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分离这件事》时景昃

3、第 3 章 她要离间我们的关系

　　陆新禾有一个美女朋友，叫方蓓，是她的同班同学，留利落的短发，气质御姐型，跟陆新禾玩得很好，有时候她们聊天，陈诺都插不进话。

　　周一升旗，看陆新禾站在队尾，陈诺往二班的队伍钻。陆新禾跟方蓓的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笑得很猥琐。陈诺一过去，两个人就不说话了。“你们讲啥这么开心，带我听听呗。”

　　陆新禾把她往手机屏幕上凑的脑袋推开，“小孩子不能听，会把你带坏的。”原来是在看什么黄暴的东西，陈诺表示自己都懂：“我能听！我什么都知道！”

　　有领导往这边走，陆新禾把陈诺推回一班。“什么嘛！这种事情不和女朋友分享，反倒跟别人聊这么起劲。”陈诺不高兴，一直到回到班上也没看陆新禾一眼。

　　后来陆新禾还是教会陈诺如何翻墙看小电影，还提醒她说：“不要看多了，对身体不好。”

　　陈诺会写一些小纸条，譬如“中午放学在后门等你。”“今天约好其他朋友不能和你吃饭了，抱我宝贝。”趴在二班的窗口，正是方蓓的位置，让方蓓帮忙递给陆新禾，陆新禾坐在离窗口最远的另一端，每次陈诺过来她都俯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刷题。

　　陈诺跟方蓓没说过几句话，对方蓓的初印象就是“高冷美女”，但因为是陆新禾的朋友，路上碰到陈诺也会打招呼，有时候方蓓点点头，有时候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陈诺问过，方蓓有一点近视，度数不高，只在上课的时候戴眼镜，何况自己长得比较矮，看不见也正常，便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方蓓跟陆新禾差不多高，站在一起时那么般配，陈诺看到她们凑那么近谈笑风生难免嫉妒，又不肯让陆新禾觉得她小肚鸡肠，就特意回避三个人在一起的场景。

　　陆新禾学习很用功，随着高考临近更是争分夺秒地背书做题。陈诺不让自己像之前那样老是黏着她，占用她太多时间，最近也变得独立一些，“你晚课结束之后就直接回宿舍吧，那么多人要洗澡洗衣服，回去晚了抢不到位置。”陆新禾说好。陈诺又说一周能不能等她一次，她做值日的那一天，人都走光了路灯也不亮，还有好多猫叫，她一个人走害怕。陆新禾也说好。

　　陈诺坚信两个人接触少了感情就会淡，所以就算学业再紧，还是要分一点时间陪对象。

　　八中的设施是真的不行，教学楼老旧了，楼梯也走两步缺块砖，路灯忽闪忽闪，植被多，还有虫蛇出没，地理老师打趣：“我们学校虽然样样比不过一中，但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生物多样性丰富。”

　　陈诺挽着陆新禾胳臂，正走着突然停下来，惊恐地说：“刚刚有一大滴水滴到了我头上。”

　　“下雨了吗？没有啊。”陈诺不敢抬头看，也不敢伸手去摸，站在昏暗的台阶上，想到恐怖电影里的场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陆新禾笑她自己吓自己，“那是刚刚下过一小阵雨，虽然地面干了，但是树叶上有水。”陆新禾强迫陈诺抬头看，果然很高的地方是有一株植物的，顿时放心了：“吓死我了呜呜呜。”说着往陆新禾怀里钻，陆新禾就半搂着她往宿舍走，“你真是好蠢啊，看看你刚刚吓的那个呆样，自己说好不好笑？”

　　陈诺觉得是很好笑，就忍不住笑了，陆新禾无奈地摇摇头。

　　那是上周的事，这周做完值日陆新禾不在，方蓓等在教室后面。

　　“陆新禾提前回去了，她妈过来看她。让我等一下你。”方蓓跟陆新禾是室友，一句话不说就留下来等陈诺，人还是很不错的。

　　俩人也没什么话说，陈诺就笑笑。出了教室没多久，方蓓停下步子：“你知道你天天黏着陆新禾，这事儿让她很困扰吗？”

　　陈诺顿在方蓓面前，转过身看着她，脑袋空空——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场景。陈诺有些冷，蜷了蜷手指，没什么底气地问：“陆新禾真的这么说吗？”

　　“你打扰到她学习了知道吗？陆新禾有多想考一个好大学你肯定不知道吧？她说你天天围着她她没办法学习，又不好直接叫你滚远点。”

　　“你骗人。”

　　“哼，”方蓓冷笑一声，似乎不屑和陈诺说话，“你不会真以为她喜欢你吧？你问过她的性取向吗？她亲口告诉过你吗？”

　　看陈诺有些动摇，方蓓逼近一步：“从来都是你一厢情愿。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整天只知道发嗲装可爱，你觉得陆新禾会喜欢吗？她跟我说很恶心呢。”

　　“你跟我讲这些是做什么？”陈诺的语调变得冷漠厌恶起来，“陆新禾不喜欢她会自己和我说，你凭什么干涉我们之间的事情？”

　　“凭我是她的朋友！她说不出口的话我来帮她说，你要是不信你就自己去问她，问完就别再像个苍蝇整天嗡嗡嗡地围着她转，真晦气！”说完方蓓就越过陈诺走了，留下陈诺一个人站在原地。

　　方蓓说得那么肯定，以至于陈诺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是这样吗？”

　　陆新禾觉得自己很烦，也没有那么喜欢她。陈诺曾经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陆新禾说喜欢个子高的，陈诺没当回事，开玩笑地想：“天呐她真的喜欢男人。”陈诺让陆新禾不用等她，陆新禾说好，让陆新禾一周等她一次，陆新禾也说好……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陈诺根本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反驳“你骗人”，她下意识觉得方蓓是对的，她根本不知道陆新禾在想什么……

　　陈诺急切地想找陆新禾求证方蓓的话，可近来似乎走了霉运，总是没有机会，她不主动去找陆新禾，陆新禾也一次没有来找过她。

　　陈诺实在忍不住了，大课间跑到二班门口，结果老师还在拖堂，她就站在门口等，学生频频看她，老师讲了两分钟就下课了，站在讲台收拾教案呢，陈诺喊：“陆新禾你出来！”

　　陆新禾出来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怎么了？”陈诺打好的腹稿一瞬间就说不出口了，盯着陆新禾半晌：“你能不能别再和方蓓玩了？”

　　陆新禾笑了：“我就不能有女性朋友？”

　　陈诺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不能有这一个，她不好。”

　　陆新禾说：“我没觉得她哪里不好。”

　　“方蓓不是好人！”陈诺哽着声音争辩。

　　陆新禾心想她越来越放纵了，竟然还哭起来，“她怎么你了？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她说你不喜欢我，她要离间我们的关系。”

　　陆新禾把陈诺拉到怀里给她擦眼泪：“这么多人看着呢，丢不丢人，不哭了，快回去吧，要上课了。”又说，“最近你都不来找我就因为这个吗？方蓓多半是开玩笑的，也就你当真了，傻不傻。”

　　陈诺还想说，但看到陆新禾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就沉默了，吸着鼻子被陆新禾送到一班门口。

　　“陆新禾就是个渣女。”陈诺下定结论，开始跟陆新禾冷战。跟陆新禾冷战是很容易的事，只要她不去找陆新禾就好了，陆新禾是不会主动来找她的。

　　陈诺不再把数学习题送去给陆新禾检查，这本来就是很多余的事，陈诺狠狠地做那本《真题全刷2000题》，眼泪砸到上面，纸张皱着好几个小圆圈，还记得按照陆新禾说的，先用铅笔写，写完擦掉做第二遍的时候不会受到干扰。

　　陈诺的数学能考九十分了，但是她不能跑去跟陆新禾庆祝，陆新禾活得好好的，完全想不起她。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很快就高考了。本来陈诺跟陆新禾说好，自己大概是考不到陆新禾的学校，但可以跟陆新禾去一个城市，现在好了，陆新禾那个没良心的，说不定已经改变了目标学校。

　　陈诺压力越来越大，不光是学习上的，就是心里难受，好像肩上扛着千斤的担子，离高考还有四十天，她和班主任说在学校待不下去了，要回家。

　　方蓓碰到陈诺竟然还会来奚落她，明明已经和陆新禾分开了，若无其事地说陈诺“好矮啊”“你的眉毛修得真丑，手残吗？”……私底下暗戳戳说这些话，陈诺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才发现和一个人的交集是人为创造的，就像她再也偶遇不到陆新禾，却总是“偶遇”方蓓。

　　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陈诺也被人欺负过，长大一点就再没遇见这种事了，没想到高三都快要结束，让她碰见一个。

　　班主任说，你要是回家，就毁了，老师对你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的。最后陈诺还是回家了，恰好奶奶到城里来，陈诺小时候是奶奶带的，她趴在奶奶怀里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三年级那会陈诺还在村里读书，是个留守儿童，她个子矮，也不聪明，那时候也是屁颠屁颠跟在自己“好朋友”身后，结果好朋友带头欺负她，骗她说被老师留堂，不许回家吃饭；强迫她加入打斗的游戏，不是擦破皮就是撞个包……奶奶是很要强的老太太，从来不许陈诺被欺负，跑到学校警告那些小孩子，还骂了校长，陈诺就再没被欺负过。

　　后来跟在爸妈身边，有什么事向爸妈哭诉，他们就告诉陈诺“要忍让。”“怎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陈诺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