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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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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元怀里抱着小熊，颇为无语地站在了旁边，身旁围着一堆阿伊努人小孩，正在把他当成什么新奇动物打量着，使他有点压力。从进村开始他已经维持这个状态好一会了，原本有点紧张的心情现已荡然无存，他无奈地看着中野从刚看到村子开始，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了起来，拉着阿希莉帕问东问西。
“阿希莉帕！这个是什么！”中野指着散布着不详气息的木架子，上面放满了动物的头骨还有一些老旧的编织饰物，回头兴奋地向阿希莉帕问道。
“这是奴沙沙恩，是用来祭祀棕熊的祭坛！”
“是噢！阿希莉帕！这个又是什么！！” 中野蹲在用几根木头固定的架子底下，指着上面的迷你小房子，大声向阿希莉帕询问。
“这个是埔，是用来储存东西的仓库！”
“阿希莉帕，那这个又是什么！”中野把一个阿伊努小孩推到跟前，指着小孩放在嘴前用手拨动的绳索和木片，尖声向阿希莉帕询问。
“BIU~BIU～BIU~BIU～BIU——”小孩拨动绳索发出奇怪又扰人的声响。
“这个是木库里，算是玩具和乐器的一种！”
“阿希莉帕！那这个呢！！”中野拍着房子旁边的大石头，她彷彿永远都不会疲倦，眼神发亮地看向阿希莉帕！
“这个是石头。”
“原来如此！好有趣！”
直到中野把眼前好奇的东西都问过一轮，有点累的时候，他们跟随阿希莉帕进了她呼奇（祖母）的家，杉元终于可以不用罚站，然而杉元的受刑并没有结束，对他十分好奇的阿伊努人们，揭开了房子的窗帘，透过窗户在外面继续围观着他和中野。
“……”杉元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看见他的窘态，阿希莉帕安慰他“阿伊努人的好奇心都很旺盛，村子里很少来希沙姆（和人），大家都觉得很新鲜。”
“好奇心旺盛这点，倒是中野桑一模一样呢……”杉元看向虽然是正坐着，但眼神明显正瞟来瞟去，陷入一个人的美好时光的中野。
不会日文的呼奇让阿希莉帕传达，要杉元跟中野留下来吃饭住一晚，在吃过饭后，经过漫长的一整天，中野双手放在肚子上，几乎是刚闭上眼睛，便沉沉睡去。
——
——
“妈妈，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圣经，是娜娜酱以后的课本呢——”
那把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回答。
“我可以不学吗？”
“呵呵呵呵～这可是大家都要学习的东西哦，Silly bean～”
她抬起了头，想要看清对方的样子，眼前却一片模糊不清。
唯有那牵着的手是如此真实而温暖。
“啪——！”
当清脆的声音响起的时候，疼痛随之而来。
“都说了多少次怎么还是记不起来啊！你这个低能儿！”
冰冷的地板，热辣辣的脸颊，尖锐的声音。
当张开的五指再次挥至眼前的时候，
她闭上了眼睛。
梦结束了。
中野睁开了眼睛。
天亮了，阿希莉帕说要去寇坦（村子）附近的河边检查昨天半夜下的捕鱼陷阱，于是中野和杉元也一起去了。
在三人前往的路上，中野带上了小熊，一边走一边逗弄着它。
小熊吃饱喝足，肚皮圆滚，窝在中野的怀里，嘴巴和小爪子不停扒弄着形状像磨牙棍，在阿伊努语中叫“黑佩雷诶西诺特配”（小熊的玩具）的木头棒子，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啊……好可爱……太可爱了吧…”脸上有着三条疤痕的硬汉杉元完全受不住这种生物的萌之攻势，他陶醉地看着小熊，嘴里喃喃着和他外形十分不符，彷若少女的话语。
“喜欢吗？那给你抱。”
“啊…啊…讨厌…人家的心要被它融化了～”
“……”
中野面无表情地看着杉元接过小熊后，脸上浮现如同纯真女子般的笑容，她看了阿希莉帕一眼，后者露出一脸“真是没办法呢”的表情，就如常地赶路，在杉元开始和小熊抛高高的时候
“杉元很喜欢熊？”中野问。
“不——怎么说呢，虽然不久前还差点被棕熊杀掉，可看着小熊酱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觉得好可爱啊。”
？
中野有点不太理解，“那如果小熊长大了，杉元就会不喜欢它了吗？”她歪着头看杉元。
“也不是，当小熊酱和我建立起联系的时候，它对我来说就跟其他熊不一样了。”杉元说着稍微露出了有点忧愁的脸，他想起了昨晚和阿希莉帕聊天的内容，“可是按照阿伊努人的习俗，长大的熊会被送去举办礼仪，变成皮毛和肉……”
“所以像我这样和小熊建立关系的话，也许不是什么好事吧……”他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中野还是不明白。
“因为我没办法不难过啊……”
难过？
“这样啊——”得到了答案的中野尽管心中还有疑问，但看着杉元有点落寞的表情，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会有难过的感觉是正常的，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哦，如果不想因为离别而伤心的话，现在开始就保持距离吧，杉元。”阿希莉帕安慰着杉元说。
“可是小熊真的很可爱啊……”他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中野
“说起来，中野桑不会觉得难过吗？中野桑也很喜欢小熊酱吧？”杉元回想起中野昨晚听到阿伊努人会在养育小熊的的两年后，把长大的熊送去祭典的仪式杀掉时，中野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感情波动。
即使是沐浴在阿伊努人传统长大的阿希莉帕，提到她曾经养育过的小熊时，也会露出寂寞的表情。然而身和人的她似乎对这个习俗一点也不吃惊，细心照顾小熊的举动也没有改变。
被问这个问题的中野露出了些许诧异的表情，她微微瞪大了眼睛，彷彿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件事情。
“唔……我的确没想过这种事情呢。”她也口头表达出来了。
“诶！？真的吗！？离别的时候不会难过吗！？”这回惊讶的人轮到杉元。
中野戴着手套的手摸了自己的下巴，在思索的同时也组织着句子，她慢吞吞地说“如果是决定要做，或者结局已经落实的话，难过也没有用，只会让自己感觉不好吧？”
为什么离别会难过呢？不懂啊，她没有因为离别而伤心过啊？告别了旧的事物开展新的旅程难道不是好事吗？
她这样想着，嘴里说出与想法截然不同的话
“如果我要当学者，就必须到不同的地方做资料调查，那势必会经历许多离别，假若对每次的离别都感到难过的话，就没办法成功了。”
她说。
“……真厉害，不愧是中野桑，想法好理性啊……”杉元完全没想到中野会这样回答，半响才感叹地回应道。
“你不要小瞧娜娜酱啊杉元！她可是新时代的女性！给我放尊重点！”阿希莉帕拿着树枝对着他挥舞，感觉随时要抽下去。
“讨厌！暴力禁止！”杉元抱着小熊徉作害怕，扭着腰小跑往前走了。
“站住——！纳命来——！！”阿希莉帕追了上去。
看着前方追逐打闹的两人，中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哼，我这人设维持得真好。
她想。
到了河边，阿希莉帕向两人展示了名为拉沃玛普的陷阱，这个外表像破竹篮一样的东西打开盖子后，装满了不知名的河鱼。
谜样的鱼头宽而身体肥短，胸鳍宽大，在阿希莉帕的介绍下两人得知这是一种叫杜父鱼的河鱼，冬天的时候盛产，用来煮火锅很好吃，但必须要现杀。
没想到出来一趟还要杀鱼的杉元把小刀和刺刀都留在呼奇家了，被阿希莉帕撵回去拿，杉元抱着小熊小跑走了以后，阿希莉帕就蹲在了河边处理鱼，中野见状也脱了手套，抽出小刀走到了阿希莉帕的旁边。
正在剖鱼的阿希莉帕扭头便看到了中野的手。
中野有着一双很好看的手。
手掌白皙而小巧，修剪整齐的指甲，没有任何的茧。
纤细的手腕彷彿一折就断。
看上去一点苦活都没干过，只能掀开书页和捧着鲜花的手。
之前都没有特别注意，现在看到了这样的手，竟然拿着一把锋利的刀，阿希莉帕一时之间觉得有点违和。
“不要紧的，杉元一会就过来了，娜娜酱不习惯做这个吧？不用勉强哦。”她觉得中野可能看着她一个人杀鱼，会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出声安抚。
“我想要帮忙，我从来都没做过这个，想要学。”中野说。
“这样啊！那我来教你吧！”
“那就麻烦你了。”
中野手伸进竹篮中，拼命挣扎的杜父鱼不停地扭动，又湿又滑，很难抓住。
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条，中野紧紧地捏住鱼的身体，想用刀划开鱼的肚皮取出内脏，然而鱼类身上特有粘液令刀尖不断打滑，鱼又一直在动，稍有不慎左手一松，“嗵”的一声，鱼从中野的手中溜走，掉到河水里转眼不见。
“啊。鱼跑了！”中野盯着河水，样子有点气恼。
刚才阿希莉帕已经教过她怎么抓鱼宰鱼了，但看跟实际做还是有差别，湿冷黏滑的鱼和冰冷的河水，也让手指的动作变得笨拙。
阿希莉帕见状，她把手上处理好的鱼放到一边说“没关系，第一次都这样，练习一下就好了。”
“来，我再慢动作做一次，娜娜酱要仔细看哦。”
“嗯……”
“首先拇指和食指要放在胸鳍下捏住，这样就能卡住头部不会逃走了，接着……”她耐心地教导中野，一点一点指正她的动作。
当刀子破入鱼肚，红色的鲜血湧出，远的时候还闻不太到，可近的时候，鱼类特有的腥味钻进了鼻腔，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又恢复原貌。
中野觉得这种味道很陌生。
跟人的味道不一样。兔子跟人的血味道都一样，可是鱼不一样。
“鱼的血……”她喃喃出声。
“鱼的血怎么了？”阿希莉帕问。
“我以为鱼的血不是红色的。”
“血不都是红色的吗？”
“虫子的血不是红色的。”她说。
中野手指伸进鱼腹，把内脏挖了出来，然后放到河水中洗净。
“……宰好了！第一条鱼！”她拿着自己剖好的鱼贴在阿希莉帕的脸上，迎面接触生鱼的阿希莉帕不但一点也没有生气，她把脸上的鱼和中野的手拉下来，，笑着鼓励说
“太好了！娜娜酱做得真棒！”
“我会努力的！”说罢中野伸手准备去拿第二条鱼。
“等等，娜娜酱！”阿希莉帕抓住了她的手，表情有点紧张，中野疑惑地回望
“怎么了吗？”
“你的手！变得好红！这样下去会冻伤的！”阿希莉帕拉着她的手到面前观察，原本雪白纤细的手指在寒冷的天气和刺骨的河水下，只过了一阵子就变得又红又肿，看起来有点可怕。
反观阿希莉帕的手，虽然也有些发红，但完全没有中野的手严重。阿希莉帕没想到只是这一会中野的手就变成这样，她有点吃惊。
“会痛吗？有哪里不舒服吗？”她搓揉着中野的手，想让手指温暖起来。
“……啊……嗯，是有点冷。”手上传来的感觉让中野觉得很奇怪，她歪着头，不懂为什么阿希莉帕会有这种反应，以前干活每天都要去打水，只要在冬天的时候，她的手每天都是这种状态，她已经习惯了。
我的手，有什么问题吗……？
她将阿希莉帕担忧的表情以为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内心嘀咕了起来。
难道是人设穿帮了……？
那就糟糕了啊…我还没玩够呢！！
“没事的，手指只要不变成紫色就没事。”
“阿希莉帕，还有好多鱼没杀，要快点处理，不然鱼就不好吃了。”她企图转移话题，想要把手收起来不让对方细看。可是阿希莉帕紧紧拉着她的手，中野想抽也抽不回。
阿希莉帕搓了中野的手好一阵子，手的温度都没有回温，她想着可能是自己的手也太冰了，于是拉着中野的手凑到面前呵气
“呼——呼——怎么样？娜娜酱，有感觉暖一点吗？”
温热的气息扑到冻僵的手指上，再从指尖溜过，带来一阵麻痒。中野打了一个激灵，她感觉她的头发都要竖起了。
她不喜欢这样。她不喜欢别人这样拉着她的手。
“好、好多了！我——”
“完全不行啊，娜娜酱的手还是很冰……啊！对了！”阿希莉帕放了手，在中野还没来得松一口气的时候，阿希莉帕做了一件她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
阿希莉帕拉开自己衣服的外层，把来不及反应的中野的手塞进了怀里的深处，直到肋骨旁的两侧——
她用手臂夹住了中野的手。
中野瞪大了眼睛，不知应该有何反应。
阿希莉帕拉开自己的衣服。
把她的手放了进去。
然后放到腋下夹住。
阿希莉帕用腋下夹住了她的手。
“噫——冷！阿恰（父亲）跟我说过，人身上最暖的地方就是胳肢窝跟屁股瓣的中间！”
“这样娜娜酱的手就可以变暖了！不错吧！！”
不知道各位有试过在严寒的冬天回家后马上洗澡吗？
当身体冻僵的时候，皮肤对于热的感知是十分敏感的，平时在家洗澡时觉得温度正好的热水，当淋在又冷又僵的皮肤上，会觉得水会比平常的温度更热。
这就是中野双手的感觉。
近乎灼热的温暖。
“怎么样！有好点吗？”阿希莉帕那双深蓝的眼关切地看着她，清澈的眼珠中甚至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
而中野只是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娜娜酱？”
“阿希莉帕。
“嗯？”
“你以前的小名真的叫“艾卡西哦通普伊”（祖父的□□）吗？”
中野莫名地问了一个问题，她指的是阿希莉帕昨晚提起，阿伊努人小时候都会改一个很脏很下流的小名，以避开灾厄和病气的习俗。
“是哦，怎么了？”阿希莉帕不明所以。
“我也有一个小名。”
“哦！希沙姆也有这样的习俗吗？杉元没跟我说过诶！”
“不，这是英国的习俗。”
“我的小名叫Silly bean。”中野说。
“西…西利病？这是英文吗？”
“嗯，意思是低能儿豆子。”
“唔——感觉没有很脏啊——”
“阿希莉帕桑——！中野桑——！我来了！！”杉元从远处跑了过来。
“好久啊杉元！鱼变得难吃都怪你哦！”阿希莉帕气冲冲地说。
“对不起嘛～”
“咦，你们在干嘛？为什么用腋下夹住中野桑的手？”跑过来的杉元看到阿希莉帕跟中野微妙的动作，露出迷惑的表情。
中野闻言瞬间觉醒，快速地抽回了双手，背在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杉元。
“没事！我给娜娜酱暖手来着！”阿希莉帕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嘴里叫着让杉元赶紧帮忙，她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刀子，转头看见中野眼也不眨地看着她，便笑着对她说
“鱼我跟杉元弄就好了，娜娜酱手套带着吧！晚点回去给你的手涂点熊油预防冻疮！”
“……”中野什么都没说，黑黑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中野桑——！帮我顾一下小熊酱！”不远处的杉元举起了小熊，小兽的手脚在半空中摇晃。
“那就麻烦你啦！娜娜酱！”阿希莉帕没觉得任何不对，她扬起了无杂质的笑容，看了中野一眼就去宰鱼了。
“……好的。”
中野也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