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灭悲歌》香蕉你个瓜皮

18、第十八章 初遇（上）

　　今年的第一片剔透晶莹的冬雪缓缓落下的时候，是在京都沉睡的一个依旧神秘却并不宁静的夜晚。

　　暗街小巷中，青葱色羽织在幽凉夜色中时隐时现，被称之为幕府爪牙的那些人，在这即将被茫茫白雪洗净铅华的乱世中，暗自悲怆而又无可奈何的前行着。

　　“找到没有？”从旁边巷道走出一名一无所获的女扮男装的少女，表情严峻的问着扛着长枪从对面巷道走出来同样没有任何发现的面容英朗的男子。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担忧却似有不甘的摇摇头。

　　“如果天亮之前还没有处理掉的话，就相当麻烦了……”

　　少女眉头一皱，似是在思索接下来的计划。

　　“的确如此啊！”男子叹口气。

　　“八水，原田先生！找到了！”

　　二人皆是一惊，将视线转向向他们跑过来那名与少女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子。

　　“平助？”被称之为八水的少女疑惑的盯着对面的人，“人找到了吗？”

　　原田左之助问道，“在哪儿找到的？”

　　“嗯，在东街大田家后屋的巷道中，已经被总司和阿一清除了。”藤堂平助喘着气说。

　　“那就好……”

　　还为来得及松口气的原田左之助和八水，被藤堂平助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憋过去。

　　“好什么，处理过程被一个平民看见了……”

　　有些无奈的原田左之助轻啧了一声，说：“这下才是真的麻烦大了！”

　　“有什么好麻烦的，”八水抿嘴一笑，“直接砍了就是了。”

　　看着月色下少女微眯双眼似笑非笑的表情，原田左之助拍拍她的脑袋，笑着说：“喂喂喂……这么暴力可啊好啊！”

　　“我觉得八水都被总司那家伙传染了，动不动就砍了杀了的，”藤堂平助撇撇嘴，率先转身离开，“太血腥了吧！”

　　八水哪里知道，在之后不久的第一次相见后，那时的一句随口一说的话，居然真的让自己隐忍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杀意。

　　半盏茶以后，参与这次清除脱逃的罗刹任务的几个人，聚集在一起。

　　八水一脸怀疑的看着此刻被冲田总司像麻袋一样扛在肩上的一动不动的瘦弱身躯。

　　“就是他？昏过去了吗？”

　　“嗯，清除过程中目睹了全过程，”斋藤一解释道。

　　“我就说杀了得了，可是土方先生说要带回去审问一番再做定夺。”冲田总司一脸嫌弃。

　　“闭嘴吧你们两个，”土方岁三皱眉轻斥，“这件事我要和近藤先生商量一下再说。”

　　“什么商量一下，要是真的想灭口，当时就已经见血了，留到现在，估计土方先生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吧！”八水翻了个白眼。

　　“这么没大没小的和副长说话，活腻了吧！”永仓新八环抱双臂，龇牙咧嘴的揶揄道。

　　“哼……”八水轻哼一声。

　　“抓紧时间把人带回去，有时间在这儿瞎琢磨，不如多抓几个不法浪人。”

　　一干人不在说话，跟在土方岁三身后返回屯所。

　　经过一夜的层层叠叠，一大早起床的八水拉开门的那一刻，就发现了让她激动不已的场面。

　　这才是真的纯天然，无污染，洁白无瑕的积雪啊！

　　望着庭院内和那棵赤松树上厚重的积雪，八水有种想一头扎进去的冲动。

　　前来唤她起床的藤堂平助看着那个望着庭院一脸兴奋和渴望的八水，缓缓勾起嘴角。

　　“嗖——啪！”

　　看着自己扔出去想要暗算某人的雪球居然被对方稳稳的抓在手中的那一刻，藤堂平助特别后悔招惹了一个不是女人的女人。

　　八水转过头，勾起一抹狡诈的笑容，森然道：“哟，平助，如果你觉得自己活的太长久了，在下可以帮你放点血染染你那既乏味又苍白的人生。”

　　就这么一路上，藤堂平助穿梭在八水猛烈攻击中，抱头哀嚎直至聚集了昨晚出动执行任务的众人所在近藤先生的房间纸拉门打开的那一刻……

　　被藤堂平助躲过的一个雪球，擦过站在门口的那个人的肘部，相当完美的正中坐在门口位置的土方先生英俊的侧脸上。

　　房间里的各位毫无顾忌的哈哈大笑，只有正位上近藤先生右手边隐忍着笑意的山南先生和近藤先生本身，还有那个青筋暴怒，恨不得让罪魁祸首滚出去切腹死了算了的土方先生自己。

　　“意外意外……”八水跪坐在房间内挠着后脑勺，颇为尴尬的笑着解释，“都怪平助躲得太及时了……”

　　“什么啊！都是你穷追不舍，我不躲开难道站在那里让你打吗？”藤堂平助委屈的嚷嚷着。

　　从走进屋就开始争执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注意真正受害者火冒三丈的表情。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一声怒吼，连带着原本一直站在门口战战兢兢的少年一个颤抖。

　　八水悻悻的闭了嘴，瞪着同样不敢再放肆的平助，指着自己不敢发出声音的‘过后再找你算账’的口型，对藤堂平助比划一下拳头。

　　“阿水不要捣乱。”近藤勇轻咳一声，正色道，“好了，我们抓紧时间回归正题吧！斋藤说一下昨天晚上的具体情况吧！”

　　“昨天晚上，我和总司在执行清除任务时，被这个平民看见了。”斋藤一面无表情的说着。

　　八水刚想讽刺一下无论身处何种状况，都是如此镇定的斋藤一，然而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却在看清抓回的少年样貌时渐渐收紧，含笑揶揄的双眸渐渐蒙上一层莫名的杀气。

　　冲田总司疑惑的斜睨着身旁神色有些不太对劲的少女，看着她紧握刀柄的左手，心中一惊。

　　八水从头至尾都没有听进去这场走个形式的审讯，因为她一直都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能因冲动而做出任何不负责任的事情。但是，面前的少年，不，应该称之为少女才对，是和自己一样女扮男装的少女，因为她的容貌和南云熏实在是……

　　太像了！

　　简直一模一样……

　　除了眼神，没有杀戮，没有戾气。

　　“川山君，川山君……”山南敬助唤着有些出神的八水，轻笑道，“川山八水……”

　　“川山君？”带着疑虑的冲田总司在一旁提高了声调。

　　“嗯？什么？”八水愣了一下，茫然的看着冲田总司。

　　“局长和副长的安排，你有什么意见吗？”山南敬助微笑着问道。

　　“什么意见？哦，我没意见。”八水随口道。

　　她怎么会对自己万分敬重局长大人有意见。

　　“那就好，那监视雪村千鹤的任务就交给八水。今天先这样吧！”近藤勇说。

　　“等会儿……”刚要起身的八水一个趔趄差点趴在榻榻米上，她回过神站起身，一副她什么时候答应负责监视那个什么雪村千鹤这件事的表情环视一圈，“局长大人，您让我监视谁？”

　　“雪村千鹤啊！”

　　雪村千鹤犹如受惊的小鸟一般站在那里看着面前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阴晴不定的脸，颤抖的双手紧攥住裤边，忽然觉得自己命悬一线。

　　“你们都是女孩子，住一起也方便。”神经大条的近藤勇乐呵呵的说。

　　“女孩子？”雪村千鹤惊讶道，“您也是女孩子？！”

　　八水斜睨一眼雪村千鹤，冷声道：“我很像男人吗？”

　　“要什么没什么，比男人还要勇猛强悍的女人，不像男人像什么？”冲田总司不怕死的补上一刀。

　　“最近没怎么放血，手有点痒了怎么办？”八水龇牙咧嘴的冲那个露出天真无邪笑容，眼神尽是满满挑衅的男人阴笑道，手里的刀鞘攥的咯吱咯吱响。

　　然后，明为监视，暗为照顾的提议就这么忽略八水的情绪定下来了。八水从内室柜橱中掏出一床被褥塞进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雪村千鹤怀中，冷冰冰地说道：“你睡内室，我睡外间，不要妄想尝试什么，我可没那些男人怜香惜玉的心。”

　　雪村千鹤慌忙恭恭敬敬地应着：“是。”

　　看着背对她正在整理被褥的雪村，八水忍不住问她：“喂，你有没有兄弟姐妹什么的，家里是做什么的？”

　　雪村千鹤想着白天的审问，这位少女明明在场，为什么又问一遍，可是对上少女冷若冰霜的脸，雪村千鹤只能表现的很礼貌的又回答一遍。

　　“家父是江户一名兰医，名为雪村纲道，我是独生女，家中并无兄弟姐妹。”

　　看着并无说谎痕迹的雪村千鹤，八水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问：“雪村纲道是你父亲？！那你到京都是来寻他的吗？”

　　雪村千鹤点点头。

　　八水沉默下来，那次住所失火后，雪村纲道别失踪了，一连消失的还有研究了一半的变若水的改良配方。而这名少女从江户上京就是为了找她的父亲，那么她应该并不清楚雪村纲道的目的和计划吧？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一切都是她欺骗众人的假象，这世界上哪里会有如此想象之人，除非是孪生子……

　　会是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还是她与南云熏本身就是同一人？！

　　想到这里，八水不由心中一阵寒意，但是她盯着面前双眸清澈明亮的柔弱少女，八水有些动摇了……

　　即使这样，还是不要放松警惕的好。

　　但是雪村这个姓氏，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拼命回想脑海中记忆浅薄的那一段，却总是想不起来，八水苦恼地挠了挠头。

　　“川山先生，你怎么了？”雪村千鹤看着面前烦恼不安的少女，关切地问道。

　　“叫我八水好了，先生什么的还是算了，我也大不了你几岁。”

　　“是，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