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斩草除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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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殿下误会了，本官不是这个意思，这期间人多嘴杂，一定是混进去了什么人，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事。”
“周大人，您这样胡搅蛮缠，又说不出谁栽赃你，就让我们挨个排查，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在拖延时间？”赵澈反问道。
赵澈一摆手，上来一人呈上几张书稿，都是从周彦书房里搜出来的，
“周大人，您自己仔细看看，这一笔一划，都是从你书房里找到的，您别说这些都是别人栽赃的。”
周彦摇摇头，急忙辩解，
“这些是我的，我承认，这都是我无事的练笔之作。”
“既然如此，我们还特地找了京中墨宝斋的大师傅长了眼，他上到皇家字画，下到民间工艺，经手的宝贝不计其数，他这鉴定的功夫，怕是整个京都都没有第二个，他都说这笔迹应该不是出自别人之手，您还要如何抵赖？”
周彦自知现在百口难辩，但是他也不能认，这罪名真的认了，他全家都完了。
赵澈也不想跟他多浪费时间，他转头对栾庆说道，
“栾大人，您办案辛苦，我只负责监督，如何取证，量刑，定罪，这都不是我能干涉的了。陛下交给我的，眼下已经完成，剩下的就交给您了。”
赵澈直接盖棺定论，栾庆也就松了一口气，他直接让人把周彦羁押，等他整理好整个案件，便进宫面圣。
赵澈从大理寺出来直奔内廷卫军后衙，周彦这边算是有了结论，眼下就剩下蔡邕这一块骨头了，他心情甚好。
“如何？”赵澈把廖凡生叫了过来，天天见到蔡邕那一身烂肉，幸亏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估计的这地方的苍蝇比茅厕都多。
“还没说，但是，我瞧着，他有点扛不住了，最多三五日，这边我觉得就会有消息。”
赵澈点点头，和他预计的差不多，
“眼下也不用怎么用刑了，差不多了，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也别让他死了。”
廖凡生办事十分牢靠，赵澈自然是一百个放心，
“明日我可能来的晚些，你帮我看好了，这个节骨眼不要出什么差池。”
赵澈从后衙出来便快到了与李碌约好的时辰。
果然今日天空乌云密布，现在又刮起了北风，这一场雪大概不会太小。
蒋雪离已经和阎全说了今晚的行程，要是玩的晚了，雪天路滑，可能要在九湖庭住上一夜，阎叔自然是高兴，
“殿下行军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你不知道，他小时候呀，可胆小了，一换地方总哭，后来将军说他不像个男子汉，他打那以后，再也不说自己怕黑，怕鬼了。”
蒋雪离一想到赵澈那么个脾气的人，鬼见了他都犯愁，小时候竟然也和他一样怕黑，他竟然生出几分亲近，终于有点人味儿了。
“他怎么这么丢人，我以为他天生天不怕，地不怕呢。”
“哎，别这么说，你要是小时候身边无父无母，什么都依靠不了，自然也什么都怕，小孩子哪里懂什么身份地位，钱财、爵位，他只知道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就算咱们将军，也是一个大男人，哪里懂带孩子。”
蒋雪离只是开玩笑，他当然知道，很多次，他想开口，却觉得自己身份不合适，又咽了回去，他想问赵澈为何生的如此矛盾。
有时看着冷酷之际，无惧生死，有时甚至比正常人更怕黑、怕失去亲人。
都以为他锦衣玉食，应该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可是看他上阵杀敌，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又觉得他比乡下的农奴，更能吃苦。
蒋雪离了解这种感觉，害怕是本能，可是若是知道自己即使在害怕，也无人会来拯救你，大概就不会在怕了，只能两眼一闭的走下去。
“阎叔。”二人说话间，赵澈已经回到了府上，看样子刚刚换好了衣裳。
“殿下回来的这样早，玉霄公子被我拉着念叨许久，这才没来得及去接您。”阎叔急忙替蒋雪离解释道。
“无事，阎叔今晚要是晚了……”
“知道，知道，玉霄公子说了，那边条件不错，但是我怕您不习惯，被子枕头都给您备好了，在车上，今晚要起风，落雪也别玩的太晚，担心着了凉。”
赵澈听着阎全絮絮的念叨，烛火映着屋里很暖，他很少感受过正常家庭的琐碎，以前渴望过，后来知道不现实，便也不再乱想。
今日的天气，加上屋里少有的热闹，他表面不自觉的温和起来。
“走吧。”
蒋雪离跟着赵澈，他看的出赵澈今日心情不错，至少，在他念叨折回去给他带大氅的时候，赵澈少见的没有不耐烦，甚至还站在院子里等了他一会儿。
蒋雪离捧着毛茸茸银狐大氅出来，见到赵澈还在原地等他，他自然是喜上眉梢，不自觉的抿起嘴来。
“笑什么？”赵澈以前就知道蒋雪离长得好看，不知道是看久了，还是，今日这大氅白毛更显娇贵，衬的这人更是冰肌玉骨。
这是兰贵人得知赵澈出征西北之后，命人急忙赶出来的，做好之后，便差遣宫人给他送来的，十分保暖。
只赵澈体热，他嫌太过厚重，而且太过显眼，骑马行军也不方便，这衣服根本没上过身，也就没带到西北，留在京中，前几日蒋雪离听说降温，加上今日要出去赏雪，蒋雪离便把这压箱底的狐狸皮翻了出来。
“殿下笑了，我就跟着笑了。”
蒋雪离觉得赵澈最近有些变了，不在像以前那样吹毛求疵，或者说，毛病还是那么多，只是说话不在那么不中听。
有时候，了解赵澈的喜好之后的故事，他又不免心疼起来，虽然，他自知没有悲天悯人的能力，可是，他总是这样喜欢同情别人。
有时候，他怀疑自己想是赵澈的后妈，直接接手了弱冠之年的继子，还是个脾气古怪的“逆子”。
他千方百计终于把这人的毛捋顺了，成就感自然是有，更多的是，他习惯了这个人，习惯照顾他，习惯他给自己一个笑脸，他也会跟着高兴一整天。
“油嘴滑舌。”赵澈知道蒋雪离在这两桩案子上都出力不少，今日一桩案子也算是尘埃落定，他自然是想把这个喜讯分享出去，以前他想说，无人可说，今日终于有人说了，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生怕自己表现得太过幼稚，忽的，又板起脸来。
“周彦，这次怕是翻不了身了。”
“哦？难不成他还有别的事儿？”蒋雪离问道。
“是，之前他抵死不认，或许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只要不认，至少能保全周家，可是现在这种情况看来，他不但会被凌迟，他们周家及其亲属家眷，也会因为他而受到牵连，男子年满十六，皆斩，十五以下及女眷，为奴。以后不会再有周氏一族。”
蒋雪离并没有十分惊讶，这正是他要的结果，
“殿下觉得周大人是冤枉的？”
“不。”赵澈随即否认，就算周彦谋逆是莫须有，但是他身上其他罪孽，也绝对配得上如此的惩罚，只是他的家眷也要受此牵连，未免有些扩大了。
“殿下是觉得其他人因此获罪有些可惜？”蒋雪离问道。
赵澈没有回答，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同情心泛滥之人，倘若他是个心软的，面对匈奴人，他定不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坑埋了数万的战俘。
可是一想到，被牵连的是不谙世事的稚儿或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他有觉得如此判决有些严重了。
蒋雪离知晓赵澈并非传闻那般杀人不眨眼，只是他更加清楚一个人被灭门之后复仇的决心，他不想看见赵澈遭遇什么不测，哪怕可能要几十年之后，他也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他继续说道，
“殿下想的，我也明白，您在战场杀伐果断，是因为您知道，有些人教化不了，带回来，只会给自己留下祸根，所以你毫不留情就把他们都杀了。周府这些人，殿下觉得是无足轻重不足为患，所以您才动了恻隐之心。”
“难道不是吗？”
“殿下别忘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不要小看了小儿和女子，生逢如此变故，对谁的打击都是致命的，也许有人一蹶不振，也许有人就此痛定思痛，你无法想象仇恨的力量有多强大，待到小儿成人，待到女子有了后代，难保他们的后代不会复仇，殿下切不要在此事上一念之仁，您既然已经牵扯其中，他们回来复仇，一定不会放过当年任何的涉案之人，所以，栾大人不会手下留情，您就当做不知道。杀人不能手软，斩草必须除根。”
赵澈曾以为蒋雪离是个蝇营狗苟的财迷，但是，平时他见到个叫花子，自己身上没几铜板，省吃俭用也会买两个包子，偷偷送给他们。
当他觉得蒋雪离是个看起来对谁都心软的人时候，他又能展示出如此凌厉的手段。
他盯着蒋雪离。
这人如此的矛盾、复杂，他看不透，似乎只有在近一些才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殿下不用这么看我，我以前被狗咬过，我当时还小，我就打了他一下，它跑了，后来这个坏狗，长大了拉帮结派的来追我。”
“结果呢？”赵澈问道。
“结果，我当年还救过一只小狼崽，我没命的往狼窝跑，小狼听见是我回来了，以为是给他带吃的，它就跑出来了，那些野狗见到狼，吓得灰溜溜的跑啦，那时候我就知道，这狗鼻子忒灵，还记仇，要么别打，要打，就打的它翻不了身。”
“我觉得你应该感谢那头狼，没有你狐假狼威，你以后还会有别的麻烦。”
说到狼，蒋雪离不免有些怀念起来，那是他在大漠为数不多的快乐回忆。
那时候狼很小，软绵绵，毛茸茸的，不怕人，只是一开始见到蒋雪离总是龇着牙，后来他偷着带着羊奶出来喂它，它便认了蒋雪离，每次见他虽然不摇尾巴，但是也总是十分热情。
而蒋雪离也会在冷的受不了的时候把小狼崽揣在怀里，偷偷的抱紧它，缩在那个四处漏风的窝棚里，一人一狼依偎取暖，后来小狼大了，要吃肉了，家里便不让他养了。
蒋雪离舍不得，开始还能打个兔子，猎个地老鼠喂给小狼，可是小狼越长越大，有时候他自己都吃不饱，上哪弄肉喂它，小狼饿的去叼羊，蒋雪离知道了，便决心不能在养它了。
他摸了摸已经有些扎手的狼鬃，看着小狼吃着自家的羊羔，他是又心疼又不舍，
“吃吧，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一顿，以后，出去可别叼人家的羊，要是被别人发现，你真的会被打死。”
小狼可能听懂了蒋雪离的话，用脑袋拱了拱蒋雪离的手，呜呜了几声，便趴在蒋雪离的膝盖上。
蒋雪离在一睁开眼，身边就剩下半只被啃剩下的羊腿，小狼也不知去向，从此他再也没见过这头狼崽。
赵澈见他眼睛出神，说道，
“快到了。”
作者有话说第65章 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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