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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第十九章

      光线昏暗的包间里烟雾缭绕,人声鼎沸。华丽宽敞的梅红丝绒沙发上,五六个男生挤成一团,抱着俩话筒,正在吼:“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牛牧歌推门进来,抽了张纸擦手上的水,视线自带定位似的,落到了缩成团窝在沙发角落里的人身上。

      表演结束后,他追到舞蹈教室时,陶韵然正眼含热泪地发表感谢语。发完言,又说要请吃饭,一群人妆也没卸,衣服也没换,吵吵嚷嚷出了校门,打车直奔城区的KTV。

      这过程中,牛牧歌沸腾的心,逐渐冷静下来了。

      喜欢的女生脱单了。
      喜欢的女生和情敌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情敌对他有不一样的心思。

      短时间内知晓了这三条重磅炸弹,导致他那向来不愿运转的脑瓜子,直接宕机罢工了。
      不过这宕机并不是什么坏事。幸好陶韵然一伙人打了岔,要不然火急火燎追到舞蹈教室,又能说什么呢?

      直接问球衣和相片的事,如果唐雪柳大大方方承认了,怎么办?

      告诉他自己喜欢女生,伤他的心?一想到唐雪柳那受伤的表情,他就想扇自己大耳刮子。

      唐雪柳多好多优秀一小伙,这性向要是对上了,自己还有点配不上人呢。

      所以最后牛牧歌做了决定,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事本来就不该由他来挑明。

      球衣是一年前丢的,相片是一年前开始拍的,当事人把这感情小心翼翼揣在心里一年多,不管要何时何地公开,他都无权干涉。

      这份珍贵的感情,理应获得相应的尊重,获得对的人更加正式,也更加珍惜的对待。

      就是可惜了,他不是那个对的人。

      牛牧歌有点惋惜又有点愧疚,心想以后对小老弟更好些就是了。

      “牛哥发什么愣,来再陪兄弟喝两杯。”
      “不喝了。”他停止胡思乱想,抬脚走向唐雪柳。

      唐雪柳刚到KTV时,还处在兴奋中。一高兴忘了裴女士的嘱托,接过陶韵然递过来的酒直接干了。

      喝的太猛,上头也快,两杯酒下肚后,便斜靠在这个角落里再没怎么动弹过。

      有人打开了旋转彩灯,五彩斑斓的灯光水一般淌过他俊秀的脸庞。

      他唇瓣微张,双眼半阖,一副因所有表情迟缓,而显得呆萌的迷离样,和平时的清冷形象相去甚远,给人以更加新鲜、强烈的视觉冲击。

      牛牧歌喉结滑动,将视线从那颗鼻尖痣上挪开,走过去挤到他身边,“你不会是个一杯倒吧?”

      唐雪柳茫然地看着他,双眼逐渐清醒,眼底情绪翻滚。十秒后,两颗豆大的晶莹泪珠,自泛红的眼眶滚出,啪嗒,啪嗒砸了下来。

      牛牧歌:“……”

      “怎么哭了?”牛牧歌无措地看着眼前人,见人嘴唇动了动,赶紧抻脖凑上去。

      唐雪柳在他耳边一字一顿,“你、迟、到、了。”

      “什么时候?”牛牧歌一头雾水,“刚才吗?上个厕所还记时间?”

      “哼!整整四十八分钟零三秒。”唐雪柳噘着嘴,抬手点点点指着牛牧歌,“我可都记着呢。”

      “四十八分钟……啊!”牛牧歌不可置信道:“你说那次约球啊?这都过去多久了。”

      唐雪柳又哼了一声,双手环胸扭过头去,气呼呼的左腮鼓成了个半圆。

      牛牧歌抬手戳在那软肉上,笑道:“这么记仇呢?说说,还记什么了?”

      唐雪柳侧着身,默默掏出手机,一手挡着屏幕,一手翻到自己的记仇本,一条一条如数家珍读给牛牧歌听。并且每读一条就瞪他一眼,瞪着瞪着,那晶莹的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滚。

      “你俩干嘛呢?”陶韵然端着盘烧烤走过来,“唐唐怎么哭了?你欺负他?”

      “我……”牛牧歌脱口想否认,但又觉得这眼泪好像确实是因自己而流,便又打住了。

      陶韵然咬了口羊肉串,哎哟了一声,说:“我忘了,唐唐他好像酒精过敏来着,大一那次喝了两杯高度数白酒差点进医院。”

      “这么严重吗?”牛牧歌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他起身绕到唐雪柳正面蹲下,“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唐雪柳脸上透着健康的红润,除了神情有点呆滞,行为有点幼稚,看不出什么不妥。

      他依旧伸着那根戳天戳地的食指,狠狠一下捣在牛牧歌额头上。咬牙切齿的,“我可都记着呢。”

      “好好好,记着,记得牢牢的。来日方长,慢慢找我算账。”

      陶韵然在他俩之间看了几个来回,脸上浮现暧昧的笑意。她将手中的烧烤盘递给牛牧歌,“两杯啤酒应该没什么事吧,操心他吃点东西。”

      牛牧歌接过盘子,挑了串辣椒最少的喂到人嘴边。唐雪柳看着那星点辣椒,深深皱起眉,嫌弃地盯了两秒,伸手拿过那串沾满辣油的鱿鱼,一大口咬下去,发出满足的喟叹。

      牛牧歌:“?”
      “不是不能吃辣吗?”

      唐雪柳疯狂咀嚼的腮帮子一顿,沉默两秒,咧着嘴嘶嘶直吸气,当即就表演起来了。

      “好辣,不吃了。”

      “那还想再吃什么?我去给你点个不辣的。”

      唐雪柳极其明显地吞咽了口口水,眼神里露出股莫名的向往来。

      “西瓜。”他说:“大西瓜。橘子,皮剥好的橘子。”

      牛牧歌听得直乐,要求还挺精准。

      “要不我俩回学校,回去给你剥橘子吃。”

      也许是闪烁的彩灯太过喧嚣,他总觉得唐雪柳在这里面格格不入。

      俩人给陶韵然打了声招呼,牛牧歌一臂箍着那细腰,打车带人回了学校。

      今天值班的门卫大叔是那个好说话的,推门出来一看,唐雪柳软趴趴站都站不直,乐呵道:“喝多了?”

      “叔我没醉,我没喝酒。”唐雪柳努力把双眼弯起来,挤出个笑。他自小踏着点上课,冲门卫讨好笑的习惯已深入骨髓。

      “你别扶我。”他推了牛牧歌一把,“我自己能站,我没醉!”

      “好好好,你没醉。那你先把人拖把放下啊。”

      唐雪柳手脚并用,紧紧抱着拖把杆,右脸贴在上面边蹭边坚持冲门卫笑:“叔,能不能不记我?”

      “醉鬼都说自个儿没喝醉。”门卫大叔扬扬手里冒着热气的茶缸,示意牛牧歌:“快拖回寝室去吧。”

      牛牧歌半抱半推,将人往寝室的方向带。
      唐雪柳一直扒拉他的手,“我没醉,真的没醉,你怎么就不信呢!”
      “你路都走不了,还没醉?”

      “啊?”唐雪柳勉强站定了,低头神色格外认真地观察着自己打摆的两条腿。
      “腿的确喝多了,但脑子清醒着呢。”

      牛牧歌气笑了:“……好他么有道理哦。”

      迎面走来两个窈窕身影,唐雪柳倏地捋直了脊背,靠着路边电线杆一站,脸上露出个礼貌的微笑,吓得人小姑娘赶紧尖叫着跑远了。

      牛牧歌乐不可支,也不拦人了,掏出手机对准那张酡红的脸录。

      唐雪柳又泥鳅般的顺着电线杆滑坐到了地上。

      “地上太凉了,起来。”牛牧歌拉不动人,干脆转身蹲下,背对着唐雪柳,“爬上来,我背你。”

      唐雪柳哼哧哼哧爬上去,左臂圈住牛牧歌脖颈,右臂忽然抡圆甩了一圈,重重拍在牛牧歌腰上,同时嘴里唱道:“套马杆的汉子……嗝~我威武雄壮!”

      牛牧歌哭笑不得,真恨自己没多长两只手,这一幕不拍下实在可惜。

      走了没几步,唐雪柳的手机响了。牛牧歌背着人踏上情人道,走到长椅边将人放下来。

      “我得接我妈视频了。”唐雪柳戳了好几下才戳中接听键。视频接通后,他举起手机对准牛牧歌晃了晃。

      看牛牧歌的帅脸在屏幕上一闪而过,他握着手机嘿嘿嘿直乐,也算是见家长了。

      “妈,你好。”

      “什么事那么开心?你脸咋那红?”裴女士的声音陡然拔高:“喝酒了?”

      “没喝酒。”唐雪柳一本正经的,“刚跑完八百米。”

      牛牧歌:“……”

      裴女士:“你们学校又不干人事啦?大一折磨你们就算了,都大三了怎么还搞这些,这都几点啦,还让不让人睡觉?”

      竟然真信了,看来某人平时没少吐槽学校。

      “就是啊。”唐雪柳噘起嘴,委屈得不得了,嚎啕道:“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干嚎没眼泪,他舔了两下手指,点在眼下,当作眼泪:“老妈我想你,我也想老唐啦。唐老师这个男人,真是不够意思。”

      “得得得。”裴女士笑骂道:“想老娘不知道给我打电话的。”

      唐雪柳嘿嘿直笑,话题就这么被他转移了。

      牛牧歌简直叹为观止。

      母子俩东扯西拉唠了十来分钟,挂电话后,唐雪柳握着手机,垂下了头,好半天都再没出声。

      牛牧歌矮着上半身凑近了看他,只见那两瓣红脸蛋上,两股清澈的眼泪,正汩汩往下淌。

      “不是装哭吗,怎么还真哭上了?”牛牧歌下意识伸手为人擦眼泪,秋夜里的寒风吹多了皴脸。

      唐雪柳抬手将他挡了,眼皮轻轻一掀,瞥他一眼,沾了眼泪弹他,神情颇有种全世界没一人能理解我的悲壮,“你不懂。”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懂,我确实不懂。”牛牧歌实在没忍住,笑声有点大,引来了路人的注目。

      “不就是报喜不报忧嘛,不过,唐老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啊?”

      唐雪柳闻言仰头看着夜空,半晌才道:“我11岁,肺癌晚期,半年不到,啪——”
      他双手用力相击,而后摊开,神情多了几分孩童时期才会有的不解。
      “人就没了。你说神奇不神奇,一个从小陪你身边的人,一下子就没了,跟流星似的,都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牛牧歌懂他说的那种感受。

      当年崔女士告诉他太爷爷离世时,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怎么可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没就没。

      这种直面死亡的疑惑、无措,在他年少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直到现在,有时候很突然的,脑子还会有小时候自己的声音念叨,太爷爷怎么可能会离开呢,不会的,他永远不会离开我。

      然后另一个更成熟的牛牧歌就会叹一声,时间过得真快啊,太爷爷离开都已经十年了。

      那种时刻,那个成熟的牛牧歌会感到无比、无比孤单。他个头长高了,也更懂事了,但内心深处还留有少年时的疑问,仿佛这辈子都不会得到答案的疑问。

      而且越长大,感受越明显,这种疑问和孤单,大概以后的人生会常有。

  • 作者有话要说:  牛叹气:可惜了,我不是那个对的人。
    作者A:你不是对的人我写你干嘛。
    小糖人:可能是为了凑字数吧。
    牛怀疑人生:……
    A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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