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为墨》行行复行行

80、第 80 章

　　师父站在悬崖结界处，手轻轻贴着，感受起伏的波动。
　　“师父，人来了。”
　　“兔子，你过来。”
　　薄荷身后一米左右的位置站着陈子鋆。
　　“你看这结界，它结实吗？”
　　“挺厚的，应该很结实。”薄荷观察一番如实道。
　　“我徒儿做的，厉害吧。”
　　薄荷在四明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你朋友怕高吗，离这么远？”苏黎做了个请的手势，想让陈子鋆也来看看自家孩子的优秀。
　　四明的神情，有骄傲和对自家师父的无奈但还任他如此的宠溺，陈子鋆并不介意，一步步走上前，站在苏黎另一侧。
　　苏黎重复说了一遍，“怕高么。”
　　“不怕。”
　　苏黎神情不变，一手抓住一人，抬脚往外闯，结界生生被他划开。
　　四明意识到不对，跟着往外跑的时候，三人已经站在悬崖边了，苏黎一手扯下眼前的素锦，似笑非笑。
　　“仪式不可能这么快失效，我师父呢？”几乎是吼出来。
　　“很厉害，我的确被困住了。只是你师父这人太好说话了，我说想换换身体救个朋友，他就同意了。”
　　薄荷看苏黎的目光接近崇拜。
　　“换句话说，你师父在身体里，与我共存亡。”
　　的确，只有师父才有能力破开他的结界。
　　“你师父并不是无条件与我交换，他只有一个要求，不能伤害你。所以我不能与你正面交手，但若如此我们就出不去，所以怎么办呢？”
　　苏黎笑容更甚，往后退了一步。
　　“别动！”四明明显慌了，“你死了，他们俩也活不了。”
　　苏黎歪着头，“是呐，所以，要不要一起下去？”
　　薄荷还想说点什么，一句“好”震住了他，领导的神情是认真的。
　　“苏黎，你个疯子！”四明没办法不相信，眼神里的不屑疯狂藐视生命，像被禁锢的洪水猛兽，等待着一个挑衅将其释放。
　　师父唯一的条件是他，他不能让师父受一点伤害。
　　“好，我让你们走。”
　　“啧，我们离开这儿，就没什么危险好威胁你了呀，这样吧。”苏黎手一挥，脖子上出现一个悬浮的项圈，内侧是竖立的不规则刀片，刀锋泛着凛冽寒光，接触必见血。
　　“万一走路颠簸一下，就真的不妙了，你辛苦找回来的师父。”
　　嚣张得欠揍。
　　四明看得心惊肉跳恨得牙根痒痒。
　　一群人围着他们往山下走，陈子鋆和薄荷四处看着，苏黎大步向前走，以至于两人不只要防避敌人，还要注意队友的脚下以及方方面面。
　　顺着不得已指出的道路，三人下山的速度不慢。
　　古月察觉山上有异动，站在隐蔽的角落，就看见这么一幕，三个人完完整整正大光明地走下山。
　　跟在莫名身后，“怎么回事？”
　　距离几米的地方站立，苏黎微微点头，“辛苦了。”眼神落在挚友身上，随后转身脖子上的利器消失，“就送到这吧。”
　　四明牢牢盯着他，仿佛视线可以化作大网，咧嘴笑，“我会把师父带回来的。”
　　毫不遮掩的恐吓宣战。
　　“有机会，大家一起聊聊。”
　　“别让我知道你对师父不好。”
　　苏黎摆摆手。
　　身后的人神情不甘，却没有什么动作，目送着这伙人离开。
　　苏黎不是他师父，他更狡诈疯狂深谙人心，可很多东西却是一样的，事到如今，苏黎不会躲，不会让别人代替他陷入危险，不喜欢按别人规划的路子走。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苏黎没少做，站的位置越高看见的人事就越多，如果无伤大雅没有大是大非，何必去拆穿人家一番心血。
　　如果当事人是他，就是另一套衡量标准了。
　　瞒他，为什么要隐瞒？
　　这样的结果呈现出来造成的局面就是，谁也不能相信。
　　苏黎把自己关进安全局的一间客房内，两天两夜。
　　山上回来之后只说了一句话，不知道，我需要点时间。
　　无声地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
　　第三天，陈子鋆又一次端着早餐站在房间前，却发现紧锁的门已经打开，屋内并没有苏黎的踪影，左七坐在椅子上摆弄发尾。
　　“大人有事外出，留我说一声。”
　　“他去哪了？”
　　陈子鋆见左七不打算说话，餐盒放在一边转身往外走，长衣袖从侧面袭来，陈子鋆后退闪躲。
　　一个要走，一个阻拦，没有多说一句话就打了起来。
　　因为苏黎情况不稳定，这几日莫名古月陈子鋆都住在安全局，打斗动静不小，两人很快赶过来。
　　左七看见他们过来，止住攻击后仰倒退。
　　“怎么回事？”
　　左七施礼，“大人有事外出，若寻人，就失了不告而别的意义。”
　　“你知道他在哪。”莫名心里大致明白了，不纠结连他都没有告诉的事情，只想知道苏黎有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左七微微颔首。
　　“他现在一个人出去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关心则乱，陈子鋆不像莫名，旁人几句话就知道苏黎在想什么，他看不见人就不安心。
　　“若未时不曾回来，方可去寻。”
　　左七的立场很明显，即使刀斧加身，不到时间也绝不会说出地点。
　　“行，都到大厅等着。”
　　陈子鋆诧异回头，对上一个坚信的眼神。
　　苏黎肯定让左七做了什么，但肯定问不出来，左七作为苏黎莫名的通讯人员，把最后的交流作为唯一的线索留在这里，虽然脆弱却是直接的联系。
　　如果一场筹谋从有意识甚至出生之前就被安排下，首先怀疑的对象是谁，肯定是岁月年长之人。例如薄荷，苏黎清清楚楚知道他的身世看着他长大，自然不会觉得他参与了计划，莫名不一样，其他人也不一样。
　　忘川使是地府高层中年岁最小的，他出世之前所有的大人已经形成体系，要想计划什么再容易不过。
　　也不算完全信不过莫名，他有责任向地府汇报情报，知道的越少亏欠牵制也少。苏黎想知道真相，但不想把挚友拉到同一个阵营里。
　　忘川剑，忘川水，忘川使。
　　凛冽寒光，温热鲜血。
　　“真的准备好了么，虽然我知道的不比你多，但总觉得有些事不知道反而轻松。”
　　“前辈，这是逃避。知道了解才能轻松，如果，是我做错了呢。”逃避惩罚错误，自然轻松，不一定要找到错的人，却一定要问心无愧。
　　温润的声音响起，“年少真的好，不撞南墙心不死……”
　　虽道声前辈，只不过是出生比较早，后来就陷入沉睡，清醒的日子不一定比苏黎多，说气话来像个迟暮老人。
　　“对了，有件事要先说，记忆根据载体所整理，与事实有些许差别。”
　　大段大段的声音袭来，有对话也有其他声响，一时间还不适应目不视物的黑暗，大片大片的情绪想法冲上心头，弥补了这一缺陷，真真切切以他的角度重温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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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是吾弟，请君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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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不能视，多有不便。”
　　“此何，我带你去，我即汝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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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犯之罪，吾教之责。”
　　“汝必安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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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尔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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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是飞蛾扑火亦欲往，其因则重，使君失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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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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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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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原本陌生的故事从四面八方翻涌而来，一时间有些头昏脑涨，闪现变化之快让人觉得不踏实，仿佛有什么一闪而逝，抓不住的虚无缥缈，无法改变的故事走向。
　　那句对不起是前辈沉睡前听见的最后一句。
　　“原来如此。”
　　莫名余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左七微微颔首，走上前几步施礼，“各位大人，此刻可以离开了。”
　　“他现在在哪？”
　　“在下不知道，但一定安全。”
　　莫名看着左七离开，若有所思。
　　“领导，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薄荷紧跟着人出去。
　　“怎么了？”古月注意到莫名的神情。
　　“我和左七的区别在哪里？”
　　“关系？”不是很确定。
　　这种时刻，苏黎选择左七，不会因为亲疏关系，若是自身原因，只能是莫名知晓相处得太多了。
　　他没有去找，左七的样子表明人没事，他知道苏黎有自己的想法，也知道面对面苏黎不一定瞒得过自己。刨根问底没有意义，明知有隔阂还要装作没事，挚友轻易就能看出。
　　好像突然明白某一刻苏黎的思考，真相怎样都无所谓，在乎的只有那个人的心思。
　　莫名相信苏黎，不论遇见什么情况，一点时间，他愿意追随挚友的决定，哪怕盲目，即使颠覆，只要他决定。
　　陈子鋆没有找到人。
　　苏黎没有回去。
　　狡兔尚且三窟，苏黎和莫名在这座城市自然不止一处住所。自然也可以不用真名。
　　左七和暖儿最近也忙，每天抽时间带口信报平安，她只能接受苏黎通讯，无法知道当事人地址和其他事项。
　　陈子鋆只能曲线救国，让左七给他带些话。
　　苏黎的回复是一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