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入胡天》桃花焕酒

7、战事将近举家离，蒙混过关入北梁

　　近来几日，蒋雪离故意与一些北梁走货商贾攀谈，谈话间，得到消息，阎家军确实已经彻底驻扎到了榆阳城外，过不了多久，上凉城岌岌可危，迟早迎来一战。

　　至此，百姓又免不了流离失所，他们兄妹俩也必须早做打算，有些消息灵通的已经开始筹措举家搬迁了。

　　期间，蒋雪离还得到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北梁的一些战马长途奔袭而来，不知道是不是和人一样水土不服，到了榆阳城里，蔫头耷脑没多少精神，北梁军正秘密遍寻兽医，等着医马，倘若还不见效，只能从京城请派了。

　　此消息已经压了一阵子，奈何纸包不住火，民间流言四起，蒋雪离已经听说了，那匈奴人怕是用不了多久也会知晓。战场瞬息万变，如若让匈奴人有了准备，此一役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蒋雪离得此消息，他便立刻回了家。

　　“哥，你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

　　蒋雪离拉起蒋姝，直接回到屋里，

　　“收拾东西，只要值钱的，能随身带走的，其他的不要了。”

　　“啊？哥，怎么了？是单于想起咱俩了？要追杀咱们吗？”蒋姝突然紧张起来。

　　“不是，咱们扮猪这么久，现在战事吃紧，他也已经年迈古稀，估计一时半会想不起你我，但是，咱们不能等着他想起来，趁着现在，咱们现在必须尽快找到机会回到北梁。”

　　蒋雪离一边说一边收拾起自己的药箱，其他的东西他都可以不要，唯独这些才是他的命根子。

　　“回北梁？哥，咱俩这个身份回去……会不会……”

　　蒋姝欲言又止，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更清楚北梁是个想回回不去的地方。她不止一次幻想过，何时才能带着母亲的遗愿，回到那个繁华温暖的地方，可是，现实不止一次提醒她，作为叛臣之女，她即使回到北梁也是犯人囚徒，她不敢有这样奢望。

　　“你放心，没有万全之策，我是不会自投罗网的，父亲是被冤枉的，你我都很清楚，我要回北梁，我要给父亲洗清冤屈，我要让世人知道，父亲没有背叛过北梁，我更要让匈奴人血债血偿。”

　　二人简单收拾好细软，入夜之前便悄悄离开了这间破房。

　　大漠昼夜温差极大，蒋雪离带着蒋姝，二人把御寒的衣物穿在身上，在城郊草草的过了一夜。

　　天刚亮，俩人又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午后，抵达榆阳城外军营处。

　　蒋雪离已经是第二次来到此处，这一次他没有回头路。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是他们魂牵梦绕的北梁境内。

　　这里曾经也是匈奴的辖地，这里除了戈壁草场根本没有任何遮挡。要不是匈奴最近吃了败仗，阎家军在此驻扎，平头百姓根本不敢轻易过来。

　　倘若被匈奴人发现，杀无赦，就算你侥幸逃过了匈奴人的追捕，如此广袤的大地，单凭人力走到筋疲力尽恐怕也难抵人烟处。

　　更何况两军交战之际，尔虞我诈也是常事，平白无故跑出一个人，任谁都觉得你来路不明，居心叵测。

　　蒋雪离看了看日头，正是晌午，事不宜迟，他拉起蒋姝，

　　“一会儿跟紧我，不要乱说话，看我眼色行事。”

　　蒋姝点点头，忐忑的跟在蒋雪离身后。

　　俩人刚一靠近军营，便有巡逻喝止,

　　“来者何人？”

　　这要是放在平时，对面早就二话不说的刀剑伺候了。今天也是巧了，巡逻的正是个新来的，没有那些老兵的杀伐果断，他只提着枪，但身后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

　　蒋雪离和蒋姝两人衣衫褴褛，睡了一夜草地，俩人几乎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现在出了太阳又燥热难耐，他口干舌燥，嘴唇龟裂起了一层薄皮，

　　“别动手，我有要事禀告。”

　　蒋雪离说完，心中擂鼓不断，这是一句怎么揣摩都不够精良的拜山贴，可是如果不赌一次，他这辈子都完成不了自己的夙愿。

　　新兵有些拿不准主意，转身问了问身后管事，二人警觉性很高，可是此二人长相打扮似乎北梁流民，就算有诈也不见得会带这一个碍手碍脚的未成年少女，对方有些犹豫。

　　蒋雪离知道此事有门儿，但仅凭一句话他是无法敲开阎家军的大门，他还有杀手锏，幸亏前阵子他已经探过路，他顺势从怀里掏出那块碧玺，大声道：

　　“看清楚了，这可是你家赵澈将军的信物，我有要事要禀告。”

　　二人对视一番，这样的打扮，能拿出这样的物件，显然，谁都吃不准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而且，内线确有通禀，不日赵澈将军便会入营。

　　二人不敢怠慢，便先派人将蒋雪离和蒋姝押了进来。

　　众人正一筹莫展，一人急报，

　　“报，赵将军特派末将前来通传，将军坐骑有恙，现已经行至营前，务必请军中最好的兽医前来诊治，不得耽搁，将军将于未时前来亲视。”

　　管事早就听闻赵澈此次前来的目的，除了视察军营，更是为了他的宝马良驹，此等宝马世间能得几回见？

　　可是今天众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听说这马离开主人几日不吃不喝，饲马员好哄歹哄才让宝驹撑到主人回来。

　　主人回来，宝驹虽然进食，但是，身体似乎一直欠佳，几日以来，精神愈加萎靡不振。

　　赵澈手下的兵，军中翘楚，他一贯看中骑射，他当家的宝贝，除了手里兵器，就是这坐下名唤驰风的宝驹。

　　赵澈自己伤都没养好，就急着找到阎家军的大营，给他的马看病。

　　这可难坏了阎家军一众人等，要知道赵澈身边的郎中、随从，都他千挑万选出来的人中龙凤，他座下无人能医，来到这里，恐怕也是要败兴而归。

　　小首领一筹莫展之际，蒋雪离眼珠子一转，急忙道：

　　“军爷，你看这不是巧了么，我来也是正为此事，你家将军听闻我医术高明，特地派人请我过来的，要不我也不能拿着他贴身的信物，要不你带我去看看？”

　　通禀之人还没回去，转身瞧了瞧蒋雪离手里的坠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是赵澈身边贴身的侍卫，伺候赵澈一切的日常起居，赵澈身上几道疤他比谁都清楚，这坠子他必是见过的，赵澈平日里总贴身带着，没想到真在这儿见到了。

　　传令之人不敢多言，他跟在赵澈身边不久，却了解这人性子乖张，虽治军有方，却不会和士兵同吃同住，阶级森严。

　　赵澈可以指挥阎家军任意一员，但是他手底下的兵，外人不可随意调遣。

　　入选赵澈手下，都要他亲自过目。他出手凶狠，打法泼辣，战场最忌贪生怕死之辈，轻则贻误战机，重则千古罪人，赵澈遴选的多为无父无母的“孤儿”。

　　赵澈手下虽尊卑有别，但是他出手极为阔绰，建功立业者，奖赏堪称奢靡，荣宠直至，响彻三军，故此他麾下也唯他是从，外人私下唤他手下的兵“孤儿军”。

　　可即便如此，追随他的人却都赤胆忠心，绝不背叛，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孤儿军”有着严格的军规制度，颇有些水泼不进来，针扎不进来的意思。

　　朝中许多人也看不惯赵澈如此做派，也试图收买人心，一经被赵澈发现，砍头简直是天大的宽恕。

　　通禀之人悄悄来到守卫身边，示意附耳过去，

　　“这确实是我家主子的东西，你们仔细打点这俩人，给我留住了，我马上回去，回禀我家将军。”

　　守军点点头，便带着蒋雪离和蒋姝来到后营马厩。

　　离着老远蒋雪离就闻到有些刺鼻的马粪味，不过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甚至可以说很熟悉，毕竟以前冬天最冷的时候，他无处可去，只能躲在人家马坊里取暖。

　　“你俩现在这儿带着，我去叫人。”小首领不敢怠慢急忙出去叫人。

　　赵澈的宝马良驹，他可不敢随便让人碰，他留下几人看着蒋雪离二人，亲自出去请营里的马医。

　　蒋雪离见人出去，他这才出了一口气。

　　这第一步终于算是迈了出去，他随手捏起一点儿马槽里的饲料，在鼻子下闻了闻，又找了一个临近的马匹翻看起它的嘴唇，表情有些凝重，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哥，怎么了？”蒋姝刚才大气都不敢喘，见人都走远了些，她才敢出声。

　　“这马的饲料不对，要是这么吃下去，迟早要出问题。”蒋雪离话音刚落，门外急急忙忙走进来几人，为首的还是刚才那个首领，身后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人背着药箱子，不用想，这人大概是来医马的。

　　“你好好看，那是咱们赵将军的坐骑，要是看不好，后果你知道的。”

　　这军营里确实都有给战马看病的，但是通常都是身兼数职，大部分时间主要医人，其次看马。

　　那人对赵澈的为人早有耳闻，脑门上也不知道是跑的，还是急的，沁出一层冷汗，他抬起袄袖，擦了擦，来到驰风面前。

　　这马和主人一样，放在众多马匹中间，依旧十分出挑，外人进来，第一眼一定先瞧见它，其他马匹被它比顿时黯淡无光。

　　此马身材高大魁梧，堪比赤兔，高首阔背，毛色油亮，自带的王者之气，让寻常马匹不敢近身，周围自动划开了一圈空地，就那么端端的站着，仿佛这个粗陋的马厩都委屈了它。

　　驰风精神虽不同往日，但是，与生俱来的气质还是让人望而生畏，它见来人陌生，鼻子一出气，吓得那兽医一哆嗦，差点绊倒在地。

　　“小人，只医治过普通的马，不知赵将军的马匹有何症状？”

　　守卫把刚才侍卫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兽医小心翼翼的靠前想要翻看马匹的嘴唇，通常这是观察马匹年龄健康状态，最好也是最直接的方法。

　　奈何那马心高气傲，兽医刚一伸手，它用头一拱，差点把人折个跟头。

　　众人僵持之际，外面有人通传。

　　“赵将军到。”

　　众人纷纷回头，赵澈虽略带病容，但是仅仅几日之隔，他气色已经不同当日。

　　今日，他发髻高束，面若寒霜，尤其一对略挑凤眼不怒自威，明明一双风流眼，眼光似秋起薄雾，又冷又淡，又似寒星凛过，肃杀漫天。

　　这么俊的模样却让人生不得半点旖旎的心思，只觉心底泛寒，仿佛一个不顺心就要让你见见血。

　　他一身箭袖轻袍，风姿卓雅，衬的身姿愈发挺拔。脚下生风，所到之处，衣装鞋履无一不透露出说一不二的森然之气。

　　蒋姝只在病中匆匆见过赵澈几眼，男女有别，她并未仔细瞧过，今日得见，她只感慨原来天底下还有生的这样好看的人，不由得低下头。

　　唯独蒋雪离还在看着赵澈的马，马眼中有血丝，鼻息味道有异，四蹄不停走动，似乎不安。

　　尤其腹大如鼓，综述之前几日饮食不畅，蒋雪离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赵澈走过之处，所有人跪的跪，拜的拜，唯独这兄妹二人，一个低头看鞋，一个歪头看马。

　　赵澈一转身，马鞭一甩，无名想要接过来，赵澈一摆手，还攥在自己手里。

　　“都起来吧，我的马，看的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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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康康多少字了，大概三万字，我可能会迎来第一个榜单，容我卡一卡字数。
因为收藏太少，我真的不敢过分鲁莽，等我攒上一攒。
大家放心，纯爱文，我开了就不会轻易坑，尤其这是我真正的提笔写古耽，虽然不太容易，但是我我发现，我就是冷门爱好者，真的很有趣！谢谢大家，鞠躬。
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周一了，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