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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新年快乐。” ...

  •   换上新灯泡后,果然就亮了。

      电灯的事情解决,另外一个问题又来了。经过他们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桌子上出门时还热气腾腾的饭菜那会儿早就已经凉了。

      看着那一桌子表面已经凝固的饭菜,
      江沅的情绪莫名就低落了几分。

      为什么自己的运气总是这么不好?为什么好不容易有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一起过个年还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

      他为什么总是在他面前各种出丑?

      江沅低垂眼帘,声音有些晦涩沙哑,他背过身擦了擦眼睛里的沙砾,“真不好意思啊,本来…我…我去热一下饭菜吧。”

      “没事,我去就行。”陈钊打断他的话,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双毛绒绒的手套塞到江沅手里。大抵是之前在杂货店和灯泡一起买的。

      “我之前就一直想说,你手太凉了。”

      陈钊那双明显比江沅大许多的手把江沅的手严严实实捂着,“还有,我前几天给你拿的药怎么没擦啊,手上又多了一个…”

      陈钊之前给了他一支擦手药膏的,
      说对冻疮很有效,让他记得天天擦。

      江沅当时没有收,结果等江沅收摊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塞给他的小车车里了。

      现在他不仅注意到江沅手上的冻疮,
      甚至连上面多了一个都知道。

      “又没认真擦吧?”
      “…………”

      在陈钊的注视下,江沅不得已擦好了软膏。而等他擦好以后,陈钊又以他手上都是药,不能再去碰菜了为理由让他坐着。

      于是他这个主人家,就这么坐立难安的看着身为客人的陈钊一道道的热菜。

      等重新吃上饭已经是接近九点了。

      ***

      吃饭时,江沅的心情好了些。他看着头顶簇新的灯泡,略感叹道:“没想到。你还会这些呢。”

      “会一点点。”
      陈钊也学着江沅的谦虚。

      其实陈钊会的东西还挺多的,平时除了工地上的活外,陈钊偶尔也接一些私人水电活,相对应工钱会高点,但这种活都比较少。

      毕竟大部分都被承包出去了,
      也很难会被外面的人接到。

      建筑工地有不少工种,像陈钊这种不挑活的,不仅抹灰砌墙会,架子钢筋会,连木工也能做一点的,连最累的搬运活也做的。工钱肯定比其他小工的工资要高一点的。

      只会做一项的的小工,一天可能有100。陈钊就不一样了,他会的东西多,基本上从不缺活干,一个月六千还是有的。

      要是某个月活比较多的话,一万也不是不可能,不过…那都是极少数的极少数。

      但与此同时,也是最最辛苦的。

      “对了,这屋子的电线有点老化了,最好还是重新换线,我看什么时候,我那儿有剩余材料,我拿过来给你换。”

      换线?江沅光听就是一个大工程,请个师傅得花不少钱呢。他连忙摆手,“不了不了,这样也挺好的,就不麻烦你了。”

      “没事,对我来说不算特别麻烦。”陈钊环视四周,大致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数,“线走外面,比墙内线好弄点,如果全屋换墙内线,还得把墙体砸开,打开管道进行换线,那个才叫麻烦呢…”

      “哦哦,这样啊。”其实江沅根本听不懂,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又关心起了另外一个问题,“那,那工费多少啊?”

      陈钊给他夹了一筷子鸭肉到碗里,
      “不收你钱,工地上接线本来就会有多余的,反正丢了也是丢了。再说了,你这小屋子也用不了多少…”

      “……好,好吧。”

      ***

      可能是真的因为累了一天吧?江沅那天的胃口出奇得好,吃到最后肚子都吃撑了,强烈的饱腹感让他整个人无比放松。

      “陈哥。”
      “嗯?”

      江沅喊了他又不说话,其实喊了以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单纯的就是确定一下他还在一样。

      两个人就这么相视而笑。

      新上的灯泡比旧灯泡的瓦数要大一些,整个房间都比之前明亮了不少,刚打开灯的时候,江沅一时还觉得屋子有点陌生。

      好像连对面男人眼睛里的东西也照得更加清晰了,他那么认真的看着自己,江沅说话莫名都有些结巴了,

      “……你,你吃好了吗?”
      “嗯,好了。”

      洗碗也是两个人一起洗的,本来陈钊他说他自己来。但江沅实在做不到在旁边傻站着,也跟着过去。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陈钊用洗洁精洗头一遍,再递给江沅用清水洗第二遍。

      因为怕江沅手上的冻疮不舒服,他的那盆水还特意加热了。见陈钊那盆还是凉的,江沅又把自己的热水倒了一半给他。

      “冬天水多冷啊。”
      江沅念叨着。

      “你还知道冷啊?”陈钊懒洋洋应着。“刚才我要是不过来,你是不是就打算用冷水洗了?”

      “……”

      的确,江沅之前都是用冷水。

      主要是他怕浪费,一罐子煤气也挺贵的,他搬上搬下又很累,就想着省着点用。

      他像个被训斥的小孩一样低下头,小声辩解,“反正…反正也动不了多久冷水。”

      “那你手上的冻疮怎么来的?”陈钊直接上手捏了捏他的脸,泡泡也顺势沾了一点到江沅的脸上。“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哦…”

      那一刻,江沅的手是温的,盆里的水是温的,但他的心是滚烫的。

      ***

      吃完晚饭已经是接近十一点了,
      江沅和陈钊打算守岁。

      陈钊说他工地上放三天假,他初四才上工。江沅倒没谁规定,但他第二天也不打算出摊,毕竟大年初一都在家里,没什么人。

      就像今天一样,他准备的量已经很少很少了,但最后还是没卖完。不过婶子托他帮忙卖的橘子倒是卖得差不多了。

      还剩下最后三四斤,都是挑剩下的,表面上有些磕磕碰碰的伤,看着不大好看。

      江沅留下来打算自己留着吃。

      毕竟橘子不是他的,他没打算吃白食,在心里折算了一下橘子的价格把那部分钱放进了另外一个袋子,就当他自己买了。

      那里面装的都是卖橘子的钱,
      他想着等下次再一起拿给婶子。

      他的小出租屋里当然没有电视,两个人就这么嗑着瓜子喝着橙汁聊着天,拉着门聊很多很多各自的事情,各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陈钊聊他以前在村里上山摸鸟蛋,下河摸鱼,说他们那个山头都被他摸光了,还说有机会的话带他一起去,他给他捉螃蟹吃。

      江沅也讲他的事,
      但…他就比较乏味了。

      十二岁以前,江沅性格就不怎么活泼,因为要帮着奶奶一起做腌菜,很少有时间和同龄人一起玩,也没什么同龄朋友。

      十二岁以后他摔了腿,在床上躺了很久,好不容易能够站起来了,又因为那一步一顿的走路姿势,更加没什么同龄朋友了。

      初中没有读完,没有继续读书的原因有他落了一年多的课程跟不上的原因,也有他接受不了其他人的目光的原因,再有就是他听说高中的学费很贵。

      他们那小地方,不少孩子都早早辍学出门打工为家里赚钱,所以江沅那会儿没觉得读书是多么重要的事,只是觉得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就辍学了。

      之前的事情就更加乏善可陈了,那些因为涉世未深,各种被坑被骗都不算什么了。

      以前其他同事在背地里说他脑子有问题,但他也的确这样,他宁愿自己蹲在地上安安静静的看蚂蚁搬家,都不肯和周围人说话。

      ——我真的是我吗?我会不会也只是一只被观赏的蚂蚁呢?就像蚂蚁不知道我在看他,我自然也不知道谁在看我。

      这种奇奇怪怪的话出来的肯定会被当成傻子吧。但江沅这样和陈钊说时,他却很认真地倾听着。

      “嗯…这也说不准。”
      他认可了江沅的古怪想法。他边和江沅说这话,边剥瓜子,等剥了好大一堆瓜子仁,又把剥好的瓜子仁抓给江沅。

      “你吃,我再给你剥。”

      啪嗒一声,一颗花生在陈钊手里捏开。他把里面几颗红红的花生粒剥出,又放在江沅面前。整个过程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刚不是说你小时候做梦嘛,做的什么梦呀?”他引导着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江沅以前小时候经常做梦,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有时梦见自己是一棵参天巨树,有时是一颗平平无奇的石头,一片柔软白云,又或者一朵随风摇曳的花。

      梦境里的内容很真实,就仿佛他亲身经历过。在那些光怪陆离的梦里,江沅去过很多很多世界,换过很多很多代号和身份。

      有时候他是人类,有时候不是人类。说到这里,江沅紧张的看了眼陈钊:“……你会不会以为我在说胡话?”

      陈钊这才抬起眼睛,把手里的花生递到江沅嘴边,示意他张嘴吃下,同时嘴上回答他的问题,“不会,还挺有趣的。”

      “真的吗?”
      江沅的眼睛登时就亮了。

      他从没有一次性说过那么多话,明明在外面,他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好多人还以为他不会说话呢。

      可在陈钊面前,
      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

      “来,喝点水,沅沅。”

      江沅抿了口陈钊递过来的温水,脸颊因为过于兴奋,而红扑扑的。

      那时候外面依旧吵闹,但比吃饭那会儿安静多。江沅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他和陈钊简单洗漱后,又兴奋的想再和他说点他之前做过的梦。

      “你嗓子哑了。”陈钊揉了揉江沅头,“不着急,想说什么以后再说也可以的。”

      有些地方的习俗守岁是守一整晚上,
      而有的是守到十二点之后。

      江沅这里是守到12点,他以前都是早早睡觉,没这么晚没睡过。但他一点都不困,可能是因为讲了太多话,他还有点兴奋。

      “不行,你要睡了。”
      陈钊冷静道。

      “好吧…”江沅看了看屋里唯一的一张床,“陈哥只能和我凑合凑合了。”

      陈钊没说话。

      一米五的床并不算很大,江沅身形瘦一些,一个人睡的时候也没觉得那床有多窄,直到陈钊躺了上去,那床瞬间变小了好多。

      两个男人一起睡一米五的床的确有些逼仄了,平躺是不可能了。江沅和陈钊只能侧躺着,两个人几乎紧紧挨着,中间严丝合缝。

      即使这样陈钊还担心他掉下去,
      手还把他揽着。

      隔着一层布料,两个人都能感觉对方有力的心跳声。特别是关上灯后,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对方的体温和气味就更加清晰了。

      “陈哥…”
      “嗯?”

      “……没什么。”

      江沅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毕竟大脑还那么兴奋,但精神上的兴奋并不代表他的肉.体就不困,最后还是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在迷迷糊糊即将坠入梦境之前,江沅突然想起来好像还没有和陈钊说新年快乐。

      他瓮声瓮气喊了一声陈哥,闭着眼睛,像说梦话那样,声音含含糊糊,“刚才我忘记跟你说了,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可惜这声回应,江沅并没有听到。

      看着一旁半梦半醒的小瘸子,陈钊的心里没由来的,突然涌出一种莫名的想法:他支起身子,小声的屏住呼吸,就像做贼一样,偷偷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那一瞬间,心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哪怕亲完之后,
      他依旧能感觉到胸膛剧烈的跳动。

      黑暗中,陈钊捂住自己滚烫的脸,脑子里乱糟糟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干嘛?!他这是疯了吗?!居然!居然偷亲一个男的!

      与此同时,他又小心翼翼挪动了一下,他和江沅贴得实在是太近了。要是小瘸子醒着的话肯定就能感觉他的某些变化了。

      而这种变化也清楚提醒着陈钊,
      他可能…是个变态吧。

      那一个晚上,他都没有睡觉。

  • 作者有话要说:  你惨啦!你坠入爱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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