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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睡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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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这不是我们给你安排的老婆。是你的家人为你选的。”
“是么?”听完系统的纠正,沈之廷冷笑一声,不置可否,“我的家人……这个世界还存在自由意志吗?”
一切都不过是剧情的安排罢了。
三年前,沈之廷遭遇车祸。其实他并不是普通的失去意识陷入昏迷,而是在濒死之际被卷入噩梦空间的试炼。试炼成功,则能以健康的身体重返人世,失败,则立刻死亡。
在副本世界里完成各种艰难血腥的任务,通关面见主神,队伍里其他幸存成员都选择了携带奖励返回原本的世界——他们这些人,正是靠着回归的信念一路走到今天。沈之廷却是个例外。
他固然也很想回去,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是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吗?还是在经历过形形色色的副本世界后,从记忆中察觉到了违和之处呢?
总之,在象征回返的时空之门前,他犹豫了。
于是沈之廷看见了另一个被隐藏起来的门。
“这是什么?”他问主神。
“真理之门。”虚幻空渺的声音传来,对唯一遗留在终焉之墟的迷途挑战者做出了解释,“走进这个门,你会看到自己所在世界的真相。代价是被剥离一部分灵魂之力,因携带真相被本世界所排斥。”
“你将无法再变成从前的自己。”
沈之廷最终还是选择了“真相”。挥之不去的怪异感如此深刻,如果就这么回去,他预感自己将一生都被这种困惑折磨。
因此他推开了“真理之门”,看到里面是一道长长的玻璃走廊,空中悬挂漂浮着无数糖果色玻璃碎片。触碰碎片,就能看见画面。里面有过去,有未来,有他认识的人,也有他自己。
经由这些碎片,沈之廷得知了“真相”——原来他所在的世界,是一本恋爱小说,而他本人,是被设定为“反派”的角色。他的命运看似是由自己决定,其实只是沿着作者写好的剧情线在走。
所以,父母飞机失事,是为了体现他身世的悲剧性,为后期黑化埋下伏笔。卓绝商业天赋、辛苦打拼出的事业,都是为塑造出够强的反派,好方便他给男主制造障碍。
他的未来也早已注定——黑化,失去一切,成为男主手下败将。
安排给他的所有人生经历都有目的,这些目的只是为了让他做一块好的垫脚石。这让沈之廷感到一种深刻的滑稽荒谬,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
不甘心。
他挥出拳头,将横亘眼前的玻璃尽数打破。碎片在他手上划出血痕,坠落在地后又重新复原。
“这便是真相,知悉它,并不代表能撼动它。”主神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沈之廷没有答话。下一秒他急速奔跑起来,不顾眼前是有玻璃还是有其他什么障碍。在某个瞬间,他往空中一跃,向刺客一样挥出匕首,对着虚空狠狠一刺。
这是队友留给他的底牌,他们曾想过“主神”是恶的存在,做好了与祂同归于尽的准备。
虚空中流淌出紫蓝色的可视数据流,沈之廷就这么被定格在空中,他听见有谁叹了口气。
“如果你还想好好回去,改变命运,就与它绑定吧。”
“即使是充满‘注定’的世界,那里也依旧有你想守护的人与事。不是么?”
沈之廷与主神谈了何种条件按下不提,总之,这个男人他还是回来了。以一种……很难说是“正常”的姿态。作为小说的重要反派,得知真相后,他是被世界意识所排斥的,而剧情又远远没进行他健康醒来的时刻。
系统可以帮助他,但系统运行需要力量,首先它要在这个世界建立一个能层层升级汲取魂力的“规则”。是以沈之廷现在的情况是回了,又没完全回。整一个“偷渡客”的身份,在围观自己的婚礼。
而系统把这段光围观不做事的废物时间美名为“适应观察期”。
回到刚才的对话。比起浑身戾气的沈之廷,作为无机物的系统显然心态更平和。
面对嘲讽,它淡淡道:“宿主不要灰心,您的存在就是有自由意志的证明。”
“而且,您没发现吗?眼下的发展已和剧情里不同了。”
沈之廷眯了眯眼。
没错,在原剧情里,虽然“他”也在祖母的安排下,以昏迷状态娶了妻,却没有什么婚礼仪式,更不存在“坐在轮椅上,被穿着婚纱的女子握住手”。这是玻璃碎片中没有的片段。
为什么会有这种改变?
对“新郎”和新娘来说,短短的一段红毯如此漫长。虞子清是屏气凝神地在走,虽然有程管家在身后推轮椅,有伴娘提婚纱,但她还是担心一个不小心轮椅车的轮子轧到裙摆,她直接来个平地摔,再把身边这位病弱新郎给带倒了。
而沈之廷则是对围观人群看向他身体时或怜悯或可惜或得意的神情感到烦躁。在噩梦空间历险的时候不觉得,回到现世,很难不去思考祖母的身体,沈氏集团的现状,以及……身边这个要嫁给他的女人。
沈之廷以前从未考虑过恋爱结婚的事,也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什么人。在他看来,为了冲喜而结婚这种事本来就很可笑。如果他能来,一定第一时间要求取消这桩婚约。
更别说,他在剧情里看到的“虞子清”,一心痴恋男主,对长辈缺乏尊重,不仅偷偷虐待他的身体泄愤,还会深夜买醉找莫名其妙的男人出轨……沈之廷对这样的女人很难产生好感。
她对他根本没有爱意吧?那是为了什么嫁进来,沈家的权势?更多的利益?那么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誓,就不会感到一丁点的心虚?
不管沈之廷在这边如何隔空质疑,婚礼仪式仍旧一步步往后进行。沈家请来的牧师还算专业,即便新郎一方状况特殊,无法做出回应,他还是面色如常,自如地主持仪式,询问虞子清。
“虞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接纳你身边这位男子成为你的丈夫,和他缔结婚约。爱他,尊重他,保护他,就像你爱自己一样。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论贫穷或富有,疾病或健康,始终珍视他,爱护他,直至死亡?”
“我愿意。”
牧师:“现在我以神.的名义,宣布你们成为正式的夫妻,可以交换戒指了。”
话音刚落,底下就有人发出窃笑。
因为这一部分的宣誓,沈之廷无法作答。自始至终它都是虞子清一人的独角戏,只对虞子清一人提出了要求。何其的不公平。
沈之廷脸色变更差了。
他不喜欢这桩婚姻,不代表他能容忍别人捣乱。这种时候取笑虞子清,明摆着是看不起沈家。昏迷三年,沈氏已没落到这种地步了吗?这群人对他,对他的家人,以及他未过门的妻子,没有最基本的尊重。
他转过身,将那些偷笑人的面孔都记了下来。想醒过来恢复身体的想法变强烈了……他必须要让这些狂妄之徒受到教训!
虞子清也听见有人在笑,但她比较无所谓。淡定地打开花童呈上的戒指盒,给沈之廷先套上,再自己给自己戴。
呵呵,瞧这昂贵的宝格丽蓝钻,一眼看有10克拉,如果这边物价水平类同她原来的世界,一枚婚戒就得一个亿。这就是玛丽苏小说中顶级豪门的阔气!
俗话说得好,女人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公。虞子清想,我这老公半个死人,又帅又有钱,属于是一结婚就站到了终点线。
这种有钱没烦恼纯纯躺赢的感觉,在场还会可怜我的大家一定不懂吧。如果不是太多人看着影响不好,她此时也很想放声大笑!
也有眼尖识货的来宾注意到了沈家给这对新人准备的戒指,查完价格,嫉恨惊叹尽皆有之。
原本以为,这婚礼排场普通,是沈家资金不丰露了怯的表现。但仔细一瞧,新娘子身上从婚纱到首饰都价格不菲,或许……沈氏集团的气数远远未尽。想吞并这种庞然大物,还得再掂量掂量。
交换完戒指,还有个新郎新娘互相亲吻的环节。牧师思考着引导的措辞,一时顿住,虞子清等得急了,索性俯身,主动掀开应让新郎掀起的头纱,在睡美男额头上印下一吻。
洁白的头纱随低头动作垂落,将两个人都笼罩。本应该毫无触觉的沈之廷,不知怎的猛然嗅见了淡淡的花朵馨香,拂面是微热鼻息。然后他看见一双明亮的眼,里面盛满一个男子的倒影。
那是他,又不完全是。
女孩闭上眼睛,温热的唇贴上微凉的肌肤,一触即分。
“如果我是王子,你是睡美人,现在你就该睁眼了。”
借头纱遮掩,虞子清在沈之廷耳边低声开了个玩笑。可惜,没有人能给她回答。
“好吧,看来我不是。”
女孩俏皮一笑,就像真正在和自己的新婚丈夫说悄悄话。
“以后请多指教了,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