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御茶之水

1、金屋

　　承欢在等待这屋子新的主人。
　　这屋子曾经被戏称为“金屋”，承欢曾在这屋子接待它的、也是她的主人。她是金丝雀、笼中鸟，只有这房子、那男人是可信的依靠。如今主人有了更好的宠物、更大的香巢，承欢只有死守着这金屋，占据那被遗忘的一角，从此慢慢消失、渐渐变老，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的陨落掉……
　　这样的结局承欢早知道，依然柔顺接受命运的安排，因为她仅剩的唯一价值就是乖巧。
　　但是承欢没料到，主人的安排会来得更早。她被通知再度受需要，为服侍男人唯一的嫡生女儿继承人，要把金屋的一切都准备好。
　　于是承欢安顿好一切，只等那个远方前来的未知女子入住这间过气的城堡。
　　被需要，总比被遗弃来得好。
　　无论在谁的怀抱。

　　就算如此，承欢在初见楚服时仍吓了一跳。
　　她太年轻了，青春的本钱足以自傲，偏又目光如刀，像几多年前她的父亲，这个城市暗中真正的主宰，午夜帝王样的大佬。
　　但如果说男人是宝刀未老尚英豪，楚服就是烈烈西风中一点星雪，即便敛尽锋芒，剑气也早已出鞘。
　　刀光不依不饶跌入谁的怀抱。
　　承欢竟忘记寒暄应对，楚服就开口命令记牢：“今后你就跟着我。”
　　大踏步走进堂屋，又加意回头叮嘱：“要跟好。”
　　承欢自是婉转应承了。何妨装扮一回宝？
　　有人要，就比一人来得好。
　　无论有没有怀抱。

　　镜中是谁的手穿过长发将云肩把牢：“果然人比花娇。”
　　承欢抬头又低头，仿佛不能承受那相似视线的灼烧：“不过是长门陋草。”
　　楚服皱起英气的眉：“这种品味早点忘掉！什么金屋长门，都不如圣堂最好。”
　　“圣堂……罗丹的？”承欢怯怯地侧首轻瞥。
　　“是啊……那两只手不是一个人的，你知道？”楚服把玩手中的丝缎，似乎突然有兴致闲聊。
　　“可是那是一双……”承欢困惑着，思绪如蛛网难逃。
　　“那是交付的姿态，像教父对信徒张开手掌，一瞬的捕捉……非常微妙。”楚服的手指滑下肩膊，向妆台停靠。
　　“我不知道……”承欢想要起身，却被从背后按着放不掉。
　　“你知道。”楚服凝视二人重叠的影像，将呼吸吹在承欢耳边，“笼中鸟插翅难逃——就是因为你知道太多你知道。”
　　“那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还能算是功劳？”仿佛心上打开缺口，承欢居然直视镜中那双眉目相似的眼，发泄孤独在一样嗜咬的血缘，连完美笑容都变得糟糕——面具终于，还是破掉。
　　楚服竟也在笑。
　　“是啊，那又有什么用呢……不想来的总是来不了。”她终于握住她蜷缩的手，“把你的手交给我就是一双——我要。”
　　承欢惊诧的回头看她，却被楚服一把拉入怀抱。
　　他要的他不要的一切，我全部都要。

　　权势是种毒药，一旦上瘾，再戒不了。
　　但不是人人能走独木桥。桥下也没有阳关道。
　　水涨船高。紧锣密鼓的策划周详，到头来还是全变了调。
　　主人毕竟是主人，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却又处处看得很牢。
　　男人绝不接受继承人的反咬。哪怕是亲生女儿，他也受不了一声叫嚣。
　　于是全部都被毁掉。
　　出卖者更是难逃。哪怕自始至终都由烟雾笼罩，此时也再难周全保护好。毕竟叛逃的，哪一个都自身难保。
　　风雨飘摇，酒如泉浇。楚服在狼籍中笑，指间一点凉烟烬烧。
　　“还不放开手吗？我不会求饶，再跟着只会更糟。”
　　承欢伸出手，主动与她十指扣好。
　　“你说的，我就跟着你……要跟好。”
　　楚服甩手张开双臂——
　　星火即燎。
　　……
　　神啊，请听祈祷：
　　承诺在我，罪恶在我，我不会逃。
　　焚尽金屋，只为带你出天牢。
　　爱只剩一秒，再不要放掉。
　　——捆在我怀抱。

作者有话说

　　宫词
掌灯时分日晷昏，
昭阳影浅上阳深。
君心不在承恩处，
焚破金屋出长门。
最近偶尔会想到以前的诗。
游戏笔墨，不识文字。
依然未知。
……
“武帝时，陈皇后宠衰，使女巫着男子衣冠帏带，与后寝居，相处若夫妇。上闻穷治，谓女而男淫，废后处长门宫，此犹妖孽也。”
楚服是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