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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堂皇烧烤店（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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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连醒过来的时候，唐果还在熟睡。
她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头靠在他的脊背上睡得很香。
黄连发现自己的睡衣被推到了肋骨那儿，肯定是她半夜不老实的功劳。
她动了动，换了个姿势，手从他的腹肌处，刚好移到了他的肋骨那里。
唐果的呼吸在他的脖颈处浮动，他突然觉得，她对于他来说，就像是身体里的一根肋骨。
一根保护着心脏的肋骨。
如果有一天，这根肋骨断裂，那么他的心跳也会停止。
他有的时候，不知道该拿这根肋骨怎么办才好。
他想让她成为他身体骨血的一部分，又不愿意她一生的使命，只是为了爱自己而存在。
所以有的时候，一旦割离，就是剔骨的痛感。
他的爱，是自私又磅礴的，想把最好的给她，也想永远都不会失去她。
黄连轻轻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拿开，到了该起床的点了。
他怕打搅她的美梦，所以他的动作像是放慢了0.5倍速一样翻身，起床，穿衣服。
唐果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看到他脱掉睡衣，然后在房间昏暗的光线里，抬眼对上自己的眼睛。
窗帘没有拉开来，使一切都多了几分朦朦胧胧的模糊感。
他身体的线条，却在那份隐秘的模糊感里，清清楚楚地展现着。
唐果觉得自己介于清醒和沉睡的边缘，大脑中反应的一切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潜意识里，只看到他换上了一件深色的上衣，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
他那么高，却低头弯腰，像一只大狗一样蹲在床边，在她的耳朵边上轻声道“我去买早饭，早饭想吃什么？”
唐果贪恋他温热的气息，在仅存的意识里，她回答了他的问题，“随便买点包子和豆腐花吧。”
黄连点点头，“好，还早，你还可以再睡会，我回来放桌子上就走，顺便叫你起床。”
她十点前要去舅妈的饭店帮忙，顺便学习新菜的做法。
唐果还来不及回应他什么，头一歪，又睡过去了。
黄连笑了，感叹她的睡眠质量是真的好，哪怕外头打了响雷，也是一个翻身之后照睡不误。
所以，按照这个逻辑来推理，他现在偷偷在她额头上亲吻一口，也不会把她弄醒。
他以俯身的姿态真的吻了上去，这个吻很轻，身体的重力和分寸他都掌握的很好，像是漫无边际的海水一样将她包裹住。
她在梦里都觉得安稳。
黄连去买早饭的时候，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家里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他了，所以黄连一手提着热乎的早饭，一手拿起手机时，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他还是很快接通了，“喂，妈，什么事？”
“你今天中午回家一趟，一起去酒店吃个饭，今天你哥哥的女朋友，也就是你未来的嫂子来吃饭，人必须来齐，你一定得来啊，妈在家等你。”
黄连其实心里不愿意去这种场合，他觉得没他什么事儿，也怪尬尴的。
但是妈妈这样说，他也不好拒绝，顿了顿道“好，我知道了。”
他这个电话是一边走一边打的，他怕现在天冷，手上的早饭被吹凉。
所以一挂掉电话，他的步子迈得更快了，在他心里，没有什么事情，是比她更重要的。
大到生死，小到一份热乎的早饭。
黄连没想到的是他开门回家的时候，唐果已经换好衣服起床了。
他把早餐递给她，笑着伸手摸摸了她翘起来的几缕头发，“怎么起这么早啊？”
唐果感受到手掌心早点的温热，看着黄连的眼睛回答了他的问题，“哦，因为有人偷偷亲了我。”
黄连一愣“我以为你睡着了，我才......”
唐果伸了一个懒腰，“笨蛋，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比如昨天你也亲了，前天你也亲了。”
黄连低低一笑“我每天都在亲，原来你都知道。”
黄连想到了什么“我妈让我今天中午回去吃饭，我哥哥带着女朋友回家，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这样尴尬的饭局，所以帮你推掉了。”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喜欢，估计叫我过去也是凑一个人头，或者，拿我来衬托我哥。”
其实黄连妈妈根本没有邀请唐果，但是黄连不想让唐果多想。
反正日子是他们两个的，其他人的看法对他们来说，都是无关紧要。
唐果松了一口气，“幸好你帮我推掉了，我确实不喜欢这样尴尬的饭局，尤其是你妈妈......”
她的欲言又止在他的眼神里被融化，他在鼓励她畅所欲言。
“我不喜欢你妈妈老是拿你和你哥哥做比较，个人有个人的好，不是你差，是她的眼睛没看到你的好，所以我厌恶所有否定你的言语，哪怕是从你的挚亲口中说出来。”
她说的每一个字，好像分量都不轻，是浪花击打在石岸上，一声一声的回响着。
他就算再心如磐石，也在此刻听到了自己心里的回音。
“我其实并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和看法，”他语调低沉，如同海鸥平稳地掠过海平面，“我只在意你，你的目光，你的想法，你的全部。”
黄连帮她理好头发“我有你就够了，其他人对于我来说，不过是生命里的石子。”
生命的石子，千千万万的堆砌，不过是为虔诚的朝圣者铺路。
有的石子太过锋利，或许会割破他的皮肉，让他流血，但他仍然会坚定地走下去，去守护他的信仰和渴望。
黄连在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意识到，不是肋骨为心脏而活，而是心脏为肋骨而跳动。
他生来就是为了爱她而存在。
黄连笑了，“我小时候，总被人嘲笑名字太苦，可是遇见你之后，我的所有，都不再痛苦了。”
唐果在刹那，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是来救她。
没有来由的想法尚未生根发芽，他已经伸出双臂抱了抱她。
温暖在那个小圈子里，一点一点将她包围住，他在她耳边说：“我去应付一下我妈那边的饭局，等我回家。”
唐果点点头：“我今天在店里帮完忙就回家，说不定咱们到家的时间差不多。”
走之前，他回过头，又俯身亲了她一下。
这场饭局是在黄连家附近最好的酒店里办的，黄连妈特意包了一间敞亮的大包间，不想让黄连的哥哥黄翰丢了面子。
黄翰的女朋友叫王晓雨，是干部家庭娇生惯养的女孩子，伸出来的一双手和水葱一样，黄连妈直夸她长得漂亮，连手都是有福气的。
这让黄连想到了唐果的手，她的手也很好看，手指修长，像是天生就该拿画笔的艺术家。
她的右手食指有一小块老茧，黄连还打趣过她：“你是不是学过画画？”
唐果摇头：“我这是干活留下的茧子。”
饭局和黄连想象中的一样尴尬，黄连妈一直奉承着王晓雨，连带着黄翰也不停给女朋友夹菜，自己都没吃上几口。
好像全家人都在围着王晓雨转，除了一直默默低头吃饭的黄连。
王晓雨的父亲好像是什么不小的领导，对黄翰的事业有很大的帮助，所以黄连妈一咬牙，下了狠心，花血本给王晓雨买了贵重的见面礼。
一条金项链，以及一个厚厚的见面红包。
王晓雨打开精致的红丝绒盒子，看了那串项链一眼，就合上了。
她礼貌道谢：“谢谢阿姨，我收下了，就是这个的款式有点俗气，不适合我。”
黄连妈赶紧笑道：“我也不懂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款式，可以换的。”
黄翰也接过话茬子：“我给你重新买一个更好看的，黄金太俗了，我给你买你喜欢的那条钻石项链。”
这句话一说，王晓雨才笑了：“有你这份心意就够了。”
她看上的那条钻石项链，得是黄翰大半年的工资。
黄连在外头本来就是个寡言的人，现在他看着这一切，更加沉默了。
他一直都知道妈妈更疼哥哥，以及她对两个儿子的区别对待，可是他没想到妈妈的偏心那么彻底。
他在一瞬间，情不自禁的自己否定了自己。
他好像的确没有哥哥那么优秀，所以连带着妈妈对待他们的女朋友，都是不一样的面孔。
唐果第一次来他家，妈妈不过做了几道家常菜，给了一个小红包。
其他女孩子得到的东西，她也得有，不为什么，他就觉得哪怕是俗气的东西，她都得过一遍掌心，哪怕她并不在乎。
黄连的眼睛从那个被王晓雨嫌弃的红丝绒首饰盒上刮过，他眼神里的温度下降了几分。
这有什么？不用妈妈给唐果，他自己会给她买。
包厢里的空调有点热，黄连脱掉了外套，把里面卫衣的袖子往上拉了拉。
就这一拉，他感觉一桌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手臂上，黄连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左手手臂上，是大片暗色的纹身，狰狞的图纹醒目。
他微微一愣，然后对那些投射过来的复杂目光，选择性的忽视了。
黄连想起唐果第一次见到他的纹身，他带着一点失落的声音问：“你害怕了？”
她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她温柔地摇摇头：“不，我觉得很酷呢。”
他不确定地望向她的眼睛，只看到了干净的笑意，没有异样的鄙夷。
所以现在，黄连在一桌子人的眼神里，没有尬尴，只有安心。
他的心安理得里，甚至带着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意会到的窃喜。
世人有多嫌弃他的另类，越衬托得出她的感情，是独一无二的可贵。
黄连妈妈对王晓雨笑了笑，“我家老二吧，他就这个样子，当然了，肯定和黄翰不能比，黄翰是我最优秀的儿子.......”
剩下的话，黄连已经听出茧子来了。
他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对母亲的话，不反驳，不赞同，也不做任何辩解。
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饭局，回到他该存在的地方。
那是他和她的家，阳台里有他种的花。
黄连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碰巧听见了黄翰和王晓雨的对话。
王晓雨的声音带着嘲笑：“黄翰，你那个弟弟话怎么那么少，不会是哑巴吧，一顿饭快结束了，都没听到他说几个字，还有啊，他怎么有纹身，还纹那么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好人哪里会有这个东西在身上，你们家都挺好的，就你那个弟弟怪怪的。”
黄翰给她拿着包，方便她从里面拿出化妆品来补妆。
他奉承地笑了几声：“我的祖宗，你别管他，这个弟弟我妈都不大愿意去管，这次喊他过来也就是面子上客气一下，毕竟是一家人嘛，以后我和你保证，你到我家来不会见着他。他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他自己和女朋友单独住。”
王晓雨终于补好了妆，她看了黄翰一眼：“你弟弟这样还能找到女朋友？他女朋友是干嘛的？”
黄翰想了想：“听我妈说现在好像在饭店里帮忙。”
王晓雨笑了：“哦，原来就是个小服务员啊。”
她用这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亲亲热热地挽着黄翰的手出去了。
黄连靠着墙，轻轻笑了一声，他突然想抽一支烟，但发现打火机放在了外套的口袋里。
吃完饭，黄翰送王晓雨回家，黄连正准备走人，妈妈就叫住了他。
她带着责怪的语气，好像他是这顿饭里，圆满中的败笔。
“你下次别把你那纹身露出来了，幸好你哥解释清楚了，要不然你未来嫂子要是多想了什么，以为我们一家子都不正经，这婚事黄了就怪你。”
黄连淡定地回头：“妈，那你下次有这种事情也别喊我了，我也没兴趣参加。”
说完，他就头也不会的走了。
他去了游戏厅，和许强聊了会天，许强看了他一眼：“黄连哥，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黄连算着电脑上的帐，随口回答道：“没，就是今天午饭吃得不好，不消化。”
这话怪怪的，许强挠挠脑袋，也没多问下去。
算完帐，黄连就和许强告别：“强子，我先走了。”
许强留他：“黄连哥，今天晚饭咱们一起吃呗，我请你喝一杯。”
黄连笑着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要回家陪唐果吃饭。”
许强打趣道：“走吧走吧黄连哥，有了老婆忘了兄弟，从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黄连倒是真的在认真回答这个问题：“从前那是因为，我还没有遇见她。”
遇见她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根本不受他的主观控制。
黄连却对这种状态很享受。
他在回家之前，在小区的巷子里抽了一根烟，他不想在家抽，会有烟味以及二手烟。
他其实以及戒烟很久了，只有在心烦的时候才会拿出一根抽上，起到镇定剂的作用。
唐果拎着买好的菜回家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她不由自主的停下来脚步。
被暮色填满的天际是背景，微亮的路灯下，焦点聚焦在那一缕光亮里。
那光亮深处，是一个低着头在沉默抽烟的男人。
他的英俊无端被上帝之手，添加了一笔沉郁，这样一来，更加让人着迷。
他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为她诞生，为她存在。
此刻，他在淡淡的烟草味里，放空了自己。
黄连发呆的太入迷，连唐果走到他身后都没有注意。
直到她温暖的拥抱从身后将他裹紧，也一下子包裹起了他的万千思绪。
黄连回过头，手上亮着的烟头一下子被风吹灭，但那光却来到了他的眼睛里。
他望向她的脸，眼睛里闪着火光，明亮的让人心动。
他们眼神触碰的那一刻，都对彼此温柔笑了。
唐果甚至觉得刚刚他眉宇间的沉郁，不过是海市蜃楼般的错觉。
她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你今天怎么了？”
黄连摇摇头，用眼里的坦荡去亲吻她的不安，“没什么，走，回家我做饭。”
天色逐渐晦暗，她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他心事的大半。
在黄连牵住她的手，准备和她一起回家的时候，她却没有动。
黄连疑惑的转身，对上她温柔而坚定的眼神，她在昏黄的路灯下开口，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她说“我爱你。”
他先是一愣，而后眉眼都笑了开来。
这是无上荣光，他自当无比灿烂。
唐果又重复了一遍，没有羞涩，没有忸怩，她在陈述一个事实，“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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