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空间》梦已成粥

1、全

　　我存在这个世界，一切都看得很清晰。
　　每当我伸手想要触摸所有却只感到坚硬的玻璃。

　　“各位居民，现在是早晨的‘音乐空间’！下面是K的演唱……”
　　每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便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我的工作就是唱歌，站着、坐着、躺着……随心所欲呆在属于我的空间唱歌，通过最顶上的一个装置，声音会自然从传到上空，在整个城市甚至世界曼延。
　　我所能触摸到的就是一台联网的电脑和透明玻璃创造的空间。
　　我每天通过电脑接受任务，还接收各种乐迷的反馈信息。
　　我不需要食物，不需要衣物，空闲的时候靠着透明到几乎不存在的玻璃，看着玻璃另一边的一切，然后闭上眼睛。

　　我站在空间的中心，抬头仰望。
　　今天的太阳强烈得刺眼，但我感受不到它的热度，它刺激不了我的皮肤和五官。
　　我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中，深情演绎，歌声缓缓上升。
　　人们都说我的声音是天籁，遥不可及，甚至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用我仅有的意识认为我是存在的，我的声音是为了存在的每个人。

　　天黑了。
　　今晚没有我的工作。
　　我靠着透明得似乎不存在的玻璃，欣赏着玻璃另一边的一切。
　　霓虹闪亮，星空略显得暗淡，人们还没有停止忙碌的步伐。
　　我的脸贴着玻璃，体会不了另一边的事物。
　　一只野猫从眼前猛得串过，推着垃圾车的老女人比平时晚了一刻钟出现，她的身影如往常一样缓慢地移出我的视线。
　　不远处一个男孩踢着易拉罐，清脆的声音渐渐近了，仿佛要靠近的瞬间又渐渐模糊了，似乎是转弯了。
　　电脑屏幕快速刷新着乐迷的评论。
　　我闭上眼睛，一切空白……

　　“好帅啊！”
　　“是K……”
　　再次睁开眼睛，已是清晨。
　　两个女孩，手吸附在玻璃上惊喜地盯着我。
　　我移到她们那边，打量着她们，我用手指触碰女孩的手，摸索出女孩手的形状，那也是一样冰凉坚硬吗？
　　两个女孩兴奋地叫着我的名字，敲着玻璃，我微笑着看着她们，过了一会儿，她们离开了。
　　我敲了敲玻璃，她们渐渐走远，没有回头。

　　“各位居民，现在是午休的‘音乐空间’！下面是K的演唱……”
　　天空好久没有像现在这么蓝。
　　晴朗的天空，干干净净，蓝得彻底。
　　我躺着唱歌，用双手枕着头，陶醉在蓝天下。
　　我感到旁边有一个身影，转头一看，是一个穿高中校服的女生，她双手抱膝做在玻璃旁，一直专注地看着我。
　　到了傍晚，她还在原地发呆。
　　我靠近她，敲了敲玻璃，好奇地看着她，半响，她开口说话了。
　　“你就是K。”
　　我点头。
　　“你就一直在这里吗，什么都不做……”
　　“不，我每天都唱歌。”
　　我不解地望着她面无表情的脸。
　　“就这样？”
　　她把脸凑近了问。
　　“对啊。”
　　我们之间只剩下一层玻璃。
　　“呵，我以为我是最可怜的。”
　　她冷冷得笑了一声。
　　我没有说话。
　　“K，见到你真好，但是你这里并不快乐吧。”
　　“快乐？”
　　“原来你比我还要可怜，我突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女孩站起身，呼了一口气。
　　“可怜？”我惊讶地叫起来。
　　“你被关在这个小地方，每天只能唱歌，这里面太无聊了。”女孩弯下腰说。
　　“我被关在这里面？！”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走了，再见。”
　　女孩用不可名状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走开了。
　　“喂，我真的在‘里面’吗？！”我喊道。
　　一切只有空间里的回音。

　　深夜，我沉思了。
　　我用我仅有的意识认为我在“外面”，这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里面”，而我在外面正看着啊，难道不是吗？
　　我紧紧闭上眼，只有女孩不可名状的眼神。

　　“砰——”
　　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摧毁了平静的早晨，接着是尖叫，嘈杂，慌乱……
　　我望着远处的火光，那危险的红色让人不安，但是我并没有实在的理由不安。
　　又传来了爆炸声，就在附近。
　　火光近了，好像刚才的火移动了过来。
　　一群穿校服的中学生一批接一批从玻璃另一边经过，玻璃上残留的影像很快就消失了。
　　我这里很安全，我庆幸。
　　我在外面，里面的一切太复杂。
　　那火光，它仿佛离我很遥远，很遥远。

　　仅仅是一次眨眼之后，一片阴影像巨石压倒下来一般迅速下坠，来不及思考，瞬间爆裂。
　　时间的缝隙中我接触到了另一边的空气，刹那萌发的惊喜感与前所未有的万千情绪同未知的一切一起毁灭在“外面”和“里面”交织的世界中……

　　“各位居民，现在是夜间的‘音乐空间’！新的透明空间建成了，下面是K的演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