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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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夜色深沉，天光未明。
一轮皎洁的月光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皇宫的各个殿内一改往日的神秘和安静变得灯火通明。
数十名精兵，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握着长枪齐刷刷地向着皇宫的主殿跑去。
“皇城遇袭！保护陛下！”
为首穿着甲胄的副将冲着身后的手下大声地叫喊着，到底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听到了命令的士兵立刻便在命令下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在殿内围成了好几个水泄不通的半圆，枪尖都直直地冲着紧闭的殿门。
“砰！”
殿门前脚步声四起，随着一声巨响过后，虚掩着的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的同时，一只脚也轻轻地迈过了门槛，踏进了大殿。
“星野，你这是干什么？”
听到巨响的杨琰微微抬头，瞄了一眼门口站着一身黑色盔甲的杨星野，眸中带疑地问道“难道你忘了进宫面圣的规矩吗？”
“父皇，并非儿臣故意打扰您清静，实在是儿臣有万分紧急的事情，要禀告父皇。”杨星野拱手一拜，脸上写满了诚恳。
“万分紧急？”杨琰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又故意抬高了些声调，望着书台下的众人目光也变得冷峻“到底是多紧急的事情，需要你无视宫规，带着这么多的兵夜闯我皇城啊？”
“儿臣查到，大皇兄的死，其实就是太子殿下所为。”杨星野瞄了一眼身边的用枪指着自己的士兵，从自己身后拉出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
一脚将他踹倒在了了殿前后再次补充道“太子以设宴为由，趁着大皇兄贪杯醉酒，便雇了这人，在路上伏击大皇兄，又以自己喝醉不省人事，来打消父皇您的猜疑。”
“你可有证据？”杨琰语气冰冷，更像是在质问。
“回父皇话，这人便是证据。”面对皇帝言语上的施压，杨星野不免心生恼意，他不耐烦地冲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猛踢了一脚：“这人和儿臣亲口承认，他是受太子指示，还望父皇明察。”
“如你所言属实，朕自然会明察，只不过……”杨琰说罢打量起了面前人身边的手拿着利器的士兵，目光好似洞悉了一切：“你就算有如此大事要禀，也没必要带这么多人来吧。”
“父皇，大皇兄遇刺之事水落石出，儿臣怕凶手兔急咬人，在宫里惹出些不必要的乱子，更何况三驸马起早便带兵远赴边关不能第一时间赶回，儿臣作为您的皇儿，理所应当应该保护您，儿臣已经带兵把这皇宫内外都保护起来了，现在就只等父皇您下圣旨了。”
“下圣旨？你要朕下什么圣旨啊？”杨琰嘴角带笑，但眼神却是想要将面前人生吞活剥般恐怖。
“父皇怕是有些糊涂了，那就由儿臣来提醒您一下。”杨星野无视面前人的目光，依旧我行我素道：“现在大皇兄已死，太子又是手足相残虎狼之心的人，父皇不觉得，目下应该废黜太子立儿臣为帝，才对父皇，对这江山更好吗？”
“立你为帝？哈哈哈哈哈哈～”杨琰看了面前人一会儿，绷着的脸猛地释然，突然大笑了起来“好，好，星野啊星野，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为了——逼宫！”
逼宫二字说出口的瞬间，杨琰瞬间便敛了笑意：“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儿啊！”
“逼宫，对，父皇您说得没错。”杨星野见状也不再遮掩：“可是您想过没有，儿臣会这么做，完全是父皇您给逼出来的！”
“儿臣这是替我的母妃和皇姐讨回您欠她们的债！”杨星野句句铿锵，脑海里快速地闪过往日经历的种种，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鬼魅般猩红“现在儿臣的部队已经包围了整个皇城，您不会真觉得，就您殿里这些人，还能保得住您吧？”
听到面前人的话，杨琰刚嘴唇在微张了几下后还是合上，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也闪躲了起来。
“父皇，儿臣请您盖上玉玺！”杨星野见状也不再啰唆，从身后的士兵手里接过了早已提前拟好的圣旨递给了面前的杨琰：“您只管相信儿臣，将江山交给儿臣，儿臣保证定会将这个江山治理得比您还要好。”
杨琰闻言腾地一下腾地一下站起来，怒极反笑道“你混账！朕就是死了，也不会把这江山交给你，朕要是把这江山交给你就是对不起先皇，对不起列祖列宗！”
“列祖列宗？”杨星野也不恼火一开口便是冷嘲热讽“您要是想对得起列祖列宗，二十年前您就不该生下我，就不该把我的母妃立为妃子，既然您做了这一切，就不如做到底，将皇位，传给我！”
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君王，面对威胁他只给了对方一个不屑的眼神后便偏过了头，不再看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二人对峙的时间，空气仿佛凝滞，两拨人马也都在等着自己的主子发号施令而蠢蠢欲动着。
就在此时，原初安静的皇城门外，却突然人声嘈杂了起来。
“外面什么声音那么吵？！”突如其来的不安感让杨星野的情绪变得有些焦躁了起来，他冲着门外大喊，正逢一名士兵也跌跌撞撞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殿下，殿下！”
门外突然小跑进来的士兵神色慌张的不知在杨星野耳边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在听他说完后，原本驾轻就熟的他突然面色凝重，继而发疯般的叫喊了起来“什么？不可能！绝不可能！夜明明亲眼看到她已经带兵出了城！怎么会这么快就赶回来！不可能！”
他状态几乎癫狂，慌张中直接伸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剑尖直逼杨琰咽喉，眉目逐渐阴沉了下来，语调里似乎还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父皇，儿臣最后一次好言劝您，赶快在这圣旨上盖下玺印，如果您还是继续这样冥顽不灵的话，就别怪儿臣不孝了！”
他准备了这么久，怎么能在这最后一步倒下，他不认！绝对不认！
“不用在朕的身上白费力气了。”杨琰一直都用余光瞥着，自然是发现了面前人的异样，继而笑道“倘若你现在收手，朕倒是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杨星野站在原地，脸色差到了极点，面前人的话在他心里像浇了一瓢油，让原本就势头正好的怒火烧得更加猛烈。
他索性不再克制，将满腔的怒意都下放到了手中的剑上，剑锋呼啸，仿佛猛兽般朝着杨琰的咽喉处扑去。
“咻~当~”
随着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在大殿响起，众人也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手握长剑的杨星野此时正捂着手腕瘫坐在地，而他手中的剑，正和另一支箭一起，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地上。
他眸色一惊，猛地回头，众人也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皇城城墙上，正笔直地站着一个人影。
日头冉冉，那人逆着光，没有了黑色披风的遮掩，那银色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光辉，她手握长弓，脸上也带着血迹，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盯着自己的眼神却冷漠得很。
“哈.哈哈哈哈！”杨星野看着那人慌神了几秒，才收回目光恍然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事已至此，是他输了。
而两人再见时，便是在那黯黑一片，不见天日的地牢之中。
“二皇子殿下。”
听到声音的杨星野顺着声音颓废地抬起地抬起头向上看去，即使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来人依旧神采奕然。
“我现在是有罪之身，配不上驸马爷口中的称呼。”杨星野费力地从地上爬起一步一挪到了牢门前，随着他的动作，脚腕处的铁链也在寂静的牢里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见到杨星野起身，栾泽便从身边的狱卒手里接过了一个餐盘，遣离了狱卒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将餐盘递给了狱门另一边的人。
两人相视而立，谁都没有率先打破这一份宁静。
杨星野不傻，在看到餐盘的瞬间，他就已经明白了来人的意思。在自嘲地勾了地勾了勾嘴角之后，还是伸出了手，接过了木盘。
“谢驸马爷大义，知道在下饿了，还亲自过来送饭。”杨星野一边摆弄着手腕处的铁铐，一边小声地埋怨“这手铐沉得很，能早点卸下去也挺好。”
听到这话，栾泽下意识收回了手，眉心微蹙，看向门内人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复杂“这饭，是陛下命臣送来的。”
杨星野闻言一滞，他虽是试探，但面前人的话也暗戳戳的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也很快欣然接受。
但当他用勺子舀起一勺饭递到了自己嘴边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在下尚有一事不解，驸马爷能否为在下解惑？”
栾泽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计划的？”杨星野试探开口。
“在救下安姑娘那晚，臣无意间在杀手身上找到了一枚令牌，而那令牌，是边关军队独有的，而掌控佩戴这种令牌的边关军队的，只有殿下的岳父一人。”
杨星野听后微微点了点头，百密一疏，没想到他的计划竟会会在一个喽啰身上，但他依旧有所不甘的再次问道“那驸马爷又是如何将令牌交到父皇手中的呢？”
他始终不解，毕竟从头到尾，他都在这人身边，从未发现纰漏。
“臣在殿门前摔倒是故意而为之，摔倒前，那枚令牌臣就提前藏在手心了，恰好这时传话公公扶了臣一手，所以……”
杨星野听着面前人的话后突然不受控制站起了身，隔着牢门揪住了栾泽的衣领，眼神里既有惊讶也有不甘，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原来变故竟是在那一瞬。
“得承认，臣也有赌的成分。”栾泽没有推开面前人的双手，直视着面前眼睛，缓声回道“如果殿下突然醒悟，及时收手的话臣就。”
可还没等她说完，却突然被面前人的话打断。
“好了，已经到了用膳的时间了，劳烦驸马爷，在下用膳时，能否回避一下呢？”杨星野认命地松开了握紧衣领的手，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颓丧萎靡，仿佛陷入了寒冬“二十几年的习惯了，改不了了。”
“好。”栾泽愣了几秒后点了点头。
可就在她转身之际，身后一阵低哑的嗓音却传进了她的耳中，那声音小心翼翼中似乎夹杂着一些试探“若昕和岳父他们与此事无关，都是我一人所想所为，所以……”
“臣会向圣上请命仔细调查，不会放过与此事有联系的任何一人，也不会冤枉与此事无关的任何一人。”栾泽边说边走到了门口，拉开门走出去后，又重重地关上。
眼看着门被关上后，杨星野才缓缓转过头，看向了地牢那窄小的窗口，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竟逐渐地变得柔和，嘴角也缓缓浮现了一抹笑意。
在如释重负般地叹了口气后，他又再次捡起了米盘旁的勺子，舀起了碗里的米饭，毫不犹豫地一口一口地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而此时的栾泽并没有真正的离开，就在门关上的瞬间，她便紧闭双眼靠在了门上，试图驱散脑海里的那些烦乱思绪。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等她身后的门被再次打开时，天色都已经暗淡了下来。
看着几名狱卒从门内抬出的尸体，栾泽的心不由地瑟缩一下，她开始出现了幻觉，开始觉得自己像一块孤独的浮木，在陌生的河道上漂浮着。
同时她也笑自己，明明做着最残忍的事，却没有残忍的精神。也懂了为何那人会对自己说出“出生在帝王之家，有时也并不是件幸运的事。”这句话来。
夜色渐浓，天际星光点点，闪烁不定。栾泽一步一步地一步地踩在月光印出的阴影上，和远处的辉煌灯火混杂一处，交错难辨。
夜风吹过，夜鸟惊啼，那一声声鸣叫似乎在唱，更似在叹：杀人以自生，亡人以自存，何生为王者？命中无安宁。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 4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