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此逆天》盛唐

48、第四十八章 剑阁喜宴（一）

　　昆仑山脚缠绕着无尽的云纱，仿佛每走一步都踏在云端上。
　　透过厚厚的云纱，依稀可以见到遥远山林之中的点点星火。
　　几声惘然的嗤笑，一个瘦高的身影负手离开窗沿，薄衫随风轻荡。

　　人们常说在昆仑山巅久居的人可以凭借仙山的灵气飞升成仙长生不老，于是有无数修真侠士便弃了红尘隐居此处。可这里冰天雪地，气候十分恶劣，能真正活下去的又有几人？

　　“诶哟喂，这是什么破地方啊！”一个黑影在房檐跳了几下，跃进屋内，“嘿嘿，离教主，好久不见啦~”
　　离默掬起一捧水轻拍到脸上，用毛巾擦了擦，才缓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没大没小的？总是‘你你你’的，你应该叫‘爹’~”

　　屋子里没有点灯，黑逡逡的伸手不见五指。南宫瑟四处探探脑袋随便找了个桌子蹦跶上去。
　　拽拽胡子挖挖耳朵：“哇咔咔，我本来以为自己玩失踪的本领天下无人能及，没想到找人的本领也不差呀~唉，怎么办呢，不如把鬼影神医的外号改成天才神医好了~”

　　离默背对着他用帕子擦了擦手，慢慢褪下外衣：“南宫先生如果没有什么事就请回吧，在下正打算睡觉。”
　　“诶呀呀，我真伤心啊，看看你那张冰块脸~好久不见，爹很想你嘛！”
　　“多谢南宫先生惦念，恕在下不送。”离默袖子一挥，南宫瑟竟敢到一股凛冽劲风扑面而来，作势要把自己掀出窗外。
　　“喂喂喂！”南宫瑟两只手扒住窗子，“我知道你还在生我和你娘的气，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离默冷漠不减：“如果你说的是通缉的事，大可不必了。”

　　“……朝廷和武林联手，只为了一个离火教教主，这事说来也好笑。”南宫瑟语气平淡，可依旧听得出些许自豪，“如果单是你一人，我也毫不担心，可你现在却还带着……”

　　唰一声，南宫瑟还没看清楚，只觉一道寒光横亘在自己的脖颈。

　　离默握着匕首，极其轻描淡写的说：“我说过，通缉的事情不须再提。”

　　“……哈哈哈……”南宫瑟狂笑几声，用手纸拨开离默的匕首，“默儿的功夫又有长进了，这是杀了多少人的功劳？现在就算没有寒冽弓，你取我首级也轻而易举吧？！”

　　南宫瑟闭上眼睛：“默儿，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很久。何为鬼影？那必是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原以为这辈子对我最重要的四个人中至少有一人会在我之后……可……”说到这里，南宫瑟的身子哆嗦起来，“一年……只剩一年了……你这样下去最多能只活一年！你叫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舍得？”
　　“一年？”离默扬眉，一阵略显长久的沉默后，却又笑了笑，“那还真短。”

　　南宫瑟激动的扶住离默：“默儿你不用怕！这些年我走南访北，差了许多方子，还是有两个办法可以救你的。要么遗弃寒冽自废武功，要么独崇寒冽冷漠至骨。可如今弃弓自废的话，若是朝廷或者武林中人来袭，必将性命不保。所以只有独崇寒冽了！据我所知，寒冽弓最后一重便是以挚爱的性命祭弓，你若是杀了那个……”

　　“够了。”尖利的匕首在南宫瑟的脖子上留下道血痕，“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那最重要的四个人中有没有毒中仙桑锦？”

　　南宫默惊讶的张了张嘴，半晌才说：“有。”

　　“二十多年了，一个女人用尽她所有权力去败坏你的名声、虐待你的孩子，甚至无数次至你于死地，为什么她仍旧是你最重要的人？如果要以她的性命换你的性命，你换吗？”
　　“……”南宫瑟惊骇的看着离默，“我和锦儿的情况和你不一样……”
　　离默轻笑一声：“没什么不一样。爱就是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拦，哪怕是生死。”
　　“……”南宫瑟的眼睛如铜铃般盯着离默，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离默放下匕首，缓缓的坐到床上：“你走吧。”
　　南宫瑟垂下头微微叹口气，纵身一跃，飞出了窗外。

　　皓月当空寒气浓，不见暮云重。人生不过各西东，奈何不由衷。
　　一年？
　　若真是一年，此去经年又有何人可托？倒不如……

　　门板发出一声轻合闷响，离默瞬时移到来人身后：“谁？”
　　“啊——鬼啊——”

　　一个火折子将烛火点明，苏幕遮尴尬的点着脸详装生气：“馒头你一惊一乍什么啊，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离默没有说话，他微蹙着眉，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放在床边。层纱的亵衣半敞到腰际，胸腹雪白的肌肉袒露在昏黄烛光下，格外乱人心神。
　　“你……你……”苏幕遮咽咽口水，半天就重复一了个字。
　　离默抬眼笑了笑，一挥手烛光又熄灭了，“现在可以说了。”

　　“呵呵，呵呵呵，那个……我来是想……是想……额……”眼前一团漆黑，苏幕遮脑子仿佛有什么乱了套，把正事儿忘得干干净净。
　　“嗯？”
　　“想……想……”
　　“幕儿要再多重复几遍，我可就真‘想’了。”
　　“啊？！……”苏幕遮的心脏不争气的冲撞起来，“我……我回去再想想，想好了再回来找你。”
　　说完急忙往门外冲，可刚一触上门，腰际被人结结实实的按在了怀里。

　　无比熟悉的气味和温软的声音同时充溢着苏幕遮的四肢百骸：“我倒是想好了，幕儿，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强有力的胳膊一搂，苏幕遮轻而易举的就被提了起来，身体里像有着点点火星，被离默这股风一吹，呼啦啦的全燃烧起来。
　　“你、你、你……”苏幕遮的意志力根本在做最后的挣扎。
　　离默霸道的唇已经吻上了苏幕遮的锁骨，轻柔的吮吸，并且缓缓往下蔓延。双手交缠如火焰里那抹最艳丽的亮蓝色。
　　恍惚间，噼噼啪啪的声音，两人打翻了茶杯桌椅，靠在了窗棂的边缘。

　　苏幕遮从来都觉得离默的样子很好看，尤其是在夜晚的月光下，有种淡淡氤氲的蓝色。他的眼睛漆黑无比，仿佛流转着全世界的星星。
　　“离默！”苏幕遮猛然道。
　　漂亮的丹凤眼笑称了一条缝：“很好，你知道我是谁。”
　　“我……我想起来了。”
　　“哦？”离默缓缓的应答着，双手却有条不紊的摩挲着怀里的身子。
　　“你把请帖给我吧，我代替你去。”
　　离默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他一把捏住苏幕遮的腰身，嘴里却故作轻松：“为什么？你想参加他的喜宴？”
　　“嗯，我有些事情想问问慕容言欢。”

　　缠绵的吻霎时间停住了，离默顿了顿忽然松开手笑道：“漂亮，又是慕容言欢。”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去……”苏幕遮忽然发现离默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暗红色，那渐渐明澈的红色仿佛一种信号，让苏幕遮不寒而栗，还不及反应，离默的手瞬间就卡在了苏幕遮的脖子上。
　　一寸寸上提，喉咙发出嘎吱嘎吱的细小声音。

　　“离默，不是……”苏幕遮被卡得已经喘不过起来，两只手使劲儿掰开离默的手，可一切却是徒劳。
　　离默妄狞的笑着：“难受吗？我不比你好受一点点。”
　　“成、成亲……”
　　“对，慕容言欢要和倚剑阁少主成亲了，你后悔了？”
　　“我……我和你……成……成……”
　　离默一颤，松开了她，背过身：“不行。”
　　苏幕遮瘫软在墙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就这一次，再见慕容一次我们就成亲，然后就在山间竹林里结庐而居，辟一方茶田，种满山梅花……”
　　“不可以！不可以！”
　　“为什么？你不信我么？他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绝不可能再对他有任何旧情。”
　　离默沉默了许久，说，“幕儿，也许一段时间后我有事要离开，就照顾不了你了，那时你怎么办？”
　　“离开？没关系，我可以照顾自己，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回来。”
　　“若是不回来呢？”离默走到床前坐下：“幕儿，你不明白拥有后失去会有多难受。”
　　“为什么你会不回来？”

　　莫名其妙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忽然离默说：“抱着我。”
　　“什么？”
　　“你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离默凶狠的将苏幕遮一把按在床上，“抱着我！”
　　苏幕遮忽然有些害怕，惊疑的问：“离默？”
　　可离默只是用血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的细枝末节印到脑海里。
　　“离默？”一连叫了好几声，他终于才有些反应。

　　“……我无数次想杀掉慕容言欢，把你留在身边，可我知道你会恨死我……于是我等待、躲避、退缩、放弃，直到这成了一种习惯，无法承受将来。也许我有一天会突然离去，但是我没发因为这个理由再放手……”
　　离默灼灼的目光让苏幕遮难过又温暖，他说完话后松开手，独自站起身背过去：“我刚才……你在这儿好好休息吧，我去你房里睡。”

　　那背影有些无奈有些孤单，苏幕遮怔怔的愣了半天，忽然拉住他的手笑着摇了摇头：“默，这回我真的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