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此逆天》盛唐

14、第十四章 天涯霜雪霁宝境（一）

　　少年带着幕幕左绕右绕的进了一片石榴林，对着石榴树一阵猛踹，稀里哗啦掉下来一堆石榴，本还茂密果实累累的树立刻七零八落。
　　“……好脚法。”幕幕赞扬。
　　“那是。”堂而皇之的往地上一坐，招呼招呼，“来，一起吃吧。”
　　幕幕早就饿得不行了，也不顾淑女形象，跪坐在地上拨石榴。
　　可能这里风景比较好，石榴树的心情也比较好，所以结出来的时候又大又圆，拨开橘红色的皮露出深红色亮晶晶的小果实。塞一把进嘴里，香甜可口。
　　“你每天都吃这个吗？”
　　“我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吗？”
　　“像……”
　　“好吧，”少年无奈，“……那你来倚剑阁干什么？”
　　幕幕思考了许久，慢吞吞的得出一个比较靠谱的答案：
　　“赏花赏月赏秋香。”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少年刷的蹦起来，“我就说第一眼见你怎么这么面善！！！”
　　“……有吗？”
　　“2009年陕西西安！我是李悦！”少年使劲儿摇晃幕幕。

　　2009？陕西西安？
　　好像……
　　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仿佛是记忆最深层的地方，模模糊糊的不真切。

　　“你说的什么？”幕幕认真的问。
　　白衣少年愣了愣，叹口气：“没什么，想家了而已。”

　　被管家一边赔罪一边请出来的时候幕幕才知道，原来那个白衣少年是今年群英会“天下霸主”桓悦。
　　桓悦本身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听说幕幕竟然是因为“没有人叫吃饭”这种理由饿了一天的肚子，气儿不打一处来，当即就奔到管家那里甩了他两大锅贴。
　　天下第一的锅贴肯定是不同凡响，当幕幕看到正厅桌面上摆满的菜肴时，默默的感慨。

　　掌门大宴宾客，必然玉盘珍馐鼓瑟和鸣。
　　今日奇怪，饭桌上并没有师琪，幕幕豁然心情大好。
　　慕容一边应付敬酒，一边细心的为幕幕夹菜，羡煞旁人。

　　几个倚剑阁弟子敬完慕容纷纷转向幕幕，大加赞扬：“慕容夫人天生丽质啊。”
　　“就是就是，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来来来，我敬夫人一杯。”
　　幕幕赶忙也端起酒杯站起来，慕容拦着幕幕，笑道：“夫人不会喝酒，就少喝点。大家也不要为难她了，夫人的我来代劳。”
　　“不行不行，这怎么行呢，”弟子们嘻嘻哈哈，“我们祝夫人早生贵子，慕容大侠可代劳不了呀~~”
　　一阵善意的哄笑，幕幕刷的脸红。
　　慕容笑笑，把幕幕杯中的酒倒出一半来：“这样好了，各尽所职。”
　　“哈哈哈哈！好好……”众弟子大笑。

　　好一个各尽其职……
　　幕幕被雷得外焦内嫩。

　　还在觥筹交错见，慕容趁幕幕夹菜间俯身耳语：“夫人我们何时要个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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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一个女人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听见慕容这种认真的语气，会激动得掉筷子掉碗恨不得马上以身相许，但是久病成医的幕幕却十分淡定的微笑：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时候很无耻？”

　　“是吗？……”慕容一脸正经的思考了半天，一脸温柔的凑过来，“是一直很无耻。”
　　“……”
　　就像照相时一定不要和帅哥美女站一起一样，比脸皮厚一定不要找慕容言欢。

　　“慕容少侠马上就走了……老夫向来惜才如子啊，心中多是不舍。”师兆延站起身来，“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趁大家吃到兴头，就让小女为大家舞一曲‘灯檠’吧。”
　　“好！好好！”弟子们一阵激动。
　　“哇，师姐要跳舞了！我终于有机会见到了……”
　　师兆延举起独臂，四周的弟子们放下帘子，周围黯淡下来。

　　山遥遥，水渺渺，箫声一曲天破晓。
　　随着箫声渐出，大堂的帘子被慢慢拉起。
　　一阵排箫过后，朱漆梁柱后伸出一只小巧的绣花鞋，鞋尖点地，一个纤秀朦胧的侧影瞬间越出，霎时背对酒席一手挑灯一手抚发，半露香肩。
　　吸溜，众人一阵吸口水声。
　　女子窄肩细腰，又穿的是广绣粉稠裙，颇有风韵，在缓缓箫声里并不急于舞动，箫声未息，筝声又起，只见师琪微微转头抿嘴一笑。
　　吸溜，又是一阵子口水滴答。

　　师琪作为倾城三美之一，不但貌美如花，舞姿也是天下无双。
　　虽然早就听闻“师琪一舞惊天下”，但慕容等人却都是第一次见。

　　不等众人回味，一声笛音忽起，直破箫音。师琪身形随之越起，将宫灯挂在挑花悬梁上，手中瞬时多出两把羽扇。
　　羽扇只在腾空间忽的展开，落地即合变为双剑势。耳边的笛声清脆种带有一丝嘹亮，师琪手中的羽扇也如双剑般舞动。并不见过多柔媚，白色羽扇总在空中开合，落地即为剑势。
　　众人皆感羽扇开时即为飘渺云烟，合时即为凛冽剑光，其间粉色纱衣随着笛声的高低不停飞舞，映在淡淡烛光中更是亦真亦幻。
　　舞到急处笛声骤停，师琪的身形也随之止住。
　　极静的伏在烛火前，人们脑海里还不停闪过方才激舞着的绝代风华的粉色身影，再看眼前却寂静如水，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众人心里正有一丝迷茫，箫声再起，一如初时缓缓而来，仿佛一位出尘的歌者，微笑着俯视众生，吟唱着古老的曲调。
　　师琪随着箫声缓缓转过身来，就在每个人都要看清她容貌的一瞬，手中的羽扇忽的打开又掩住了面容。众人皆是一愣不禁感到一丝惋惜。只见灯前的粉裳女子猛的一跃，做倒弹琵琶姿势，一手羽扇在脑后打开，一手微低，也朝自己展开。整只舞到此处，师琪才初露容貌，一连串动作更是让人感叹，简直要惊为天人。
　　最后的一跃两腿交叠低头跪拜落地，羽扇一前一后堪堪挡住胸前一片风华，更是引出一片旖旎。四周光线渐暗，每个人都只有一种大梦已尽的感觉。

　　掌声雷动，惊呼一片，师兆延也露出自豪的微笑。
　　幕幕还在不争气的陶醉中，聿秋碰碰她。
　　“这是碧月阁出来的吗？”
　　“……”
　　“阁主你很有压力！”
　　“……”

　　师琪似乎很满意，娉婷的走向桌前，俯身行礼：“师琪献丑了，听闻片雪阁主一曲《点绛唇》惊艳长安，不知可否也为大家献上一舞，让我等开开眼。”

　　霎时间一阵寂静，继而窃窃私语起来。

　　“她就是碧月阁的阁主？那慕容公子……”
　　“慕容公子娶了个青楼女子当夫人？！”
　　“怎么可能，会不会是弄错了……”

　　幕幕脸上一阵热辣。

　　慕容低声道：“不想去就不要去了。”

　　就算输也得有尊严，碧月阁怎么了，青楼女子怎么了。
　　站起身朗声道：“四美具，二难并，师琪姑娘已为大家献上一舞，那片雪变为大家献上一曲吧。”

　　包子：嗷嗷嗷嗷，要唱赢她！不然怎么对得起你宿舍麦霸的称号！
　　Naii：厄据，早该唱歌了。
　　小牙：友情提示，千万别唱双节棍……

　　幕幕正打算清唱，看见坐在桌子对面的桓悦指指身旁的青衣男子：“砚之弹琴很好听，让他帮你伴奏吧。”
　　“那个歌他应该没听过……”
　　“相信他啦。”少年让下人把琴搬上来。
　　“……谢谢。”

　　琴音低缓悠扬，慢慢渐止，幕幕启口：

　　缺月梧桐江山烟雨蒙
　　把酒临风琴音醉花容
　　梅花三弄宿雨添泪重
　　年岁斑驳了青铜 秋风苍老了古松

　　北风冷鸳纸灯笼 人单影重重
　　秋雾浓醉眼朦胧月影随风动
　　叹一声佳期如梦 泪落月华中
　　重阳霜重模糊了宝剑青峰
　　岁月匆匆消瘦了白马青骢

　　笑靥如虹秋风笑侬
　　而今梅子青时 举觞与谁共？

　　唱着唱着幕幕一阵心酸，泪水滴答滴答落下来。
　　琴音醉花容，歌声绕梁生。
　　宛如天籁，无尽柔情。

　　曲罢良久，才渐次响起掌声。
　　清冽如酒的嗓音，宛若九天玄女的气质，悲似倾尽天下的痴情。

　　此时此刻，谁赢谁输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大家都沉浸在这一份绝世的余音中。

　　幕幕莞尔拭泪，沾满眼泪的手却被桌下另一只炽热的手攥在了手心。

　　.

　　这一桌饭不但算是赔礼，也算是践行。
　　因为可以从倚剑阁过蜀山，路程也就能缩短了一些，加上倚剑阁的弟子带路，不出十日，便到了宝境边境的一座小城。

　　今年天气寒冷，才近年关，小城竟然渐渐飘起小雪。一行人没有带足衣服，只好一起去买。
　　宝境既有叠瀑又有群山，不但风景优美，奇珍异兽更是不胜枚举。
　　所以一家店一家店走过去，幕幕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古代就是好呀古代就是好，貂皮大衣都能卖这么便宜。
　　包子：万恶的苏幕遮，那是你有两个大钱袋！

　　心里盘算着兴许紫貂最贵，便买下来件紫色小袄。聿秋和福宝一人一件大衣，唯独慕容买了两件披风。
　　“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典范。”幕幕嘲笑。
　　“是吗？”慕容将黑色的披风穿上。
　　披风的领帽又一圈银黑狐的毛，毛底乌黑发亮，毛尖像是笼着一层白色雾霭。本来一件很普通的披风，穿到慕容身上却显得格外好看。
　　很自然的把幕幕拉入怀中，拢紧披风：“看，还是很暖和的。”

　　像是这样抱过无数次一样，同样自然地环上慕容的腰际。
　　熟悉的味道，温暖的怀抱，幕幕竟然感到自己像是不能自拔的嗜酒者，在这样的幸福中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