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官》榜上探花

25、禁忌山庄供神仪式1

　　禁忌山庄供神仪式当天，公子君亲自将两把红伞送到何止羡和温与降手上，并且万千叮嘱道：“若在屋外，切记时刻都要撑伞。”

　　他们没问为何，问就是当地的文化习俗就是这样。

　　何止羡和温与降各自撑着伞在院子内等颜有若，等了差不多一柱香左右，这位精致的少庄主才从房中迈出来。

　　他们以为第一眼是见到颜有若，但没想到开门的是公子君，公子君抬脚迈出颜有若的房门，再侧身一站，恭迎少庄主出门。

　　有公子君在，颜有若每日过得开心、精致，称心如意。

　　想必是今日的供神仪式绝对隆重，颜氏全部穿上红色系列的衣裳，头上蓝银交融的头饰坠链比往常的还要长，下摆的不规则吊坠更是精致。

　　如此繁多的头饰卡在颜有若头上，全是奢华之气，眉头精修过后根根细画，眼彩搭配下的一双狐狸眼更加抚媚勾人心弦，水润薄唇微微上扬。

　　用白线在红色丝绸布料上精绣凤凰盛飞图，巧妙地将两种颜色搭配，白色衬托红色的艳、红色衬托白色的洁亮，两者结合起来，显得颜有若高贵又干净。

　　他脸上的红痘全部不见，见他喜悦之气色，便可看出，他很满意今日的着装打扮。

　　颜有若笑道：“让太子殿下和温姑娘久等了。”

　　何止羡回道：“今日乃禁忌山庄大事，自然得比平日里隆重些。”

　　说完，颜有若微微点头，作出请的姿势。

　　走出大门，发现地上的红毯加宽加厚加长了不少，干净整洁，一踩上去，可看见浅浅脚印，可谁又会频繁回头看自己走过的路，留下的脚印呢？

　　颜有若私人专属道路上依旧整洁有序，且来到广场中央时，远远望去早已经是人山人海，只见众多红伞下每个穿着深蓝色衣裳的弟子，在广场上无规矩的游动。

　　其中，同样穿着红色衣裳的两人同来，原本游走的弟子全部排成两排，全部恭迎禁忌山庄庄主颜正行与林氏。

　　温与降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见颜正行一身大红色衣裳，头上的簪子有些旧，三十三年过去，他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整个人身体发福，黑发中有几根白发掺合，从他整个形态上而言，他苍老了不少。

　　而跟在他旁边的林氏也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一笑起来，真是端庄大方又美丽。

　　想必颜有若的颜值是遗传了他的娘亲吧。

　　只见颜正行和林氏来到中央，登上专门设计好的梯子，而颜有若跟在他们身后，他们站在最高点，看这一场宏大隆重的供神仪式。

　　作为禁忌山庄庄主的颜正行自然得说几句话：“今日是我禁忌山庄历来最为重视的供神仪式，我身后的两位神尊石雕可通天机，替我们与天神交际，为我们挑选供神，世世代代庇护我禁忌山庄。可是二十几年过去，再无新供神降临我禁忌山庄，为此，禁忌山庄庄主颜正行以及各个禁忌山庄人士，正式向天机祈求再降临新供神庇护我禁忌山庄，保我禁忌山庄万世太平无忧！”

　　站在众多人群当中的温与降和何止羡撑着伞，微微抬头仰望颜正行，其中，温与降的眼神极为阴冷，但何止羡的手臂轻碰了自己一下，才缓过神来。

　　也是，面不露色才是王道。

　　颜正行一说完，底下传来一阵阵热烈鼓掌和呼喊声，他们在底下绕着十二生肖神柱而走成一大圈，在上方的颜氏看着红伞下蓝衣游圈祈求的这股盛状，嘴角上扬，双手合十祈祷天机再降临新供神庇护禁忌山庄。

　　在底下游走的公子君，时刻抬头仰望着闭眼双手合十专心祈祷的少庄主颜有若。

　　大概是走了一柱香之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沉重严肃，每个人都盯着颜正行的动作和步伐。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迈过平行梯子，来到左边的神尊石雕，他缓慢地拿起红布的一角，人们的气息也很着紧张起来。

　　待颜正行猛地一掀开时，红布被风吹走，挂在了一棵桃花树上面，底下的人们鼓掌欢呼呐喊：“供神降临禁忌山庄，供神降临禁忌山庄、供神降临禁忌山庄。”

　　只有温与降和何止羡两人看傻了眼，因为神尊石雕上的面相不是旁人，就是中级阴官生死禁女郎张双慕。

　　没想到她竟然贵为禁忌山庄的供神，每年深受人们的隆重供奉。

　　可悲啊，他们的供神在棺材林受苦受难，被贴生死禁符，被钉生死钉，本想一生跟随正义，却被所谓的正义之人当成牺牲品遮压阴官缘，让生死禁女郎成为她此生最痛恨的中级阴官，最后变成干尸而亡。

　　却在隔着一个森林的距离，她成为了禁忌山庄年年供奉的，可通天机的供神。

　　这是命运安排的吗？

　　关于供神生禁忌女郎，二人并没有直接向外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完每一个细节。

　　再一次游圈时，温与降面无表情，又过了一柱香，再次停下来时，见颜正行又挪向了右边的神尊石雕周边，拿起一个角落的红布。

　　这一次，他犹豫了一下，深呼吸一口，似乎比开上一次神尊石雕的红布还要紧张。

　　底下人也是紧张不得已，嘴里嘀咕着：“希望降临新供神、希望降临新供神、希望降临新供神。”

　　即使他说的很小声，但还是一字不漏地入了二人的耳中，两人只是简单的对视一眼，识相的都没说话。

　　颜正行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展开第二个神尊石雕的红布，这次的红布没被他松开，颜正行也紧张地抬头看了眼神尊石雕。

　　仅仅只是一个长方体，没有新的供神出现。

　　二十几年了，居然都没再降临新的供神。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以前颜宗在任时，每三年都会有一个新供神降临禁忌山庄，那时候禁忌山庄每年都会供奉两位供神，但自从他颜正行上任这些年来，只是在他上任当年，露出了新的供神——张双慕。

　　那时候，按照规矩，最旧的那个供神会被送到庙里供奉，而再挖出新的神尊石雕与新供神放在一起，等待下一个新供神的降临。

　　可这一等，等了二十几年都等不来一个新供神。

　　颜正行有些崩溃，他已经老了，在等不到新供神，就意味着禁忌山庄要断了。

　　之前说的万世太平，也将成为空话了。

　　禁忌山庄人士皆低落，每年都隆重举办供神仪式、但每次都没有新的供神降临，甚至是有人低声发言：“这供神一年两年不来可以理解，可等了二十几年，继双慕供神之后再无新供神，这禁忌山庄可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们每年这么有诚意的祈祷，居然也等不来一个新供神庇护家园。”

　　她们议论纷纷，他们二人将当没听见般，不言不语。

　　这毕竟是禁忌山庄的大事，旁观者向来都不能插嘴过多。

　　温与降用手点点何止羡，提示他往颜有若那看：“看少庄主，我发现自供神仪式开始后，他就一直是这姿势耶。”

　　微微低头闭眼双手合十祈祷，即使是开了两个神尊石雕后，他都还是这姿势不变。

　　何止羡看了眼同样在底下的公子君，见他面无表情，但含情脉脉地盯着颜有若看。

　　从他身边路过的人很多，但他也这般矗立着，一动不动地看向颜有若。

　　何止羡深深叹息一声。

　　之后，供神仪式的节目依旧上演，人们围绕着个个神柱代表表演，每个地方都有一大帮人围观。

　　只有广场中央的人们逐渐消散，温与降见颜正行与林氏离开，本想跟上去，却被何止羡抓住手腕，他不允许自己去寻颜正行。

　　夕阳余晖照射在他们四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尤其是站在高处，一直处于祈祷状态的颜有若身上，仿佛散点金光。

　　广场中央，最后只剩下他们四人在那。

　　夕阳落下后，黑夜占了主导地位，今夜星星众多，抬头一看，就是银河。

　　温与降道：“少庄主每年都比其他人祈祷得长些么？”

　　公子君看了眼一动不动的颜有若，说道：“是啊，我家少庄主向来如此诚恳。”

　　“记得最长的一年，他足足祈祷了两天两夜。”

　　但终是盼不来新的供神仪式。

　　子时已过，五号来临，公子君见颜有若还没有动的意思，便打算请何止羡和温与降先去休息，便说道：“太晚了，公子君带太子殿下和温与降去休息吧。”

　　何止羡先问了温与降：“累了吗？”

　　温姑娘摇摇头：“不累。”

　　“那我们再等等？”

　　“好。”

　　于是，他们又陪公子君一起等颜有若，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

　　天亮午时，颜有若突然睁开眼睛，看见了底下还有三个人在等他，欣慰一笑，唤了声：“公子君，太子殿下、温姑娘。”

　　公子君见颜有若睁开双眼，立即跑上去接过他的手，扶着他走下来。

　　颜有若祈祷了这么久，祈祷得身体虚脱，双腿发软无力，若不是有公子君撑着，他怕是难以下来行走。

　　何止羡和温与降来到颜有若身边，道：“少庄主诚心诚意祈祷，新供神总会降临贵庄的。”

　　颜有若苍白一笑，整个人没什么气色：“先借太子殿下吉言了。”

　　四人回到院子内，因为颜有若身体消耗太大，整个人都虚弱不已，便先行退回房间内休息，且安排好了一切。

　　公子君安抚好颜有若后，又急忙地将饭菜送到何止羡和温与降的房间，并且一一道歉，大致意思是说少庄主身体不适，不适宜再接待他们二人，又感谢他们同自己在广场中央上守候了少庄主一晚上。

　　他们进食完毕后，本打算相约好了睡上一觉，休息好才动身去寻自己的马车，大概在夕阳落下之前离开禁忌山庄。

　　起初他们想的是四号参加完禁忌山庄的供神仪式后，五号早上便可同颜有若他们告辞，却没想到陪公子君在广场中央守候了颜有若一晚上，若早上离开，便觉得身体乏累，便说好休息后，醒来才跟他们告辞。

　　反正在晚上子时之前离开就好。

　　可当何止羡醒来时，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星星和月亮已经高高挂起，在心中祈祷不要过了子时才好。

　　急忙来到温与降的房间，敲门敲得非常急促：“阿降，阿降，天黑了，快醒，快醒！”

　　温与降被何止羡的敲门声惊醒，但一想到是天黑了，整个人也都惊慌了，连忙起床开门，道：“现在几时了？”

　　何止羡道：“亥时了。”

　　天，居然都亥时了。

　　禁忌山庄可是在五号子时一过便封庄了，若不能在这时候前离开，定会被困在这一年。

　　何止羡道：“今晚的禁忌山庄氛围不太对劲，人也怪怪的，就连往常懂礼节的公子君也都不见了，所有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何止羡醒来后，出门谁都没看见，感觉到禁忌山庄的氛围从喜悦的、轻松的气息，变成阴沉的、窒息的、没有生气的氛围。

　　便急忙地来敲温与降的门，喊她起床快点离开这，这不是人常年能待的地方。

　　温与降也皱着眉头，跟上何止羡的步伐，温与降说道：“我们要不要撑红伞走？”

　　毕竟公子君说过，这两天在进行供神仪式，在屋外都必须撑红伞，先前他们觉得是禁忌山庄的习俗，但现在想想，应该是有什么不堪言的禁忌。

　　何止羡拿了两把红伞，他们撑过红伞，温与降又问道：“少庄主房内的蜡烛亮了，不跟少庄主告辞吗？”

　　何止羡看了眼颜有若的房间，的确是有蜡烛亮了起来，而且今晚，颜有若房间的窗户居然开了。

　　他们本想同颜有若告辞，却没想到越过他的窗户时，看到了一幕骇人的画面。

　　亲眼见到两个身穿红色衣裳的男人，见公子君从脖子到脚踝全部缠住白绷带，似乎是有意遮住某一种痕迹，他那缠着白纱布的右手拿过梳妆台上的笔，沾点红色，给坐对镜子的男人画相。

　　他们没看到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的脸，却十分清楚地看清了公子君的面孔，所以他们猜想，背对着他们的人是——颜有若。

　　他们见公子君入迷地给眼前人画相，待最后一笔完成时，公子君满意一笑，对他说：“少庄主，你的脸回来了。”

　　霎那间，背对着他们的颜有若突然猛地转过头来，他们看见了那张脸——狐狸面具。

　　万能的公子君给他画上了一副狐狸面具的脸，红白相间画出的狐狸面具似笑非笑，诡异中带点神秘色彩，而且那红色似乎是取决于鲜血，那白色似乎取于磨碎的白骨。

　　这才是真正的狐狸面具，想取下来，除非是连真皮也一起撕下来。

　　他们脑海中浮出一个人的名字——狐狸笑人。

　　何止羡抓住温与降的手，道：“跑！”

　　两人从桃花林中逃出来，不顾一切地死劲往城门跑，他们寻不到马车的停处，为了能活着出去，只能靠双腿快速地跑。

　　因为身后有个一手持一长剑的红衣男子正向他们追赶而来。

　　两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禁忌山庄的诡异气氛让他们感到后怕。

　　身后一道悠长的、充满怨恨的声音响起：“还我脸！还我脸！”

　　他们不管不顾地向前跑，终于看见了城门口，此时的城门还是开着的、但十二点马上到来，只要到了6号，城门就会紧闭。

　　持着长剑向她们砍来的人扑了个空，只因为他们已经成功踏出了城门外，他再也无能为力，只能目睹他们离开。

　　两人大口喘个气，擦去脸上的汗水，转身看着城门缓慢地关闭，而矗立在城门口内侧一点，一动不动的画着狐狸面具的持双剑少年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二人。

　　从禁忌山庄内穿出来的阴风将狐狸少年吹得凌乱不堪，风中含杂了他悲惨的笑声。

　　突然，在城门关闭前夕，公子君出现在狐狸少年身后右侧，面部阴沉地目睹他们离开。

　　禁忌山庄内一人悲惨的笑声和一人绝望的哭声交叉响起，这两股声音在城门彻底关闭之后消失殆尽。

　　仿佛从未响起过。

　　而一直立在广场中央的两座神尊石雕中，属于生死禁女郎供神的神尊石雕突然粉碎在地，旁边的那个长方体正逐渐自动雕刻着。

　　神尊石雕最终以雕刻颜有若闭眼双手合十祈祷的身姿而停止，这意味着，禁忌山庄的新供神是颜有若，只是这神尊石雕跟往常的神尊石雕有所不同，仔细一看，发现神尊石雕雕刻了两张脸，一面是颜有若，一面是狐狸面具少年。

　　无人知晓曾经的禁忌山庄发生了什么，亦无法猜透狐狸少年的由来，更猜不到供神仪式背后的真相。

　　公子君为何绷带缠身，为何在供神仪式非要撑红伞，为何禁忌山庄还可以每年四月一日至五日可通行开放？

　　属于禁忌山庄的谜点，恐怕是要无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