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西湖寒碧（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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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偶感风寒吗？
大家歇了后，慕容辗转反侧，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于是披件儿白色薄袄在庭院练剑。
只见慕容剑如灵蛇，寒光闪烁，剑锋未到，剑气已将院中的树枝平整削下。
“才几个月，慕容公子的剑法越来越精妙了？”
一个说不上善意的声音出现在庭院的一个角落。
慕容抬头，明月皎洁，蜀山白袍，独臂，右手拇指一枚白玉扳指。一位束发男人迎着月光坐在房檐上。
“原来是倚剑阁的师掌门，别来无恙。”慕容自嘲的笑笑，近日浑浑噩噩，对身后的情况竟然丝毫没有觉察。
师兆延乐呵呵的一笑：“别叫这么客气，再过阵子我就是你岳父大人了。不知慕容代宫主有没有发现被跟踪了呢？”
“呵呵，以师掌门的功力，言欢这种晚辈，怎么可能发现。”
“当然不是我。”师兆延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辩解道，“另有他人。”
“哦？恕言欢愚钝，不知是何人？”不知是什么人令师兆延想借我之手铲除他？
师兆延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公子冷。”
公子冷？
慕容暗自吃了一惊。
自公子冷六年前隐居山林，就再没有过他的消息。况且七年前他在江湖上的引起那场血雨腥风自己也并没有参与。
“请师掌门明示。”
“哦，这我也就不知道了。总之，刚刚开始跟踪而已。”
慕容心中不屑冷笑一声。
刚刚开始？你知道的很多么。
所谓倚剑阁掌门也不过是如此小人而已。
“不知慕容公子可否知道‘冠世四公子’这名号？”
“略有耳闻。”
“那你肯定知道公子冷的秉性了，我只是提醒一下你，慕容公子小心为妙，也不算白费老朽的一片心意。”
“多谢师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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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幕幕的床前静静的站着一个黑衣人。那人只是站着，看了幕幕良久。
又像突然才反应过来似的，转过身，把怀中箱子放到桌子上。
“啪——”门外忽的传出树枝断裂的声音。
幕幕张开眼睛，发现一个高大的背影立在桌前。
“言欢？”迷迷糊糊的叫。
黑影震了震，没有转头，缓缓的离开了房间。
没人回答，幕幕过了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慕容还在院子里沉思，忽见一个黑影从苏幕遮房前闪过，抽出断魂扇，飞快的追去。
黑影轻功极好，慕容竭尽全力才勉强能追上，就在这时，黑影转身“簌簌”就是两箭，慕容翻身躲过后，黑衣人已经不见踪影。
月色如练，两只漂亮的箭斜插在地上。暗红箭身雕有浮纹，箭尾上是上好的翎羽，箭尖十分锋利，浅浅的刻着一个隶书字体——冷。
寒冽弓，烈火箭。
这两只箭的主人正是十年前令无数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公子冷。
江湖上有一句流传久远的话：没有公子小白得不到的东西，没有公子冷杀不死的人。
若要我死，我早已白骨累累了，何须等到今日虚放两箭？
公子冷退隐六年，却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刻复出，这又是为了什么？
慕容言欢一夜未眠。
等到幕幕兴高采烈的跑到自己房间，慕容才知道天已经亮了好久了。
“谢谢。”幕幕轻轻的在慕容脸上啄了一口。
“什么？”
“药啊。”幕幕从胸口处掏出一个香囊，“作为感谢，送给你一个扇子坠。”幕幕从香囊中拿出一块紫色玉坠，是个镂空的月牙型，小巧玲珑，十分好看，“这样你的断魂扇就很文艺了~”
接过来，玉上还有幕幕的体温，慕容拿出扇子用红绳系在扇柄，颜色刚好搭配，十分好看。
幕幕看看慕容，疑惑：“不高兴吗？”
慕容苦笑，继而扬起一张温和的笑脸：“刚才没睡醒，药在哪呢？”
“聿秋按着药单让下人熬呢。”
“我去看看。”
“不不不不，”幕幕忙拉住他，不好意思的说，“天没亮我就拉着他去买玉坠了，现在他在补觉呢。”
“嗯，我知道了，我刚好找大夫有些事情，去看看。”
“嗯，好。”
慕容接过盒子，里面满满的全是稀有药材，从麝香到犀牛角再到天山雪莲……，不但没有毒药，反倒是大手笔补药。
慕容拿着盒子直奔大夫住所。
昨日“悬壶济世”的匾额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屋里的男子正醉醺醺的倒在床上。
正是昨日的大夫。
“大夫，昨日给一家夫人看病，可否记得？”慕容疑惑的问。
“哦？记得记得。”
“那，后来有没有人问你要药方？”
那大夫憨笑着摇了摇头。
慕容递给他五两银子，大夫嘿嘿一笑，掂量着大银元宝：“小伙子识相啊。
老实说，昨日有个男子让老子假扮医生。
妈的老子当了一辈子屠夫，当个医生还真不容易。
不过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干啊，何况报酬丰厚，足足十两。
嘿嘿，老子就信口雌黄那夫人得的是风寒，没什么大碍。
其实我哪知道啊，就凭记忆里那夫人的病状给他描述了番。
嘿嘿嘿，这钱也太好挣了……”
“那人什么样子？”
“黑衣……黑衣蒙面，嘿嘿。”
“黑衣？衣服是否有暗红色滚边？”
“暗红？”大夫突然酒醒了似的，“我想起来了，是有暗红色滚边。”说着又后怕的退了退，“诶哟喂，那人身上透着一股子寒气，不、不像是活人呐……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嗯。”慕容又递给大夫十两银子。
还未等大夫接过银子，“唰——”的一声，一直快箭飞过，大夫瞬间倒下。
慕容立刻扭头，却没有任何踪影。
一只暗红色的箭直插在大夫胸口，慕容俯下身，大夫已经断气。
一箭断心脉，颇是公子冷的风格。
慕容笑笑，难免血光之灾了。
只不过觉得有点可惜。
对于挚爱的女人，
还有太多的话没有说，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
若我慕容言欢能活着回去找你，便是你我成亲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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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午饭时间，幕幕在大厅苦等许久，不见慕容和聿秋出来。
该不会是秋大宝乱说自己早晨买玉时候的反应了吧。
“请问小姐要哪种玉啊？我这里白玉、青玉、碧玉、黄玉和墨玉一应俱全。”
幕幕想了想：“有没有紫色的玉石？”
“紫色？”老板呵呵一笑，“我只是听说过，哪能见到啊，如果真的有，那一定是价值连城。”
“哦，好的，谢谢了。”幕幕失望的从玉石店出来。
聿秋问：“为什么非要是玉石，买个什么香囊啊手帕啊镯子啊送给少爷都可以。”
“nonono，这你就不懂了，在我们那里，送礼物就是要送这种整天会带在身边的。”
“只要是片雪阁主送的，少爷肯定随身带着，对少爷的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那不行。”幕幕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你说万一他逃命了扔了怎么办。有一样东西只要他在，就不会丢。”
“……断魂？”
“聪明的秋宝。”
“那是~~”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走到集市的另一家玉店，进去刚说明由来，老板就说：“姑娘，这里蓝田玉多。你要找的紫玉属于南阳玉，姑苏城也就一个人卖。”
“谁呀？”
“一个跛脚的疯子，专门卖一些稀奇古怪的玉。”
“那好啊，在哪里？”
“往前面走的集市就可以找见。不过那人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有时候只要你给他酒，他就送你一块玉，有时候你给他黄金万两，美酒万坛，他都不卖自己的宝贝。”
“……好的，谢谢。”
两个人别无选择，硬着头皮往集市走。
“这个卖玉的肯定是个高人。”幕幕十拿九稳的语气。
“我也觉得是。”
“一般高人脾气都怪。”
“一般整天和死人打交道的都心理变态。”
“和死人打交道？”
“八成是个盗墓的，要不然哪儿来那么多稀有玉佩。”
“……倒是。”幕幕忽然瞧见街角有块儿很破的席子，一个乞丐摸样的人哆哆嗦嗦的蜷缩在哪里。
头发散落，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穿的也很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心中有些不忍，去旁边买了几个馒头放到他身旁的碗里面。
“谢谢。”苍老的声音冻的有些颤抖，“姑娘要买玉么？”
“嗯？”幕幕这才注意到乞丐一只脚有些畸形，竟然感到自己有些兴奋，继而又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老老实实的说：“是的，要买紫玉。”
老乞丐用脏兮兮的手在怀里摸了半天才摸出来一样东西，但却攥在手里，不让幕幕看见。
“让我听听你的价钱。”老乞丐十足的谈判口气。
幕幕如临大敌，回头看了一眼聿秋，伸出两个指头。
乞丐坚决的摇头，准备把玉塞回去，幕幕赶紧又伸出三个指头。
老乞丐犹豫了一下，比划手势，八。
幕幕心疼了半天：“成交。”一边掏荷包一边对聿秋哭丧着脸。
等掏齐了八十两银票放到老乞丐面前时，老乞丐反悔了。
“不干。”
“为什么？不是说好的吗？”幕幕有些着急。
“这些纸能吃吗？能穿吗？我不干。”老乞丐硬是要把玉塞回衣服里。
聿秋欠身：“老先生，你想吃什么穿什么？只要你说，在下想尽办法帮你。”
老乞丐睁了睁眼睛：“我卖你。我要八只鸡腿，不不不，四只鸡腿四只鸭腿，不不不，三只鸡腿三只鸭腿两只猪蹄……”
幕幕盯着自己的银票有些愣住，心想：我倒是表扬你数学学得好呢还是不好呢？
等聿秋叫人抬着八只烧□□只烤鸭八只脆皮乳猪到老乞丐面前时，老乞丐彻底被折服了。
眼中闪着泪光，嘴中屋里哇啦乱叫一番，手中便把紫玉塞给了幕幕。
幕幕仔细欣赏了一番，发现玉坠出奇的好看，很是满意，便拉着聿秋大摇大摆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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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幕发了一阵子呆，见慕容聿秋两人还不出来吃饭，便想着去屋子里催催，还未走进，听见慕容天籁般的声音。
“……没有她的这些日子，夜里我都睡不着。”
“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不是有……”聿秋有些迟疑。
“也不能碧月阁换一任阁主，我身边换一个人吧。”
聿秋小声说：“少爷你今日怎么了？”
“要不是楼儿那几日闹脾气，唉。”说话人深吸一口气，像是回顾一样的口吻，“也快三四年了吧，我还是习惯她在我身边。”
也快三四年了，我还是习惯她在我身边。
三四年了。
幕幕的心砰然之间碎了。
“少爷……”聿秋倒是有些同情了，“片雪阁主在某些方面的确不如前阁主，不如让两位姑娘一起来服侍少爷吧。”
服侍？
呵呵，这就是我的价值吗？
“前几日我就给楼儿递了飞鸽传书，如果她骑马的话，今日就可以……”
“片雪知道了不会生气吗？”
“她生气？哼哼~”慕容轻笑两声，“我是谁？我是玄蕖宫左使，现任玄蕖宫代宫主。聿秋你说，我最不缺的是什么？”
聿秋沉默了一阵子，慢慢的答道：“……女人。”
“她何需生气？”慕容云淡风轻，“就算她是碧月阁阁主，也终究是我捧上去的青楼女子。一个青楼女子配和我生气吗？”
幕幕彻彻底底的呆住。
慕容继续说：“就算她是个大家闺秀，我慕容言欢从认识她至今说一句‘我只爱你一个’了么？她没有资本的。”
……
突然之间，听见了全世界崩溃的声音。
那么熟悉的、悦耳的，却让人痛彻心扉的声音。
轻轻的一句“她配吗？”“她没有资本。”就将幕幕完完全全的打入低谷。
是啊，自己傻什么呢？
以为自己能拼得过全天下的女人？
以为自己得到了最终的幸福？
太傻了。
太傻了。
幕幕突然感到无尽的恐惧，转身拼命地跑开。
从小到大，没有跑得如此不顾形象过，一路上摔了多少跤，踢翻了多少花盆自己都记不清楚。四肢像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只是想着，跑得再选一些。
跑得再远一些。
是不是就能离开那些谎言。
是不是就能跑过那些记忆……
直到幕幕拉开大门时，恰好对上谢清楼那一双清澈的眼睛。
那眼睛仿佛又吃惊、有笑意、有不屑还有淡淡的怜悯……
果然是真的。
一直含在眼里的泪水汹涌而出。
没有目的地，持续的狂奔，直到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身体。
幕幕瘫倒在地上，看见那人玄色镶嵌着红色浮文的云靴，痴痴的笑了两声，便晕了过去。
院子里一片狼藉。慕容精心侍弄的茶花被踢倒了好几盆。
慕容在庭院中央默默的站着，手里攥着那颗紫色的扇子坠。
聿秋安慰：“少爷也是迫不得已。”
“现在的感觉像是走火入魔之后，武功尽失。”慕容笑道，踉跄几步往回走，豁然见到刚进门的谢清楼，“……楼儿？”
“拜见代宫主，楼儿有要事禀报。”
“为何不飞鸽传书？”
谢清楼顿了顿：“花间叛变了，飞鸽传书恐怕会有诈。”
“花间。”慕容沉吟，“她去哪儿了？”
“离火教。”
“多久？”
“近半月。”
“嗯，我知道了。”
“属下告退。”
“嗯。”
聿秋一脸错愕：“又是离火教，他们安的什么心？那次偷袭失败又去杀死了福宝，现在还离间玄蕖宫的情报下设，还有就是……”
“有没有听说离火教的教主是谁？”
“……江湖传闻是……公子冷。”聿秋争辩，“但是离火教现在完全在代教主‘踏清风’的手中啊。”
“‘代教主’和教主还是有差距的，比如我，和宫主。”
“……那少爷的意思是？”
“现召集人暗中保护片雪，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慕容沉吟片刻，“跟着我目标明显，要不然你去找片雪吧……潋湖山庄还要靠你继承……”
“少爷说什么话！我萧聿秋可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南宫默是个独苗都挂了，我还有我弟弟萧琼玉呢，不怕！”
“呵呵。”慕容点点头，“开始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西湖寒碧（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