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漂亮小知青》舟陉

112、第 112 章

　　来人个子很高，目测和陆砚差不多，只是略瘦些，少了那股勃发的野性感，多出几分斯文。

　　陆砚的疏离感来自他身上的冷冽气质，那是一股子生人勿进的危险讯号，像柄寒光凛冽的剑。而，这人疏离感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仿若对周遭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只有在看向桂月时，才有那么一点热络。

　　这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倒让林向晚想起一许久未见的人——陈航。只不过，眼前这青年身上，少了陈航那种矜贵气度。

　　他只看着桂月，完全没有要自我介绍的意思。

　　吴桂月不自然地站起身，刚要给林向晚、吕静介绍，不远处，又追来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笑容堆满脸，似要漫过眉梢，溢到额头上去，快步来到青年男人身边，道：
　　“小吴啊，你也来这里吃饭了，刚还和鸿卓说起你，这不是巧了么，这两位女同志是你朋友？鄙人孙方为，B大材料院光电所任教，既然是小吴的朋友，不如移步到我们桌，一起吃个便饭？”

　　桂月有几分尴尬，求救似望向林向晚和吕静。

　　吕静不停打量着先过来的高个子青年，应该是这位姓孙的口中的“鸿卓”，不知姓什么，在哪儿上班，家世如何？只差一口应了，拉他坐下来盘问一番，全然没看见桂月忽闪求救的眼神。

　　“我们快吃完了…”吴桂月推辞。

　　话刚出口，没说完便被孙方为打断：“那有什么，再过来这边吃点！我们点了店里拿手好菜，还有鸿卓带来的洋葡萄酒，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过来，一起喝上几杯！”

　　“下次吧，孙所长，一会儿我们还有事，有机会专程拜访。”林向晚接过话，婉拒得坚定。

　　孙方为这才打正眼瞧她，丝毫想不起是谁，眯着眼打量了许久，沉吟：“认得我，你是？”

　　“几年前学术交流会，有幸见过。”林向晚敷衍几句，没多嘴提林教授是他同事，只简单说她曾在隔壁学校工作。

　　“那你目前在哪里高就？”孙院长瞥了眼，心道：小姑娘长得倒标志，不过，这年头风气浮躁的很，许多孩子心气儿也跟着浮躁了，这不，T大多好的工作，不论是她舍得辞了，还是待不下去，都让孙方为有些瞧不上。
　　归结为一句：不是给儿子、侄子选媳妇的良配。

　　林向晚：“在Shockley半导体实验室。”

　　“哪里？！”

　　孙方为差点跳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方才他还不拿正眼瞧的“小丫头”，或许旁人还不清楚这低调、又被她快速说过的名字，可他们学科交叉，算半个同行，不可能不清楚这殿堂级的实验室。
　　孙方为转过他粗短敦实的身子，一脸严肃问：“可是斯坦福的那个？”

　　林向晚轻点了下头。

　　倒是吕静没她这么平静，看不得姓孙的前后态度差异如此之大，语调带着骄傲，补充：“向晚毕业后，是拿这大学的博士学位。”

　　“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孙方为喃喃道，全然忘了跟过来的初衷，只在心底感叹后生可畏，甚至生出了一丝不安：待到这批人成长起来，对他不是个巨大挑战？他好不容易才坐上副所长的位子，还打算靠着熬资历早晚给熬成正的，要是这批留洋的带着成果回来，那按院领导的作风，不很快冲到他前边去？

　　想着，孙方为心情沉了下去，半点也无来吃高档宴请的满足感，脸色也跟着难看下去。

　　秦鸿卓瞧出了他心思，看着三位女士远去的背影，道：“现在我们和发达国家生活品质差异巨大，我身边的朋友们挤破头想出去，真能出去的谁还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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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向晚去结账时，发现单已被人买过，想来，大概是那位秦先生，方才孙所长拦着她们说话时候，见他招过侍者说些什么。

　　吕静探究的目光又落回吴桂月身上，悄悄问：“上回，请你来这吃的人，是不是就刚才那鸿卓老师？”

　　“不是，”桂月连忙否认，“他不是老师。”

　　吕静：“你们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啊。”桂月脸红。

　　吕静明显不信：“没关系，四五百块钱的单子，人家给你买啊。”

　　桂月垂眼，心道，回去还他便是。

　　林向晚瞧出她心思，把刚准备付的钱放进纸袋，塞给吴桂月，“拿着，早就说好，陆砚请客的。”

　　吕静：“哎呀，还什么还，不还！小月，这笔款子咱拿了去百货大楼买衣服！男人愿给你花钱，是有含义的，你要是回去真还了，那就是摆明了拒绝他。”

　　吴桂月浅色的瞳仁隐在根根分明的睫毛下，颤了下，明显在犹豫。

　　吕静加了把火：“别有负担，现在形势和从年不一样了，四五百块，对咱俩来说是大半年工资，但对有些人来说，也就是顿饭钱，别太当回事。况且啊，他上回能请你来，这次又偶遇，说明是这法餐厅的常客，实力雄厚嘛！”

　　说完，笑着冲桂月眨眨眼。

　　桂月脸颊涨得通红，急道：“不，我刚说了不是，上回请我来这吃饭的人不是他，是张弛。”

　　“啊？张弛！”吕静态度大转弯，“嘁！你不早说！”

　　*

　　宽敞的马克西姆大厅，低沉醇厚的香颂飘荡着，秦鸿卓一直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直到人影消失不见。

　　孙方为打量着他神色，道：“看来传闻有误，都说这小吴老师家境不行，我看未必。”

　　秦鸿卓淡看他一眼，似不在意，又似在等他抒发高见。

　　“小吴的朋友能去那里读博士，绝非寻常，尤其是我们这学科，很难有公派指标，常言道物以类聚。鸿卓，你有眼光，回去我想个法子把小吴调到我们系里，搁你眼皮子底下……”

　　*

　　吕静一个劲撺掇吴桂月试着处个对象，话里话外，直说方才那男人不错，只差拿根红绳将他俩绑在一起。

　　桂月不太自在，前些年追她的人不少，可她向来冷淡拒绝，若追得紧，还能翻脸，私下里，那些人们给她取了个“修女”的外号。
　　她怕人取笑，更怕迈入那不可预知的境地。

　　好不容易等到年岁大了些，耳边终于清净了，加之图书馆的工作环境封闭，只要她想躲进小楼，便能尽少与外界打交道，如今，桂月已经很少再有这种困扰了。

　　直到，秦鸿卓出现。

　　这人不讲道理的出现在她视野中，将她宁静的生活搅合得一片混乱。

　　工作中已经有不少领导同事开他俩玩笑，甚至还有人问，什么时候能吃得上她喜糖。
　　让吴桂月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

　　步行街上，三道靓丽的身影并排走着。

　　吕静一直在问东问西，她问三句，桂月勉强回答一两句。

　　然而，这种不积极并不妨碍吕静已从她只言片语中，做出判断：
　　“小秦家境很好嘛，他爷爷还是你们学校里的领导，书香世家、高门大户啊，小月，你那么爱书，找个这种有文化底蕴的家庭不好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吴桂月低垂着头，不应声。

　　林向晚别有深意看了吕静一眼，示意她别步步紧逼。
　　也许原因她猜到了几分，只不过，林向晚希望事情不是她猜想的那样子。

　　吕静虽不明白缘由，却也很给向晚面子，果真不再提秦鸿卓的事，只是话里话外，还是让桂月把自个终身大事放在心上，让她别耽误自己。

　　“不是姐着急，小月，你看看，连林向晚都结了婚，你可得把自己的大事放在心上！”

　　“谢谢你，静姐，我知道你为我好。”

　　“主动点，勇敢试一试，别把自个路封死了。”

　　桂月沉默了许久，终于，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点头：“嗯。”

　　林向晚等她说完，悄然握了下桂月的手，道：“结婚这种事不是赶进度条，不必对准时间线看齐的，我到觉着，你舒服就好，不必太在意别的。”

　　“你少来，别拖后腿，我好不容易说动了她，你少给泄气！”吕静听不得这话，“自己结了婚，就不关心姐妹人生大事。”

　　林向晚扶额，观念不同，无法强辩，只得侧面举例子：“张弛教授，这么多年了，不也是单着？”

　　“唉！”
　　吕静重重一叹，“那不一样，他吃了前未婚妻的大亏，当年折腾人的时候，要不是他未婚妻为了自保揭发检举他，他也不至于落得那种境地，几乎是搭进去半条命啊，好好的人经历这么遭，肯定是对女人有了阴影，才一直单身。”

　　“不至于吧…”林向晚轻声，都过去十年了，而且他那前未婚妻也早出国去了欧洲，林向晚不觉得张弛是那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

　　吕静大喇喇道：“不是这样，难不成他心里还有那女人的位置？呸，什么外文系玫瑰，外貌、才华那是表象，剥了壳子内里还不是手段下作，张弛要真是还惦记那种女人，活该单一辈子。”

　　在没人注意的角度，吴桂月纤长的睫毛盖住了视线，眼睛暗了一瞬。

　　*

　　晚饭时候，林向晚将这些说给陆砚。

　　陆砚暗道吕静眼光极不靠谱，所幸没影响他和向晚的关系。
　　他饶有兴致的听着她讲今天见闻，忽然有种过日子的感觉，像极了两口子晚上下班，在饭桌上互相讲着一天的事，好让另一半知晓他没参与的那些时光。

　　心头被暖意包裹，陆砚眉眼满是柔意，眼里的缱绻似要将人溺进去。

　　觉察到自己被人盯着看，林向晚一呆，不自在摸着脸：“是沾上了米粒吗，怎么这样看着我？”

　　陆砚侧脸，假意清了下嗓子，罕见得评论一二，以转移她注意力：“张弛中意吴桂月，听了你们这些话，估计能气死。”

　　“不会吧？”
　　林向晚瞪大了眼，“他既然中意，为什么不表白呢？”

　　陆砚顿住。
　　悄然暗藏心意，若不是喜欢程度不够，那就是太过喜欢，在意到承担不起失去她的可能。

　　暖黄色调灯光下，他眼底发出幽暗的色泽，嗓音低沉，问：“有人向你告白，你会答应么？”

　　“当然不答应啊。”林向晚笑着说，“你放心，即便咱俩只是临时关系，我也不会让你戴绿帽子的。”

　　陆砚默然片刻，没像以往试探那样转移话题，紧随追问：“如果没有这道约束，你会么？”

　　不会。
　　林向晚想到四年前，她和陆砚还没登记的时候，如果那时有人向她表白，她绝不会答应的，不论是谁。

　　但话到了嘴边，忽得停住，一个念头从心底冒出：他口中的‘有人’，会不会是他自己？

　　如果真是陆砚，那，会不会？

　　念头冒出一丝，便如扎了根，在她心底疯狂蔓延。
　　林向晚心脏跳漏了一拍，下一秒，更疯狂的念头随之涌出来：如果，陆砚现在告白，说喜欢她，怎么办？

　　她会拒绝么？

　　林向晚一下子变得不再那么确定，她沉默着，似乎过了许久，其实只不过转瞬，一个深呼吸后，她说：

　　“我不知道。”

　　我喜欢你。

　　林向晚怔住，怀疑自己幻听了，呆呆的与陆砚对视着，却又从他眼神中，读出了同样意思，不，是更甚。

　　那么炽烈，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

　　一股无形的电波在二人间激荡，如同纠缠的量子，在平和表面下，掀起了狂澜巨浪。

　　她呼吸不自觉变重，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轰鸣的心跳，如擂鼓，又像重型机械在发动。

　　林向晚甚至觉得周遭一切都在离她远去，天地之间，只剩她和陆砚，就在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给回应时，忽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似从天边传来：

　　“吃饭吧，菜快要凉了。”

　　屏障被破除，一切迅速回归原位。

　　幻觉化成碎片，神智似从天外迅速回归本体，林向晚无比确信，她方才那就是幻听！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怪灯光太暗，氛围太过，使她胡思乱想了！脸庞发涨，她轻声，极快速的说：
　　“好。”

　　“明天送你去机场，多带的行李办托运，到了那边，有没有人接你？”陆砚条理清楚地打理着她回去的事，逐一安排好了，还不放心她到了北美落地后，挨着嘱托。

　　林向晚有些心不在焉，混沌点着头，胡乱应着：“嗯，有。”

　　任陆砚问什么，她只是点点头，或简单‘嗯’一声。

　　时间流逝。
　　木桌上的钟表滴答作响。

　　“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嗯。”

　　林向晚轻应了声，随即双肩被人握住，听他放慢语速，又说了遍，“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

　　林向晚只觉得像踩空了般，不明白心里为何空落落。

　　陆砚定定看着她，眼里涌上纵容，语调放柔：
　　“可以的话，尽量早点回来。”

　　“哦。”

　　“我等着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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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砚：天知道，那一刻他究竟费了多大力气，才憋住那句“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