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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没认出 ...

  •   洗手的空档,旁边又来了个人,宋锦棠往旁边让了让,一偏头看见旁边的人小拇指短了一截,他一抬头,和贺川辞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宋锦棠一怔,脱口而出,
      “小霸王?”
      贺川辞也不尴尬,没了刚才刻意挑事儿的劲儿,递了颗彩纸包住的小糖果,宋锦棠大方接过去,糖果带着点体温,被顺手放进他的口袋里。
      “早上给你看见了啊…我平时其实特别平易近人!”
      “也是,能和一群陌生人聊两个小时,也勉勉强强算是平易近人吧。”
      “倒也不是。”贺川辞笑,随意的耍了耍满手的水,又接了一把水,一脸扎进去,初春的寒意席卷全身。

      “是这边有朋友才转回来?”贺川辞问他,语气有些迟疑和几分摸不清的试探。
      “没,这边考学压力小。”宋锦棠说。
      贺川辞听见这句,洗脸的反应都慢了半拍,他拢了拢衣领,红黑配色的校服还是三年前买的,比宋锦棠的校服浅了一个度数,材质也不像现在的校服那么好。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校服是从上几届学生那留下来的。贺川辞往旁边的阴影里站了点,让人看不清衣服颜色。
      “走了啊。”宋锦棠说了句,跟着人群往教室走。

      那人没认出他。
      贺川辞在教室门外,甩了甩手上的水。水浸湿了磨的发白的衣袖,断了截小拇指的手很修长,已经有了独属于少年的骨节分明。

      他看见走廊上,宋锦棠沐浴在阳光下的背影,他把残缺的手往背后收了收,忽然想,宋锦棠没认出他也挺好的。

      上课铃凑巧响了,人都往教室赶。宋锦棠也早就在位置上坐好,认真的低着头看书。

      贺川辞一推开门儿就看见他的新搭档,宋锦棠同志正在一丝不苟的预习,大学霸同志身子坐的笔直,眼睛距离课桌标标准准的二十厘米。
      他仔细一看,心里一点儿阴郁烟消云散,差点在讲台上笑出花来,那书面分明写的是《邪王追妻?废柴嫡女带球跑》。

      他没看过,但是也大概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狗血的剧情。
      少年情绪来的快,散的也快,一时半刻,他又愉悦起来。
      贺川辞刚坐下,身后李兰真就进门了。
      她一身复古小夹克,整的挺潮,旁边那小寸头又开始向宋锦棠说到:“这咱们语文老师,李兰真,她更年期,你可别惹她。”

      话音未落,李兰真教科书摔在讲台上,手指往班上那么一指,全班都知道这是李兰真要发火的前兆,纷纷闭上嘴。
      尤其是小寸头,埋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知道时间紧迫,我来的时候就看见新同学一个人在预习,你们在忙什么?忙着气死我吗?”

      贺川辞听了死死低下头,生怕笑出声。
      预习?预习什么?如何当好霸道王爷的带球小娇妻吗?

      但班上没其他人知道,所有人在佩服宋锦棠强大的自律能力。贺川辞侧过头去看,宋锦棠正面色不改的保持着一副清高的样子,正儿八经的翻着语文书。

      那本小说被压在语文书下面,露出一点彩色的边角。

      “哟。”李老师突然又阴阳怪气的叫了一声,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视线在左右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我合计着你们老师今天可算是把这左青龙右白虎给凑齐乎了啊。”
      之前李兰真被派出去学习,不知道宋锦棠的背景,还以为位置是按照成绩排的,把宋锦棠自动归为班级倒数。
      “要不说出去咱班只有左护法没有右护法多有失咱们初三一班的逼格呀。”

      班上传来隐忍的笑声,后来这笑声越来越大,李兰真一个眼神,班上才又安静下来。

      “我俩这是卧龙凤雏。”贺川辞小声对一旁的宋锦棠说。

      宋锦棠没搭理他,低着头直接翻到了语文书的小说阅读部分,一篇接着一篇,贺川辞发现这人读起东西来还真是杂,也不分什么三六九等。

      意识到扯远了,李兰真翻开寒假作业,讲了几个典型的阅读理解模板,又开始剖析作者深层次的情感。初中语文的阅读理解并不算太难,但是贺川辞一看见这个就只觉得头疼。

      宋锦棠拿出笔记本,思维跳跃的很快,往往能在语文老师讲出下一个点时就把知识点默写在本子上。

      写着写着,他写了道数学压轴大题,才觉得没那么散漫,这里的老师上课节奏比他原来学校的慢很多,他有很多时间可以做自己的事。

      教室里做笔记的声音沙沙作响,窗外操场上传来二班体育课的口号声。

      贺川辞望着窗外出神,数绵羊似的数着操场上二班的人,数了好几遍,总是不一样,他气的写了张数学卷子,有几个题目很有意思,他研究了半天,连语文老师讲到哪儿了都没听见。

      “哪位同学可以举手,浅谈一下这道关于作者情感的分析题?”这类型的题目是他们班的弱点,李兰真特意把这道题剔出来,考察班上同学。

      贺川辞坐在左青龙位,头几乎就在李兰真正下方。她注意到贺川辞跑神已经很久了。
      台下十来个同学都举起了手,这个问题不算太难,比较开放,照着模板多多少少都能拿点分。
      “你不举手是吧,你不举手我也点你。”李兰真指着贺川辞,全班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背上,贺川辞如芒在背,叹了口气。
      “那我就浅谈一下吧,浅谈一下。”他站起来,才开始翻书。
      书页哗啦啦翻来覆去,他也没找到那一页,干脆书本一合,说,
      “作者表达了丰富的情感。”

      宋锦棠没抬头,只是奋笔疾书的手顿了下,侵泡在师大附中两年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直都这样吗。”宋锦棠有些难以置信。
      小寸头一边激动学霸同志和他讲话了,一边捂着嘴小声说:“差不多吧,他有两个学期没来上学,初三来了七门课程加起来三百分都没有,那三百分里,还有一百分儿是数学撑起来的。”

      “三百分。”他掰着手指头一算,得了,一科才四十分。
      “不过我记得,在那之前,他一直都是咱们老一中的第一。”宋锦棠听出了小寸头柴桑话中的惋惜,手中的笔漫不经心的在草稿纸上滑动。
      “嗯。”他盯着手里的五三高考,莫名有些烦躁。

      李兰真脸都绿了,直接让他出去罚站,贺川辞低着头,礼貌的从教室后门走出去,他靠在墙上,二月初的风吹得眼睛生疼。

      他垂着手,下意识的扣着手掌心。

      好不容易熬过下午最后一节课,贺川辞疲惫的合上眼,收了包,本来田小橙叫他去吃饭,可他下午突然胃不舒服,一到季节就肠胃炎,也不敢吃什么东西,只能说下次再去。

      半夜里被肠胃炎折磨的死去活来的贺川辞爬在自家小阳台上,对面的那户开着窗,灯从晚上七点一直亮到现在。
      那家人是最近新搬过来的,听说家里的孩子也在老一中读书。
      只不过,他觉得窗边的身影有些眼熟。

      那家的小孩,姓宋,比他大个一两岁,算是他半个发小。因为那孩子长的实在是太漂亮了,他天天跟着人家,别人还笑他天天跟着个小媳妇儿。
      后来小学毕业,那一家就搬家了,小孩之间,联系断的轻而易举。

      自从之前在小区里见到他,贺川辞当然想过宋锦棠会搬回这里。

      他一看表,凌晨一点半了。对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什么,起身拉开了拉开窗帘,贺川辞来不及躲避的目光直勾勾的撞上对面那人。
      他没想到,两人面对面来的这么突然。

      这种上个世纪老式的楼房楼挨着楼,没两个人不过隔了一两米,甚至一伸手就能抓到对方。贺川辞可能是疼迷糊了。

      他在想这样伸出手能不能摸到宋锦棠,脑子一抽,他就这么做了,宋锦棠凝视着距离自己还有不到二十公分的手,陷入了沉思。

      “你喝酒了?”不假思索,宋锦棠问到。
      捂着胃的贺川辞不好意思的站直了点,讪讪的收回了停滞在半空中的手,他怎么今天一直犯蠢。

      “没喝酒,我未成年呢,就是胃不大舒服。”

      话一说出来,他自己都是老脸一红,寻思不到什么合理的理由了,只好指了指满天乌云笑到:“小县城天气好,看看星星。”
      “下雨天看星星。”

      贺川辞欲哭无泪,他再次看见了今早宋锦棠扇形统计图一般的眼神,只不过这回只有三分的漫不经心,剩下七分都是冷漠。
      两人尴尬的互相对望,朦胧夜色下,贺川辞终于明白自己当年为什么会把宋锦棠当成小姑娘了。

      从小到大,宋锦棠出挑的长相和气质都与这个十八线开外的小县城格格不入。
      “这么晚了改没睡?”贺川辞憋出这么一句,心里努力把当初那个小姑娘和他区分开来。

      宋锦棠没什么表情,绷着个脸:“你不也没睡。”

      他笑,跟着说:“我那是睡不着。”
      宋锦棠没回他话,显然是不打算和他搭话了,贺川辞平时肯定不会热脸贴冷板凳,可他今天一反常态,非要说两句。

      “真巧,你也喜欢看曲二线啊?”他避开了翻到了最后一页的那本言情小说,睁眼瞎的指着宋锦棠桌上那本五年模拟三年高考,尝试着缓和下气氛。

      等他看清楚那本五三上清清楚楚的高三版三个大字,又是一阵子语塞。

      “老一中每个学期第二天的作息时间都会改了,比今天提前半个小时,七点半就开始入学考试了,要不明天我喊你?”

      “好。”宋锦棠答应的太过于爽快,以至于贺川辞都来不及反应。
      他以为这人之前会客套两句呢。至少不应该答应的这么利落。

      沈君意睡眠浅,听到点隔壁的声响就醒了,关切的问到:“锦棠还没睡吗?”
      宋锦棠拉上窗帘,窗外的贺川辞只看到灯忽然灭了,又听见宋锦棠沉稳回答到:“我起来喝口水,马上就睡了。”

      就在贺川辞以为他睡了的时候,对面屋里的小台灯又啪的一声亮了,他躺在床上,隔着窗户也听得见隔壁哗啦啦的书页翻动。
      空气里有光在流淌,宋锦棠的身影印在窗帘上。他压下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和酸楚,思绪止不住的回忆过去。

      快要睡着的一瞬间,他一个激灵醒了,慢腾腾抓过闹钟,摸黑定了个六点四十的闹钟。

      他拨弄着闹钟,猛然想起这个闹钟也是宋锦棠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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