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念予你》富士冰茶

2、chapter 2

　　“笃笃”。
　　在沈经年玩味的目光下，顾念心虚地敲响了家门。
　　门后传来拖鞋趿拉的声音，秦玉应了门。随即便看到杵在门前的有两个人，不禁愣了下。
　　“沈...沈经年？”秦玉顿时一改惺忪，“你们两个...这么快就见面了？”
　　“在路上碰巧遇到了，就...”
　　顾念勾过身，给沈经年挪出位来。他也很识相地走上前，面带微笑，表情诚恳：“你们家顾念同学给我留了个好印象。”
　　顾念一脸问号。
　　沈经年随后举起了怀里的乌龙。大橘浅棕色的眼珠瞪得老大，四肢随着抬起的动作自然下垂，一脸呆滞的样子。
　　“谢谢她，帮我把宠物追了回来。”

　　气氛顿时有些凝固。
　　秦玉尬笑：“那你们...有没有交流学习经验之类的？”
　　沈经年把猫重新塞回怀里，手上不忘梳毛的动作：“没有。她甚至在上电梯前都不知道我是谁。”
　　顾念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眼瞧着秦玉的笑容逐渐凝固，她干笑两声：“...沈同学，站这么久也累了吧，要不咱们进去坐坐？”
　　秦玉连忙应和着，沈经年就这样受宠若惊地被两人推进了门。
　　“对对对，阿姨都还没做好饭，你们正好可以进屋先学学。”
　　语毕，秦玉拾起餐凳上随意挂着的碎花围裙，逃进了厨房。

　　“…我妈就这样，习惯就好。”
　　沈经年微颔，淡淡地扫量着里屋。
　　进门便是一张折叠白餐桌置于身侧，客厅尽处是一张米白色长沙发，白桦木茶几前边挂着一台崭新的电视。一旁的走廊排列着卧房和洗手间。
　　屋子不大，但很整洁。每一处都收拾码放得整齐。桌子和阳台上都用玻璃小瓶插着白茉莉，清香满屋。
　　“想在哪里学？”
　　“去我卧房吧。”
　　顾念穿上拖鞋，领着沈经年穿进走廊，扭开一扇挂着“请勿打扰”小牌的木门，拐进房。
　　“嗯…有点儿乱，没来得及收拾。”
　　顾念抢先一步进屋，把书桌上到处摆放的练习册和画具扫开，腾出一块空位来。
　　卧房有些乱，桌上柜里到处都搁着书本。左侧摆一张碎花小床，床脚随意靠着几幅画，有些是人像，更多是风景，画幅虽小，刻画得却很细致。
　　那张刚刚顾念匆匆整理的书桌上，也摆着一束茉莉。
　　瞧着沈经年目光一直搁在画上，顾念说：“业余爱好啦。闲着没事的时候，我会在网上接一些画稿赚外快。”
　　他似乎并没有对此表现出更多兴趣，无言地解下肩上的书包，挂到椅子上。
　　顾念拉来另一张椅子，摸出杂乱书堆里的笔袋，再扯了几本笔记簿坐下。

　　“我要先给你做摸底。”
　　他从包里抱出一沓厚厚的卷子，目测有二十多套，搁在书桌上。
　　“我根据从阿姨那里了解的情况，给你买了一些卷子，每套难度不同，我会让你有阶段性地做。”
　　沈经年随后抽出最下边的那套卷子：“你先试试这套，做完我一题题给你讲。”
　　顾念忐忑地翻开卷子。
　　标题：“北海市初中二年级阶段性抽样调查检测”
　　“…”
　　她有些无语：“…沈同学…我也没有差到要去练初中的卷子吧…”
　　“顾同学，你的自信我很欣赏。”
　　沈经年笑了，满脸写着欠揍，“既然如此，八十分应该能拿到吧？”
　　“别小瞧你姐的实力！”
　　顾念扁着嘴从笔袋里掏出一支笔，从沈经年手里摸来试卷。眼睨卷子，撑着左颊，手指旋笔，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吊儿郎当十分钟后，顾念撑不住了。

　　前边的选择题做了二十多分钟，还基本都是蒙的。明明都是很眼熟的题型，但忘了个精光。
　　硬着头皮做完了填空和第一道大题，顾念趴在桌上，彻底放弃了。
　　沈经年轻巧地从她手里抽来卷子，在上边打了几个红叉：“选择错一半，填空只对两道，大题全错。”
　　笔尖滞留，画了个顿点：“一百二十满分，你只拿了...”
　　随后写上两个鲜红的“41”。
　　顾念彻底笑不出来了。
　　哈哈，确实有点太自信了喔。
　　顾念恨不得缩成一个小点躲进笔袋里。
　　她弱弱地自辩：“我中考数学还考了八十多…”
　　“不管你以前如何。”沈经年漂亮的指轻点她的额，“我想知道你现在为什么选择放弃数学。”
　　“没目标，不想学。”顾念没犹豫。
　　好像一只没了方向感的兔一样，不过几米便是高悬的崖壁，却还在莽撞地乱跃。
　　顾念倔强地望向他的脸。企图让他接受自己拒绝学习数学的事实。
　　可盯着这张面庞，她却不知为何，心头涌上一种熟悉感。
　　“那在余下的三个月里，请务必追赶我的脚步。”沈经年淡淡勾唇，话语欠揍，“高考分数六百八十六，你觉得这个目标如何？”
　　那份熟悉感挥之即去，随即而来的是顾念想缝上他那张嘴的心。
　　请务必让世界上所有没掌握说话艺术的帅哥都变成哑巴。

　　直到晚饭时间，沈经年已经带着顾念捋了一遍初中的基础知识点。
　　“初中这块内容基本不需要强记，题目熟练了基本就没什么问题。”
　　他又在手边的笔记上勾画了几条：“这些记住了，你过渡到高中知识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
　　顾念望着蓝蓝绿绿的笔记本，恨自己三年数学课从来没有好好听讲。
　　卧房的木窗透进暗夜，月光清淡，穿过林荫化成星子洒下来。
　　门外传来秦玉的招呼声：“晚饭好啦，你们两个收拾收拾出来吃。”
　　“好——”
　　终于解放了。
　　顾念把笔记本和试卷摞在书桌上，起身带着沈经年去吃饭。

　　开了房门，温馨的橙光溢出来。晃了眼，沈经年不舒服地皱起眉。
　　目光在强光下模糊。
　　眼前是童年熹微的暮光，伴着将夜的厚雨。狭小漏雨的平房里，涂满酒气的父亲举起木棍。
　　女人抱着孩童的他，撕心地哭。
　　“我…我不麻烦你们了。”
　　本能的，沈经年嘴里吐出拒绝的话语。
　　秦玉穿着碎花围裙，头发随意地用一只筷子盘起，几绺碎发垂在额间，有一种只属于母亲的，温和的美。
　　乌龙玩累了，从客厅里跑出来，缠在他脚踝间，亲昵地蹭着。
　　眼前的一切，都属于他从未体验过的孩提。
　　“哎呀，阿姨都做好三个人的饭菜了，别客气。”
　　秦玉挽起衣袖，握住他的臂膀，将他往客厅推。
　　“你顾叔叔上夜班还没回来，他的做鱼手艺比阿姨还好，可惜没办法让你尝尝了。”
　　她笑呵呵地将沈经年带向餐桌。眼前是满桌琳琅。清蒸鱼，红烧肉同水煮白菜，淋着淡奶油的椰子冻和开胃凉菜，三只青瓷碗盛着米饭，颗颗饱满。
　　沈经年扯出一丝笑，试图隐去心头的不安。
　　“…谢谢秦阿姨。”
　　三人齐齐落座。
　　意外地，沈经年没有在饭桌上的闲聊中落单。秦玉往他的碗里夹红烧肉，关切他的学习和生活。知道沈经年回校常常吃不上饭，还建议他每天下午过来补习，顺便解决晚饭。
　　顾念也很懂事地报告了今天的学习状况，还不停地夸沈同学教得好。
　　秦玉嗔怪，弹了下顾念的额，“油嘴滑舌。”

　　结束了这餐饭，沈经年向二人告别。
　　秦玉匆忙挥挥手，饱满的额上是汗，端着碟子隐入厨房。顾念拎着遥控器点亮客厅的电视，说了句“拜拜”。
　　目光眷恋在陈旧灯泡发出的橙光上，房门徐徐关上。“咔哒”一声，木门关紧，沈经年被完全隔绝在灯光之外。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教室很静，余留纸张翻动的声音。
　　顾念弯低脊梁，下颚抵在书桌上。
　　即使捂着暖手宝，小腹依旧作痛。
　　桌上搁着洛筱橙替她泡的红糖水，底下垫着一张沈经年给她布置的数学卷。
　　这阵子一直很忙碌，早上上学，晚上回家就得补习数学。
　　她望着空空如也的试卷发呆。
　　平常秦玉让她少吃凉的，但顾念一瞧见冰可乐就忍不住，每天几乎一回到家就要炫一杯。
　　她垂下头，刘海下是一张哭丧的脸。
　　现在遭报应了。
　　回到家，顾念立马扔下书包，瘫在沙发上。陷进柔软里，小腹的疼痛便更加明显。一团人在沙发上扭来滚去，顾念感觉下一秒就要命归西天。
　　秦玉不在。茶几上留了张小纸条，内容大概是让她自己在冰箱里觅食，肚子痛就多喝点热水，别忘了今天还有数学补习。
　　三句完全不着边的话合在一张小小的粉色便利贴里，奠定了她今晚的悲催人生。
　　正在她寻思着怎么躺着解决晚饭时，敲门声传来。
　　这个时间来家里，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烦。
　　屁股在沙发上不肯挪动半分，“钥匙在花盆里，自己开——”
　　敲门声明显一滞，随后传来枝叶沙啦啦的声音。
　　钥匙钻开锁孔，木门应声打开。
　　沈经年开了门，目光便直指在沙发上葛优瘫的顾念。
　　怀里的乌龙也随着视线望过去。
　　眉头蹙起，他的脸勉强地挪出了一个不解的表情。
　　两人一猫，面面相觑。
　　顾念：“沈同学。”
　　她指了指自己发白的唇：“这就是跟你学数学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