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封情书》观柳品秋

35、夏天和冬天

　　无数次从梦魇中惊醒，满身都是血，本就鲜红的花瓣都淡上几分，温言大口呼吸，心脏像被只手死死攥着。
　　突然的一念，“我好想离开，离开这里就好。”
　　这个想法就如同埋下颗久久不能除掉的种子，这系列的心思她都没有告诉任何人，快乐会传递，痛苦也是如此。
　　温言走下床，手指抚摸着相框里她的脸庞，内心是抗拒的，这份本就属于自己的难过不应该由两个人承担。
　　谁又想身边总有个负能量输送机呢，现在的温言就像个一碰就碎的花瓶，岌岌可危，总害怕爱她的人越走越远，她的阿辞本就该开心平安地生活每一天。
　　夜色慢慢，泪水顺着脸庞滴落在相框上，温言贴在桌面一点点靠近沈秋辞，就像她在身边。
　　直至天明，秦墨一如往常准备早餐，敲了几次门都不见屋里人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生怕被人撞见。
　　走进门就看见温言衣衫单薄地趴在桌上，手边压着个相框，脸颊上还有淡淡地泪痕。
　　不忍将她叫醒，幸好还是夏天，温度不算低，秦墨从床边拿起薄毯盖在她身上，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临走又看了眼屋内，她又何尝不想放下，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靠药物维持现状又频繁起来，她自己都放不下怎能让温言轻而易举放下呢。
　　这把枷锁把两个人困住在一起，挣脱不开又放不下来，愧疚和痛苦依旧在记不清的日子里占据全部。
　　等温言醒来察觉到背后多的毯子，走出去时却发现又是空荡荡的客厅，但唯一幸福的是她留下纸条，告诉自己记得吃早饭。
　　晴空万里的路途，温言已经向几家有把握的单位投入简历，回家的路上看见一位老奶奶带着小孙女推着一辆小车。
　　佝偻的背影让人动容，温言走上前去，老奶奶卖的是凉茶，正好天气有些炎热。
　　“奶奶，一杯凉茶。”温言道
　　老奶奶放开牵着孙女的手，准备凉茶，小女孩也没有到处跑，而是乖巧地站在原地等待。
　　温言揉了揉她的头发，随手从包里掏出几颗糖，小女孩并没有收下，而是望向奶奶。
　　奶奶点点头，替她笑着道了声谢谢。
　　在等待的过程中，温言从奶奶口中得知小女孩叫笙笙，从小就不会说话，父母都外出打工，没人看管只好跟着奶奶一起出摊。
　　笙笙冲着温言笑了笑，眼里满是孩子的纯真和无邪。
　　在温言接过凉茶时又有几个人走过来买凉茶，笙笙都会对她们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像凉茶般沁人心田。
　　后来温言成功在这附近的单位工作，偶尔经过都会买杯凉茶，见过几次笙笙就没有第一次的胆怯，会很高兴地把自己的画给她欣赏。
　　温言看见她的画也会回应她的肯定，并送她几颗糖作为鼓励，笙笙的画是很简单的铅笔画，出现次数最多的是她和奶奶，还有时而出现的一对男女，应该是她的父母。
　　这个夏天仿佛是凉茶般酸甜，为快淡然失色的生活多添许多期待，因为这份期待不止是凉茶，还有女孩的笑容。
　　再见笙笙已经是一个月过后，推着小车的不是奶奶，而是她的妈妈，从她那里得知，奶奶去世了。
　　笙笙的笑容还在，不过已经没有那时的纯真，妈妈说奶奶已经不会回来了，临走时她给了温言一幅画
　　这还是第一次笙笙主动把自己的画送给别人，还是简单朴素的铅笔画，少年是树荫下奶奶站在小车旁，笙笙手里拿着画画本，一旁还有个女生，那人就是温言，周边还画上几颗糖果。
　　温言照常从包里拿出几颗糖，可从那次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笙笙了，夏天好像就结束了，生活中所留下的期待消失殆尽，也不知道小姑娘现在过得如何。
　　每天重复单调的三点一线，和沈秋辞的联系变得寡淡许多，两人在不同时差做着不同事情，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不知不觉时间都按下加速键，四季变化如常，
　　“阿辞，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愿你平安顺遂。”
　　“言言，新年快乐！猪年大吉，你也要天天开心，平平安安。”
　　“好！”
　　明明快一年没见的两个人，想说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剩下的只有祝福。
　　许容音看见姐姐传过来的图片，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
　　“今天妈还问我你和秋辞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快了等她们回来让她们给你带礼物，结果妈说了句‘快点吧，我还给阿辞准备了红包。’礼物都不想要。”姐姐在那边说着家常，反倒让许容音眼眶红了
　　“等过段时间就回去，你告诉妈一声你外孙女现在正努力呢，等她回来给你带新衣裳穿，也祝你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许容音吸吸鼻子道
　　沈秋辞站在背后觉得对不住她，因为自己不能与外婆团聚，出声道“妈…”
　　“怎么总是走路不带声，叫我干嘛？”许容音情绪转化只是一瞬，马上又嫌弃道“喊一声又不吭声了，嗓子被毒哑巴了吗？”
　　沈秋辞撇撇嘴，“我让你不能去陪外婆你会不会怪我？”
　　“为什么怪你，你吃错药了还是睡昏头了？你外婆有你姨陪着，再说了以后有机会，她还等着你的新衣服呢。”许容音一字一句道，表面嫌弃，实则宽慰
　　沈秋辞果然松动下来，神情已然没有刚才的愧赧，欠兮兮地说“要不要先给你选一天套，按照外婆的审美，大红花很适合你。”
　　“你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才适合大红花，等会去你买几套，让你穿个够。”许容音毫不留情道
　　沈秋辞真害怕衣柜里出现几件这样的，感觉解释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啦，你这风韵怎么会在意那些，我其实是饿了，现在都到晚饭时间了，该吃晚饭了。”
　　“自己饿了不会自己做，知不知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道理。”许容音虽是这样说，但还是起身走向厨房
　　沈秋辞紧忙夸赞道“母亲大人做的佳肴美馔实在是诱人，我做的岂敢无相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话说的夸张，但图受用，许容音被哄得语气都高昂几分，“可别拍马屁了，快来打下手。”
　　“好咧。”沈秋辞连蹦带跳到许容音身旁，拿起青菜就开始清洗，动作迅速
　　冷风直窜，路上行人裹紧外套生怕被钻孔，今年的冬天依旧美丽“冻”（动）人。
　　“大年三十放块硬币在枕头下能保佑你财源滚滚。”秦墨说完就递给温言一枚硬币
　　温言也没反驳，反正是图个吉利，就顺手把硬币放在枕头下面。
　　自从上次两人的关系算是不温不热，偶尔会亲切点，但最终还是回归原点。
　　这还是温言工作后过得第一个新年，没想到这么快都已经上班了，而沈秋辞因为继续留学的原因，毕业也推后。
　　今年秦墨也在不断想修复和温言的关系，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母亲，想弥补以前的空缺，时间给出的答卷告诉自己算是小有成就。
　　假以时日就算不能全部弥补，好歹能家庭和睦，这就够了。
　　买完东西回家温言望向隔壁已经空了许久的房子，生出过往的迷恋，不知什么时候又能回去再相见。
　　两个人的新年是快乐的，没有不相干的人去打扰，生活有滋有味，饭后倚靠在沙发上看春晚小品，气氛又浓郁了起来。
　　温言早已把笙笙融的画用相框裱起来，“笙笙，新年快乐。”
　　今年小姑娘应该七岁了，可能她跟随她的父母一起出去工作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时候。
　　年年复年年，炎热的夏天，葱郁的树荫，过路的行人，谁又不想买一杯凉茶，解解热呢。
　　熟悉的奶奶和孩子还有出现，虽然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有过总会注意周边。
　　温言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坚持，只知道在有她们的日子，夏天是书里的夏天，奶奶是和蔼的，女孩是可爱的，是自己疲惫后的一点放松时光。
　　偶尔还会想着如果有机会带阿辞一起过来，可惜人还没回来她们却也走了，下班后的傍晚没有夕阳。
　　失眠也是日日相伴，半夜起来看见秦墨站在阳台，借着房间的余光，她手上拿着的是罐啤酒。
　　“还没睡？”秦墨早就注意到背后的身影，问道
　　温言若无其事地走过去，阳台上已经放下三四个空瓶，皱皱眉劝阻道“少喝点酒。”
　　“没事，这瓶酒喝完就准备回去睡觉了，夜里风大你也快回去吧。”秦墨神色很淡，让人不安
　　温言一步三回首，索性她很快就离开了，脚步声渐行渐远。
　　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她是这样过来的，那时谁也没有陪伴，让她习惯独自在风中凌乱。
　　每每想到心中堵塞，不是滋味，自己从没了解过她，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以至于到压死最后一根稻草都不知道是哪里。
　　次日秦墨着了点风寒，晚起半个小时走到厨房看见还留有温度的牛奶和早餐，心生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