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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林向晚还想再说什么。

      陆砚突然翻出两封信,牛皮纸上的落款是宋文生,清隽俊瘦的几个字,他抢先,急着抛出让人无法拒绝的正当理由:“我还要去看望宋叔。”

      林向晚无奈:“我不是不想让你一同去,如果不耽误你其他事,有你一路陪着,我还挺高兴的……”

      预料中的拒绝没有到来,陆砚的好心情持续了一路,他很珍惜难得的独处机会。
      他甚至希望,这场只有二人的旅途,永远不要达到终点。

      当然,这不可能实现。

      到了江州,林向晚这次探亲待的时间很短,她了解到林教授的处境,因去年事故中的立功表现大为改观,此刻,已成了厂里待遇优厚的高级技术员。

      林向晚问:“您难道想一直呆在这里,不打算回去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林教授似乎对待遇、名利这些东西不怎么上心。

      事实上,学术科研以外的东西他都不太敏锐,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还不如这年仅十七岁的女儿。
      林为谦打量着略显陌生的孩子,感叹:
      “你变化真大,时间真快啊,一不留神,你就张这么大了。”

      不仅能照顾好自己,还能反过头,操心他这父亲的事。

      林向晚迎着目光,坦然:“境况不由人。”

      “看到你现在这样,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林为谦心底琢磨,这孩子到底是像谁?或许,是像她妈?时间太久远,转眼前妻出国已十几年,林为谦已快要记不得她的模样了。
      或许,当年她正是如这孩子,能精准判断时务吧……

      “可是,我担心啊。”

      对面清泠的声音,将他飘远的思绪扯了回来。

      林向晚趁机建议:“听说现在有不少人写材料诉冤情,不如您也试试,说不准能早日回去。”

      见他明显是没听进去,林向晚又说:“试一试,就算不成功,也没什么坏处……以您的学识,应该在更重要的地方发挥作用,您不属于这里!”

      林教授目光一顿。

      此刻。
      同样心绪震动的,还有坐在一侧的陆砚。

      他深深看着林向晚一眼。

      心里某个角落阵阵刺痛,陆砚拧起眉头,暗忖:她,是不是也不属于柳沟,不属于他在的世界?
      是不是,也快要离开他了?

      心底顿时沉重了下来,之后的行程,陆砚脸上,再也没前来时候的那种欢心雀跃。

      甚至,时常心神不宁。

      无时不刻,无法避免地琢磨,她会在时候离开?分开以后,他们还能有再见的机会么?

      坐在一侧的人儿,分明近在咫尺,却又那么遥不可及。

      陆砚觉得,他心底好像有头癫狂的小兽,正焦躁不安地咆哮、撕扯着,不安分地要督他去做某种出格的事。

      “饭菜不合胃口吗?”

      林向晚察觉他的异常,以为他是被辣到了,替他把盘中的辣椒挑走:“听说这里厨子换了,顿顿饭都是辣的,你再将就一下,明早我们就回去了。”

      “不碍事,咳、咳咳——”

      陆砚顺势吃了口辣椒,瞬间被呛得面色发红,借此掩饰着他的失态,不敢让人发现,他心底不可告人的渴望。

      “别吃了,我这份辣椒少,和你换一下。”
      林向晚伸出一只手,轻拍他背,给他顺气,一边快速把两人面前的餐盘对调,笑道:“我可没把你当外人啊,就吃了两口,你别介意。”

      陆砚当然不会介意,相反,他高兴的很。

      他原本就没这些讲究,掉在地上饼子他也能照吃不误。可他知道,林向晚在吃食上仔细的紧,她从不吃别人咬过的东西……可,此刻,她拿过了他吃过的饭盘。
      她还说,没把他当外人。

      陆砚心头狂跳。

      脸上刚褪去的红晕再度涌出,他拼力压抑着呼吸,以至于别急促地吓人,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平静些。

      尽管心绪翻腾,可那角落的小兽却似得到了某种抚慰,安稳了下来。

      心下满足,陆砚是什么要求都敢答应。
      就连林向晚让他回去后,暂缓外出,留在柳沟集中补习一段时日,陆砚都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看他终于松了口,林向晚也长舒了口气。
      她几乎是笃定,以陆砚资质,只要肯花功夫,通过高考、有大学可上,是没什么悬念的。
      如此一来,当他有了更多选择,林向晚相信,他应是不会迈出违法的那一步。

      谁有机会向着阳光,还会义无反顾走向黑暗,又有谁面前有康庄大道,却还愿去悬崖上走钢丝呢?
      林向晚笃信,他不是个根上坏透了的人。

      此行收获颇丰,林教授答应了写申辩书,陆砚也应承下了肯突击补习。

      林向晚当即开始。
      在返程的绿皮车上,就已开始把突击补习提上日程。

      陆砚超群的记忆力和逻辑思维能力再次发挥作用,初级的知识几乎看一遍就会。
      她每给他一本册子,火车走不了几站,他就一脸淡然的放下。

      林向晚见他如此轻描淡写,不信他就这么瞄一眼,就轻易瞄会了,可当她出题考问,人每次都又能答对。

      那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好似在说,这些,还用特意学?

      “……”
      林向晚的胜负欲被燃爆。

      这……还治不了他了?林向晚拿出了微积分习题册,外加两本高中物理、化学的提纲,这才稳住陆砚放下书的速度。

      她舒了口气。

      微微伸了个懒腰,开始在车厢内四处溜达。

      绿皮车到站停靠,换乘的人纷纷涌下车,裹挟着她也走到了车厢链接处。

      眼见就要被挤下去了,林向晚逆着人群往里走,忽然,一个熟悉的脸孔闪过。

      是陈航?!

      那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身量高挑清瘦,浑身上下散发着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矜贵气质,是以散在拥挤的人群中,擦肩而过的一瞬就映入了林向晚的眼眸。

      “陈航?”

      嘈杂喧嚣声盖住了她声音,林向晚语调充满不确定,她也只是在林教授给的老照片里看见过陈航,而且,照片还是七八年前拍的。

      时过境迁,少年人和青年的差异还是有的,若非他精致儒雅的长相与矜贵的气度,林向晚几乎不可能认出。

      可是,这时候,陈家人不应该都在宁海么?书中清晰记着,陈航一直和陈老爷子在一起,怎么会出现在本省的省会云州呢?

      列车即将再次启动,隔着层层人群,男人走下车。

      林向晚挤不过去,提高了些音量,试探性地,又喊了声:“陈航。”

      车门关闭的一瞬,已在站台上的男人应声回头。

      喀嚓、喀嚓——

      绿皮列车缓缓行驶。

      林向晚凝视着车窗外,虽早已不见那人身影,她基本上能确定,那人就是陈航。

      剩下的,只有一个疑虑:

      即,按书中记录,此时应在宁海的人,怎么会现身云州?是碰巧,还是他常住附近?

      林向晚猜测更倾向后者,因为,她没看见那人拿行李,他身上,仅有一个不厚的皮包。

      那……如果,陈航在云州附近,是不是说明书中记录有误?那么,陈老爷子会不会也在附近?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又是什么时候离开宁海的?她写过去、没回音的信,是不是陈家没收到?而不是压根不想管?

      这种猜测,林向晚直觉它最接近真实,她心头狂跳起来。

      若是能联系上陈家,林教授平反的事,基本上就成了定数。那样,林教授就能彻底躲过命中这劫了。

      林向晚惦记着这事,满心开始盘算,回去了托谁能打听一二。

      她这边皱眉思索着,全然没曾注意,车厢另一头,还有一个沉着脸色,看着他们……

      陆砚唇角抿直,内心妒火熊熊燃烧。

      *

      八月底。

      二人回到柳沟后,林向晚第一时间给省城的杨霖写去了求助信,托他帮忙在省会附近,打探陈家消息。

      在留回信地址时,林向晚犯了难。

      柳沟地处偏僻深山沟,时常半年看不到一次信差,平时留山下农技站的地址,可这次,信件内容敏感,林向晚又担心被其他人看了去。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一个人。

      林向晚找上了李小慧:“我想托你帮个忙……”

      小慧大半个暑假都在柳沟补习功课,听了后,一口应下,见林向晚珍重地交给她,不由打趣:“这么小心?还不能给旁人看?干嘛,给情郎的啊?”

      “别乱说。”林向晚愕然,没想到她竟猜去了这方向。

      李小慧更来劲:“那你倒是说说,不是情郎哥哥,是给谁的?你要说出了所以然,我自然就信你,不乱说喽~ ”

      “……”
      林向晚沉默一瞬,接话:“那,你就当是吧。”

      随即嘱咐:“如果那边有了回信,你尽快拿给我啊。”

      “晓得,放心放心!”

      李小慧笑嘻嘻地勾住她肩背,眼中闪着八卦兴奋的光芒:“想让我帮忙很简单,你告诉我对方长啥样?多大年龄,上学还是工作了……你要是和我说,回去后,我每周都去看信箱,一看到来信,周末就拿来给你。”

      “行吧。”

      林向晚有点心动,随口把火车上打了个照面的人影搬过来,信口胡诌:“他长得还行,高高瘦瘦、文质彬彬的,比我大个七八岁,已毕业在上班了……”

      “在哪上班呐,做什么工作呀?”李小慧化身为好奇的问题宝宝。

      林向晚回忆着书里提到过,陈航下海前的职业:“做外事的。”

      “哇!那好高级啊!是不是有机会出国?”

      “可能吧。”

      林向晚也不确定陈航目前具体在做什么,尽量言语简练地回着。

      李小慧自嗨地说了一达通之后,发现人正主兴致缺缺,不由惊讶地转过头:“那你们不会经常分开见不到么?我认识你这么久,也从没见他来看过你,长时间不见,你们俩人感情不会受影响吗?”

      这……

      林向晚感觉自己快要招架不住:“好多年没见了,不会受影响。”

      “你怎么这么无所谓呀?!”李小慧盯着她左瞧瞧、又看看,追问:“别的小姑娘说起情郎,那都是面红心跳的,你真喜欢他么?”

      “就,还行吧。”

      林向晚真招架不住了:“我和他是长辈约定的,以后也不见得真会结婚在一起,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实,这倒不算说谎。毕竟,这具躯壳是真和陈航有着娃娃亲婚约。只是,林向晚不打算履行。

      她快速终结这个话题:“好了,不说这个,你下个月要回学校了吗?”

      ……

      两个女孩在前排讲台处,低声说着悄悄话。
      浑然不觉,这些压低的声音被教室后排某位听力极佳的人,尽数收入耳中。

      陆砚视线垂落在书本上,桌下的手紧紧捏起,面上不辨喜怒。

      她有了心上人。
      她和别人有婚约。
      ……

      接踵而至的信息,让陆砚心底惊涛骇浪涌动。
      早先,他还不清楚自个想要什么,在火车上那一瞬已有觉悟,此刻,便是清醒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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