招手:“以后你会有一片花林的。”
谢别安不敢回应,这个以后有多么远,他不敢想。谢别安只身去捧来一个碗,兀自替他斟上,没想到韩楚却没有喝,只是满含笑意地冲他挑了挑下巴,道:“你不喝么?”
谢别安摇了摇头:我,会醉。
谢别安想起以前和小六子喝酒时,自己只喝了一碗就醉得不成样子,睡了一天一夜,还被小六子笑话。要是在韩楚面前醉了,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来,这是在自己心仪的人面前,自己可不想丢这个脸。
韩楚却摇摇头,喝了一口酒,赞道:“这酒是谁酿的,口感清淡,很香。”
依照谢别安的年纪,埋下这坛酒,年数也不会久远。
谢别安比划道:是我娘。
韩楚第一次听谢别安提起他娘,眼眸暗了暗,或许是不想多提这个身份,又兀自倒了一碗酒,闷头灌了下去。再放下时,眼神又恢复如初,多了几分轻佻。
他没有说话,而是朝谢别安招了招手,谢别安不明白,凑近了些,韩楚却一把捞过,贴着谢别安的脸,对准某个地方,直挺挺地靠了上去。
韩楚这人,外表看上去温润,行事却颇为随心。他平日在谢别安面前收敛好自己的爪牙,却在这即将离去之时,莫名地一点一点剥开自己的伪装,袒露出自己的本性来。
清润的酒液自他口中渡过,谢别安惊慌地瞪大双眼,看着韩楚近在咫尺的脸,甚至还感受到他舌.尖轻轻地刮蹭了他一下,谢别安抵在韩楚胸膛的手掌瞬间软了气力,放弃挣扎,韩楚的双臂将他禁锢在怀中,得寸进尺地摁住他的脑袋,攻城略地。
酒香瞬间盈满口腔,谢别安的思绪越飞越远,悉数倾倒在韩楚之下。
有酒。
我会醉吗。
他胡乱地想着。
韩楚……韩楚在干什么。
他在吻我。
韩楚在吻我。
当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个问题时,欣喜却又悄悄地爬上心窝,一点一点地扫去醉意带来的阴霾。
眼前的人可是韩楚,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等到韩楚的攻势缓了下来的时候,谢别安像是鼓起勇气一般,回吻回去。
韩楚惊讶地挑起一边眉尖,显然没有料到谢别安有这般胆量,当下松了力气,与他分开些距离,好整以暇地看着谢别安。
谢别安迷茫了一瞬,不明白韩楚这是什么意思,却只见韩楚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今日,这么有胆子?”
谢别安忙与他拉开距离:不是……我……
韩楚不与他多言,抬手状似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袍,却勾指扯开了些。
谢别安愣在了原地,韩楚却伏在他的脖颈处,温热传来,当谢别安试图去弄清楚韩楚做了什么时,一阵天旋地转,韩楚已然抄起他的膝弯打横抱起,走向烛火长明的里屋。
谢别安只能看着他下颌的轮廓,连指尖都微微颤抖着,呼出热气,莫名地在期许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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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谢别安悠悠转醒,下意识去摸身边的人,却只是一个冰冷的温度。
韩楚呢?
以往韩楚都不会这么早起,为了避人,也总会在家中,今日怎么不见他人影?
谢别安找遍了屋里屋外,却不见韩楚的任何踪迹。
好似他突如其来的来,又了无踪影的去了。
难道官兵又搜查到青如村了么?
谢别安被灌了一些酒液,头有些疼。他下意识地抚了抚颈侧,却觉得有些异样的疼痛感,待他到铜镜前一照,却发现许多暧.昧的红痕,蓦地让他原本的脸红热起来,连带着耳垂也烧红。
这……这些都是韩楚昨夜做的事。
在他残存的记忆中,韩楚似乎做了这些便再也没有做什么了,甚至连进一步的亲吻也没有了。
韩楚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眼下找到韩楚才是重中之重。
谢别安翻下床,穿好衣裳,先是去了后山查看,走到一半便泄了气。
后半夜他听见了雨声,若是韩楚去了后山,路上定有泥泞的脚印,可是眼下湿泥,却没有脚印,韩楚定然是没有上山的。
他步履匆匆地去镇上转了一圈,随后便一拍脑袋觉得自己愚蠢极了。韩楚再三叮嘱自己不要泄露行踪,又怎么可能会大喇喇地到镇上抛头露面呢?
他最后抱着希望又去问了小六子,小六子正修着家中的牛车,面上有些疑惑。
“你说你那表哥悄无声息地走了?”
谢别安点点头,有些着急地比划着:没同我说,就走了。
小六子却若有所思地说道:“或许是不想拖累你呢?”
谢别安愣住了。
虽说韩楚在被伯父追杀,于乡间安养了几月,但依照韩楚的性子,不同他说便一声不吭地走了,这绝不可能。他还是认为若是韩楚要走,那是绝对会和自己说的。
这么一声不吭地便离开了,着实有些奇怪。
小六子劝慰道:“若是他回到京城,想来是会写信告诉你,报一声平安的,你且不要多想。富贵人家的事情,我们哪能说一个准呢?”
“与其在这胡乱猜测,你不如先到镇上卖自己的甜汤,过好眼下的日子要紧。千万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乱了阵脚。”
小六子忧心忡忡地将“不相干”的人加了重音,想必是在提醒谢别安,要千万小心这个来路不明的远房表哥。
看着谢别安的模样,兴许只听进去了几字,小六子只叹了一口气。
谢别安也不敢大肆寻找,又去官府门前转了几圈,在周边打探着消息,听到没有人被抓,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放着甜汤也不卖了,终日等在家中,只盼着某一天韩楚能够出现在家门前,告诉他,别安,我回来了。
然而在谢别安等了几日后,终是没有等到韩楚的消息,更没有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
他心中忽然觉得,韩楚或许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那一日喝桃花酿,或许只是韩楚在向自己告别而已。
那一吻,也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罢了。
世事无常。
谁说韩楚就不能是自己的无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