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情相许》悲伤七喜

5、伍

　　那日林渠安与谋士在书房商议的西凉之战已始。两月后传来战报，竟是西凉大败林渠安所率军队！

　　举国哗然，谁也想不到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居然会吃了败仗。百姓热议，有传言称将军还是废了百般力气才从沙场中捡回一条命。对于此，他向圣上的解释是，作战计划遭人泄露，中了贼人的埋伏。圣上虽不悦，却也不得不倚重他这员大将，只命他查出内奸，复攻打西凉。

　　林渠安没有动作，但有人却按捺不住了。

　　这日他自兵营回府，照例先去看温妫，却怎么也寻不到她。就连阿乔，也一便失了踪影。他清楚温妫不爱外出，又想到这几日城里的风言风语，很快便明晰了目标。

　　老旧的木门被大力撞开，飞尘扬起，呛得林渠安眉头紧蹙。视线划过捂着腹部半趴在地上的温妫和被堵住嘴蹲在角落的阿乔后，再也无法保持平和，怒喝道：“放肆！”

　　眼见着温妫被林渠安抱起，属下也顾不得畏惧他了，冲上前两臂一伸拦住路，“将军，我们已经将所有知道作战计划的人都查过了，全部都是干净的。现在只剩夫人一人了，您还是不肯查吗？”

　　林渠安抱着温妫的身子一僵。

　　温妫躺在他怀中，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此时也只能将赌注全部压在他身上了。出于下意识的，她攥住了他的衣袖。像是只困顿的小兽，急于寻求主人的庇护。

　　他似清醒过来，冷声道：“不查。”

　　“每逢我们议事，她必会以各种理由入内。您真的没有半分生疑吗？恕属下不敬，您这是被她鬼迷心窍了！”

　　“噗通”一声，四名属下跪在林渠安身前，“为了大统考量，将军，我们真的不得不查少夫人。您放心，她的身体不会有碍，我们只是让她服了些会说真话的药。”

　　“你们是要与我作对？都给我滚开！”正值盛夏，怀中人儿却如同冰块，寒得他发慌。林渠安一脚踹翻拦在面前的人，快步冲了出去。

　　意识消弭之际，温妫听到他在她耳边轻语一句“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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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时，眼前场景已是林府卧房内。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林渠安眉眼中满是关切，就如同先前的事不曾发生过一样。

　　这样的眼神，却让温妫心生苦涩。她推开林渠安递到她唇边的茶杯，问他：“不打算查我？”

　　“不。”

　　“为什么？只因我长了张与时卿相像的脸？”

　　林渠安握着茶杯的手一抖，立刻变了脸色。他不曾想到温妫会说出这话，也不清楚她是如何得知他与时卿的那段情史。

　　时卿，与林渠安一同长大，二人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本已定下婚约，可造化弄人，在大婚前七日，她因意外身亡。林渠安这些年也是一直捧着对时卿的回忆过活的，那年在烟花楼发现与时卿有着七成相似的温妫，顿时泪流满面，下定决心要把她当做时卿来好好爱护。

　　“卿儿，你……”

　　温妫苦笑道：“林渠安，你我夫妻二年，这声卿儿你唤了可有万遍？但这其中，有没有一声是真正唤我温妫的？或者说，这两年你对我的疼爱，林府上下有目共睹。可你有没有过一次，是把我真正当做温妫来爱的，而不是时卿的替身？”

　　她注意到林渠安闪躲的视线，这便是他的回答了。心里好似被撕了个口子，痛得她快要落泪。

　　“当着时卿的替身，享受了两年被捧在心尖的疼爱，我该感激才是。”她自嘲道。

　　“你出去吧，我想歇息了。如果需要查我，我乐意奉陪。”温妫将锦被拉到头顶，阻断与林渠安的交流。

　　林渠安面色苍白，脚下发软，几乎是逃出了卧房。待室内再次恢复安静后，温妫拉下锦被，露出一双通红泛泪的眼。虽然心中清楚林渠安爱上的，不过是她这张与时卿有着七分相像的面容罢了。可她还是那么不争气地爱上了他，甚至在心底期冀，或许，他心里是有她的呢？

　　温妫知道她与林渠安是永远不可能的。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啊。即使她表面上装作无情冷漠，可只要林渠安出现在她眼前，她的视线总会下意识偷偷落在他身上。林渠安满身温暖将她拥入怀中时，她能感受到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林渠安也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中，梦的内容记不太清，但他清隽的面孔和温柔的目光她可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是什么时候爱上的呢？或许是他用那双修长的大手耐心地替她编辫子的时候；又或许是那日寿宴，他在席间为她解围的那刻。或许是他在她耳边说“别怕”的那刻。温妫说不清。

　　一个细作，如果牵扯到了“情”字，多年的训练也便废掉了大半。

　　空荡房中，唯余女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