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漂亮小知青》舟陉

57、第 57 章

　　柳沟生产大队接连迎来了五个知青，这让大队书记李福全既欣喜，又头疼。

　　喜得是，落后了几十年的深山沟一举翻身，成了众知识青年追捧的香饽饽。

　　头疼的是，这些知青们来了柳沟后，只对学校和林向晚感兴趣。

　　他们整日围着林知青转，恨不得双脚生出根，能扎在教室的地下，赶都赶不走。

　　一开始随着唐健来报道的那人叫陈平，他俩经过了大队审批，关系落在柳沟学校，正式到了学校去上班。

　　陈平和唐健被林向晚安排去了小学部，分担何奶奶承担的教学课程，原本一人的活分成三份，他们每日出工两小时，一天工作就完了。

　　剩余时间，这俩人恨不得长在林向晚身侧，不放过突击班的每一节课，恨不得连林向晚每天在学校中说了什么，都拿小本本记下来。
　　这种奇葩情景，从唐健听了林向晚第一堂课后，一直持续到现在。

　　半个多月过去，不止林向晚习惯了这俩“影子”的存在，连一开始高度紧张的陆砚都放任他俩跟着。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他从这二人眼中只看到了崇拜敬意，而没有其他私情。

　　小小学校已增加到了五位教职工，还没等什么人提意见，公社又给柳沟分配来了三人。
　　李福全这次想把他们安排到别处，可这些来的知青一致摇头，眼冒绿光，一心只想去学校。

　　“不行！”

　　李福全这回来了脾气：“你们去学校不能给公分，去了也是干白工！”

　　哪知，这些知青丝毫不在乎。

　　不给公分就不给嘛，他们自带粮食来取经学习。
　　得了李书记这句话，三人麻溜去了林向晚跟前报道。

　　李福全闷声皱着眉头，他自是想不到，别说不给公分，就算让这些人交学费，他们也愿意！

　　九月底，在接连调去五人以后，公社不再批复调入柳沟的申请。

　　农场种的其他知青们有自发上山前来取经的，但往返几次后，多数人觉得山路太难走，耗费在来回路上的时间成本太高，人们提议在农场组建突击学习小队。

　　农场知青众多，各有擅长。
　　发起倡议的人就说了，建议三五人组成一个学习小队，以各自发挥长处，补己短板，互相激励、帮扶。

　　提议一说，立即有多人响应。

　　多数知青们觉得，这是即便不是最好的，却算是当下最为可行、最便捷的一个办法。

　　当然，也有人反对。
　　有人是不愿分享，也有人觉得没这个必要。

　　譬如，方远明听了消息，公开质疑：

　　“就算要做什么，也得等政策明朗后，不要大费周章，这是在做无用功。”

　　表态后，方远明傲然抬着头，等着其他人提出质疑，他已打好了多角度反驳的草稿。
　　然而，无人理会。

　　就如一只斗鸡盯着空无一物的前方，陷入了空前强烈的茫然。

　　周围人都行色匆匆，再没一人愿意驻足听他高谈阔论。
　　方远明越想越觉得不对味，等他回过神，赫然发现，大家伙已然组队完毕。

　　从头至尾，没人试图邀请过他。

　　方远明慌了，这次，他是彻头彻尾，真的慌了！

　　十月。
　　知青里面新兴起的学习氛围越来越浓厚，很多人甚至在下地干活时，依然手不释卷。

　　方远明后知后觉地想找个小队加进去。一开始，他还想着挑选个好点的，哪知，问了一圈，无论好差，没一个队愿意收下他。

　　客气些的，会和他说没时间，再看看。
　　不客气的人，则直接怼：“我们之前辛苦抄书的时候，你在哪儿？搁这会儿，等我们忙完了，想来捡现成的，我告诉你，做梦！！没门儿！！！”

　　方远明脸色阵青阵白，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愤愤而去。

　　回到宿舍，看到姚江也在，赶忙走上前拉住他吐槽：“那群王八蛋……”

　　姚江和方远明住一个屋，也是为数不多还肯和他说话交往的人。

　　这人年纪不大，一双月牙眼天生带笑，似乎和谁都能处得来，又似和谁也没多亲厚。

　　方远明诅咒谩骂了近十分钟，才觉胸中郁结稍散，末了，他突然想起，姚江也没加什么学习小组，不由以“难兄难弟”的神情瞥了他一眼，随口安慰了句：

　　“兄弟，别着急，我看那些学习小组也不怎么样，加不加没啥大用处。”

　　姚江眼睛眯了下，他天生唇角上翘，饶是面无表情，旁人也容易觉得，他是在微笑。

　　听到最后这句，一直不语的姚江突然嗤笑了声，难得应声：
　　“的确，没啥大用。”

　　方远明难得听到这种论调，如听仙乐，似乎找到了慰藉，焦躁难耐的心绪也终得平稳。

　　他还想扯住对方，就难得的共识继续说会儿话，不料，姚江却站起身，说还有其他事，出门而去。

　　是夜。

　　方远明睡了个好觉，这是一个月以来，他睡得最为安稳的一回。

　　他隐约知道，姚江家里是有些背景的，连他都认为学习小组是无用的，想必，他不加入，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如此自我安慰着，焦虑骤减……

　　本来，方远明还打算，夜里趁机再聊一聊，只可惜姚江没有回来。

　　方远明觉得，也没啥大碍，今晚等他回来再说也行。

　　然而，从天亮到深夜，都没再见到姚江身影。

　　方远明开始觉得不对劲。

　　他出门打问。

　　旁人惊讶地看着他：“姚江回老家了，你俩住一屋，你不知道么？”

　　方远明一怔：“啊？他、他、啥时候走的？”

　　“昨天下午啊，来了辆辆吉普车停大门口，你去看外面车轮印子还在呢。”说话人见他面色发白，嘴角挂上一丝嘲讽：

　　“姚江请假回原籍补习，听说啊，是找了个好学校去插班旁听了，估摸着啊，短时间不会再回来喽！”

　　方远明只觉眼前一黑。

　　分明烈日刺在背上，应是灼热的，他却从感到脊梁骨冒出阵阵寒意。

　　尽管，方远明还不信一切真能这么快变了，可眼见深秋，他交上去的指标申请还迟迟没有下文，方远明越等越发心焦。

　　焦虑着，原本笃信的东西便开始动摇。方远明慢慢开始怀疑，为啥那么多人都如此狂热？
　　会不会真有什么是他错过的？

　　最近，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在什么上面滞后了，大伙商量什么事也都瞒着他，略过他……
　　思前想后，方远明决定保险起见，做两手准备。

　　他，也要复习！

　　借不到现成的书和笔记，他不会辛苦些，自个买本子回来抄嘛！不就是浪费几毛钱么，他还出得起！

　　如此想着，方远明又挺直了腰板，昂首阔步走进供销社。

　　然而，现实打脸不要太快。

　　以往放着文具、本子的地方，现在已然空荡荡。
　　别说本子，连一张纸、一根铅笔头都没了。

　　“怎么会这样……”方远明愕然，他扭头看向售货员，问：
　　“你们缺了货，不补吗？”

　　售货员端得一脸高冷，爱答不理：“早干啥去了？你们农场里的知青们早早就来抢空了，还补货？想啥美事儿，你就是去城里的百货大楼，这些东西也早被抢空了！！！”

　　方远明悻悻离开。

　　一路上，他愁眉不展，好不容易想着勤快点，自个动笔抄，还买不到本子。

　　这条路走不通，如今看来，也只能借了。

　　思虑再三，方远明决定放低姿态，厚着脸皮去求人。

　　他找上了为数不多几位还肯和他说话的，狠了狠心，买了一包油条，好言好语求着他们把资料借给他看看。

　　哪知，对方听到他要借这个，把咬了几口的油条使劲往他怀里一拍，冷笑：“嘿，你还是拿回去吧！”

　　“你都快吃完了，资料总归借我看几天啊？”
　　方远明急得眉毛都快竖起，焦心哀求：“就看十天、十天……怎么样？”

　　看对方掉头就走，急得方远明一把拉住人，让步：“不用十天，就……五天，五天……不、不、就三天，三天也行！”

　　“呵。”

　　“你总不至于就打算借我看一天吧？”方远明变了副苦瓜脸，正想怒斥对方不讲义气，怎么能这么小气。

　　不料，人一阵冷笑，直接怼道：“一秒都不行！”

　　方远明气得说不出话，手拿着剩的半根油条，气得直哆嗦。

　　“我们的书自己还看不够，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平白借给别人？要说，也就是柳沟林知青心地善良，愿意对不相干的人施以援手，我这本，还是别人从她那里抄了来的。”
　　那人说着，面露讥讽：“你还举报过林知青，曾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二人的争执，已引来不少人围观。

　　人群中，有不少人曾找林向晚借阅过书籍、资料，在紧急关头受过她恩惠，这会儿，贸然听到这里有个人背刺他们的恩人，纷纷声援响应。

　　一时间，方远明如过街老鼠。

　　推攘中，那半块尚冒油光的油条，也掉落在了地上。

　　方远明的自尊让他犹豫了片刻，没立刻弯腰护住，去捡起它。然而，下一刻，挤攘攘的人们，不知谁一脚踩过。

　　那是油条啊，他省吃俭用，这半年也没舍得买来吃一口的油条。

　　方远明只觉得，自尊也被这群人踩在了地上摩擦蹂躏。

　　他恼怒道：“谁稀罕！林向晚她教教幼儿园小孩子还差不多，她有几斤几两，我能不知道？！她写的东西，你们也敢看？不怕耽误事？就算求着我看，我也不稀罕！”

　　“他是疯了，还是傻了？”
　　“失心疯吧？做什么白日梦，还求着他看，我呸！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行！”
　　“这人脑子不正常吧？”
　　……

　　人们哄笑出声。

　　方远明面皮涨成青紫：“她都没上过高中！！你们不了解她底细，被她骗了，我和她同一个地方来的，她就是初中没上两年下来插队的！就这样的人，写的高中教案你们敢看？！！”

　　“我们看不看，是我们的事，你这么瞧不上人家，有种你别看林知青写的教案！”
　　人群中走出一位圆脸女知青，眼睛瞪圆，带着怒色，吆喝：“在场的诸位，都听到了吧，这人背后这么诋毁林知青，谁都不许把从柳沟抄来的笔记借给他！！！”

　　“晓得。”
　　“知道！”
　　“必须不借！”
　　人们如同有指挥一般，齐声回应。

　　“人她爸爸，以前可是大学教授……”

　　散开时，一人路过方远明身边时，也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这话飘入了方远明耳中。

　　……

　　夜间。

　　方远明独自睡在阴冷的铁板床上，不由肠子悔得发青：
　　他白天还是冒失了，不该当众说那些话的，白白成了大伙的笑料。

　　怎的，一提到林向晚那丫头，他就失了理智？那丫头以往什么水平，他清楚的很，可现今，那群知青如此推崇她写的教案，要不是他们都傻了，就是……

　　方远明猛地从床上坐起！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