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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五十九 孤单单慕府盼成双 情切切退婚绝久爱 ...

  •   虽然全府上下都在咒骂沈君翔的人面兽心,可倾城却一如既往地在自己负责的几家店里忙碌,仿佛从未被人辜负过。可她的故作坚强,更博得了舆论的无上同情。尤其是慕老爷子慕御天更加以为倾城是受了沈君翔的刺激,所以才会如此拼命地用其他无关的事情填满自己的时间。

      倾城并未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白天仍旧可以聚精会神地听取各位老掌柜的汇报,只是夜里却无法安睡,倒不是因为沈君翔和景虞的影响,而是因为自她从盛州汶河府回来,从未收到过展豪的消息。

      她知道夜双对展豪一往情深,或许可能瞒下自己找过展豪的事情,可成楷向来对她如亲生兄长,不,若与慕佩阡相比,成楷可胜了三分不止,再加上当时还有苏先生和苏婉卿在场,所以,她相信只要展豪一回盛州肯定知道自己已经去过汶河府,但为何他却没有给自己来过一封书信,报个平安?

      因日思夜想,晚上辗转反侧,常常整夜不眠。

      如今在外房伺候她的便是夏锦。夏锦知道倾城整夜不能成寐,可如今老爷病重,少爷与二小姐竟似终日不说一句话,忧心之下,不知该向哪位主子禀报,只能给远在宁州的三小姐写了一封信。

      佩裴收到信后担心姐姐便即刻回了晤州,并请了晤州的名医为倾城诊疗。倾城虽然与慕佩阡不睦,可却极给佩裴面子,乖乖地名医为自己诊了脉。名医对倾城绝口不言,对佩裴神神秘秘说了一番话,便告辞离去。

      从此每天倾城自店中回府后都有一碗苦涩的中药等着。原本倾城是百般不愿喝的,还需佩裴每日跟前跟后劝说半天才会勉强喝上半碗,直到慕佩阡有天冷嘲热讽道,想不到堂堂慕家二小姐,竟然害怕一碗药,她这才不必人劝说,每日到了时间便乖乖将中药一饮而尽。

      佩裴每日看自己的哥哥姐姐如此僵持着,也是心急如焚,也曾劝说过慕佩阡,倾城八年来不知受过多少苦,让慕佩阡为她多想想。其实,慕佩阡打小最疼爱的本就是二妹慕佩綦,只是因沈康是他自幼最为知心的兄弟,而景虞则是他从情窦初开时便放在心底的人,所以与倾城的芥蒂非一句两句劝说便能消除的,不过,他也从此对倾城的婚事更用了三分心思。

      他知道,虽然这件事是倾城自导自演,最后受害最深的应当是沈康,可倾城若想找个好夫家,也是难上加难。

      这日,倾城在店中无事,便早回府一刻,在房中呆着又极无聊,遂信步走到府中人工湖的湖心亭,静静坐着,身旁放着一盘绿豆糕。吃了两口又觉得发撑,看到湖里已有三三两两的锦鲤聚集到一起,便将绿豆糕轻轻掰开了,扔给它们。

      湖面有了吃的,方才还优游水中的锦鲤争先恐后的探出头来,拼命争抢。倾城看得出了神,暗想,人这一生,还不是如这些锦鲤,为了一时畅快,恨不能打破头,争破脑袋,最后还不是只得一时饱腹?人活着,究竟怎样,才能获得长久的满足?就算与展豪今日聚首,焉知明日不会天涯相隔?

      正想得出神,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关切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这熟悉的声音不由令倾城抬眼望去,朦胧中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面前立着的这人冠袍清风,剑眉高耸,不是失踪多时的齐嘉茗是谁?

      当下她不由迟疑道,“嘉茗?”

      随即失笑,轻摇了下头,将手中的点心盘放在一旁,敛裾施礼道,“见过孟公子。”

      她还记得在汶河府,那薛宁毓那般柔情似水,依偎在他怀中。他亦眼波盈盈,目中只有薛宁毓一人。

      那日,他却面无表情对她说得清清楚楚,他叫孟随风。

      她绝不会再错认,如今的他不叫齐嘉茗,而是戈绪堡现任堡主,是那个将楚侯府县主当做心头至宝呵护的孟随风。那句话像一把小刀,一寸寸将她还尚存一息生机的心凌割成片。

      看到亭中枯坐的女子回过头来,那张熟悉却苍白憔悴的面孔令齐嘉茗不由心跳漏了一拍,不待倾城俯下身去,忙伸手拉住她惊疑道,“倾城?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实在没想到盛州一别后,他竟会在晤州,在这慕家大宅的花园里见到她。

      倾城苦苦一笑,无奈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目光空洞地环视了一下周遭,风景依旧人心已殊,苦道,“这就是我的家啊。”

      尽管这个家有慕御天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有慕佩裴终日为她而牵肠挂肚,可是她仍是觉得陌生。这偌大的慕家,始终不如那个飞花镇的小小四合院,能带给她家的感觉。

      “你家?”跟在齐嘉茗身后的齐鑫茗扬声重复一遍,哂道,“林家倒了,你竟到了慕家?怪不得那慕大少与叶家三小姐的婚约都舍得毁掉!”

      “鑫茗!”齐嘉茗的声音陡地冷厉,喝退身后的弟弟,只是目光却也变得幽暗,他没想到,那个飞花镇的首富林家竟会毫无征兆大厦倾覆,更不相信他当初认识的清纯可爱的小镇舞女会是慕佩阡毁了与叶家三小姐婚约的罪魁祸首。

      可他却无法解释,为何本该在飞花镇的夜倾城却出现在这晤州慕家的后院里。

      齐鑫茗转头看了齐嘉茗一眼,冷笑一下,转身离了此地。

      明知道齐嘉茗对她的身份产生了误会,心如死灰的倾城也根本懒得出言解释,当下转回身去,继续对着湖里的锦鲤,有一下没一下地扔着绿豆糕碎屑。

      “他,对你还好吗?”齐嘉茗痴痴看了倾城背影半晌,方才发问,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他正思忖着如何再开口,远远却就听见慕佩阡气极的声音自园子另一头响起,“齐嘉茗,枉我视你为兄弟,你竟然做出如此背信弃义之事!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这么多年都视你为推心置腹的兄弟,你不若直接拿刀捅了我算了!”

      他身后是家丁慕凡面色惊惶得匆匆相跟而来。

      方才在前厅,齐家大公子跟老爷说了退婚之事,老爷虽未说什么,却脸色不好,一言不发地转回了自己房间,也未让自己等人送齐家两位少爷离开。这不,少爷回来听说后便一径要来找齐家兄弟算账,他怕出事,忙跟了过来。

      湖心亭中许久不语的两人,同时抬头,正看到一脸铁青的慕佩阡正向着湖心亭怒气冲冲的走过来,齐嘉茗脸色一整,低头看了倾城一眼,轻轻放开了握着拳头的双手,回身对已到他面前的慕佩阡拱手道,“子谦,我很抱歉。”

      慕佩阡脚下未稳,一手已指到齐嘉茗鼻子上,怒道,“哼,我们慕家虽是比不上齐家,却也不能让你随随便便退婚!我妹妹也是千金之躯,怎会配不上你?你我两家既已有媒妁之定,便不可悔改,你如此做……”

      “退婚?”站在齐嘉茗背后的倾城闻言轻疑道。

      怒气蓬勃的慕佩阡这才猛然发现了她,吃了一惊顿时噤口。

      齐嘉茗却是眉间一跳神色未变道,“嘉茗心内有人,不能耽误令妹大好年华。”只是心里的那个人早已有了自己的家,他们之间也注定没有未来吧。

      碍于倾城在场,这话听在慕佩阡耳里更是无比刺耳,却只是“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倾城定定地看了眼傲然立着的齐嘉茗,看他眉宇间的寡淡神色,想起初遇时的那个男子,心下一阵无力,扭头对慕佩阡轻道,“哥哥,算了,快不要动怒。”

      她说的轻柔,听到齐嘉茗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只见齐嘉茗面色突变,盯着倾城道,“你叫他什么?”

      看二人似乎认识,慕佩阡虽是奇怪,却负手立在一旁。

      倾城微微一笑,却显得十分凄凉,没有回答齐嘉茗的话,却客气地对他道,“孟公子,你与宁毓县主情投意合,确是一段良缘。佩綦在这里祝福你们了。”她缓缓福身,浑不顾齐嘉茗面上极力隐忍的神色。

      固执地称呼他为孟公子,只是无法忘怀他当日的凉薄,还有他与宁毓县主四目相对时的深情。

      原来她叫慕佩綦,原来她便是慕家的二小姐,原来她就是他方才退了亲的人……

      齐嘉茗思绪纷乱,却是极快地明白了真相,当下只能怨时世弄人。

      为了弄清当日齐家贡品被劫的真相,重伤初愈的他匆匆离开了飞花镇,连与倾城最后一面都为曾得见。在戈绪堡,他假借孟詹惜长兄孟随风的身份,夺得了堡主之位,并借堡主身份,和与晓风堂来往密切的楚侯府的县主薛宁毓联姻,借此接近了晓风堂。

      那时在汶河,他未料到会一而再地遇到原本应该在飞花镇的倾城,也只能狠心扮演一个喜新厌旧逢场作戏的风流浪子。如今,晓风堂已经成为了一段故事,而县主薛宁毓已经与真正的孟随风结了秦晋之好,他匆匆归家,只想与父母禀明,他要迎娶倾城,不管前路如何艰难,他都决心已定,却得知家中已为他议定了一门婚事。

      对方便是他知己好友慕佩阡的二妹慕佩綦。得知此事的他坚辞不愿,父母也只能由他马不停蹄地赶来晤州,当面退亲。

      一路之上,齐嘉茗心中想的都是那飞花小镇上被林剑鹏困在府中的倾城。不料,却在慕家的后院再次与倾城相遇。鑫茗的那句话,更是诱他以为倾城已成为慕佩阡的新欢。

      见倾城眉宇间布满轻愁,对他却是疏离客气,齐嘉茗暗自懊恼。

      倾城已对着冷眼立在一旁的慕佩阡冷笑道,“哥哥,他便是你为我找的夫君么?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有尊贵县主在前,人家如何能看得上我,一个被夫家退了亲的残花败柳?也只能麻烦你和爹爹为我另觅佳婿了。”目光中隐隐有着挑衅和嘲弄。

      被她言语所激的慕佩阡闻言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倾城明白,自己又一次成功地激怒了她的兄长。曾经她以此为乐,而现在却只是习惯,看着慕佩阡远去的背影,感受着他周身的怒气,她却是不悲不喜。

      回身经过齐嘉茗身边,坐到方才的位置,对着迷茫的水面对身后的人道,“孟公子,可还有事?”已是含了逐客的味道。

      齐嘉茗浑身一震,看向水畔那柔弱的背影,心底被忽然揪痛,轻声道,“倾城,我是齐嘉茗。”

      “哦?”倾城不回头,只是叹笑道,“是我认错人了么?那么失礼了,齐公子。请回吧。”

      齐嘉茗忍不住上前一步,双手按上倾城瘦削的双肩,低吼道,“倾城,为何要这样?你可以打我骂我,为何要如此冷漠?”或许冷漠是因为不爱了么?他知道他曾经的做法让她伤心,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他也无可奈何,而她如今竟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给我个解释的机会。”他只能放低身段,轻声乞求。

      “我不需要。”倾城很快的接口道,回身看向他,目光除了冰冷,终于带上一抹伤情。“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当初她是林剑鹏的三夫人,他不告而别离去她不该有任何怨怼。而如今她却是被他未见面便休弃的未婚妻。

      她并不看重这段姻缘,却因为是他,那痛却深入心扉。

      看到齐嘉茗面上的颓然,她心底又有些不忍,却还是低低道,“这世上没有谁是谁的责任。连展豪都不再愿意守在我身边,别人,还有谁可信?我又何须强求你呢?”强求你信守一个看似玩笑的诺言,强求你记得一个小镇上身份低贱的舞女。倾城心中想着,终于说不出口。

      她日夜等待展豪的消息,等来的却是日日失望,夜夜无眠。如今,她早已不敢对任何人报以希望。

      “可我说过,你夜倾城,是我齐嘉茗今生要娶的人。”齐嘉茗目光灼灼的盯着倾城,想从她面上看到些须过往的记忆,语气急切。她是他倾心爱着的人,即便在彼此相知之前,他的心便已经牢牢牵挂着她了。九死一生,就是为了和她执手相牵一辈子。

      他又怎能容许,他最爱的人放开手?

      忽然又想到她口中所说的“连展豪都不愿意再守在我身边”,那个人他见过,眉目坚毅,这世上也无挂碍,一颗心都是为了倾城,他又怎会弃倾城而去?而倾城对他亦是一往情深,若是连展豪都让她心灰意冷,他又何德何能令倾城倾心以对?

      想到此一节,他不由更心下惴惴,颤巍巍地伸出手,欲抚上倾城面上,口中柔情唤着,“倾城……”

      倾城目中伤情渐浓,盯着渐渐模糊的齐嘉茗的面孔,泪水渐渐滑落,更显楚楚可怜,脑中出现的便是最初相识时两人的种种纠葛,她无法不承认,她爱着他,恋着他,若是展豪已经不在,这世上他便是她心中在最为重要的存在,她心心念念的,只想再也不放他离开。

      倾城不知道如今的齐嘉茗是否还与宁毓县主有什么瓜葛,只知道,只要自己说一句愿意,便可以与齐嘉茗携一世。可是如今的她,还在企盼着,有一天,慕家的大门口,能迎来那个她欲相托一生的人。

      她不甘心,就这样,将自己的纤纤素手,交在别人手中。

      “二小姐,你在哪里?”是夏锦的声音自花园门口传来,不觉间,已经到了倾城服药的时辰。

      闭目笑了一下,失神的倾城找回失落的理智,起身向花园门口走去,躲开目光,不再看齐嘉茗,轻道,“可惜,如今的我,早已做不回倾城了。我叫慕佩綦,就是刚刚被你退婚的慕家二小姐。孟公子,我要去服药里,你请自便。”

      言毕,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地向着夏锦过来的方向迎去。

      亭中,只剩齐嘉茗自己,独自迎风立着。面上神色清冷,一直望向倾城身影消失的方向,直到自家随从来园中寻他,他才在淡淡夜色中深望了一眼慕家大宅,返身离去。只是他的双手紧攥成拳,不肯放松。上一次是身不由己,而这一次是不是他还能任由倾城与自己这样擦肩而过?他一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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