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甜》落日沙丁鱼

1、第一章

　　文/落日沙丁鱼

　　容城的七月，气温飙升，透蓝的天空挂着一颗火球，有机玻璃像被晒化了一样，泛着水波。

　　其他人一早就被叫会议室里开会，办公室只剩宋以宁一个人。

　　老旧的电风扇吱呀吱呀的转，好像下一刻就要散架了。

　　气温热的没什么心思干活，宋以宁恹恹的杵在桌子上摸鱼，app被翻烂了也抵不住热意。
　　她恨不能化成一条八爪鱼，在地上匍匐。

　　精神萎靡、眼神涣散，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桌角不起眼的宣传册上。

　　一个月前，宋以宁刚入职时，单位接到消息，北城华策科技的老板新开发了珠宝分店，正在容城找合作商。

　　能和华策合作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领导听到消息后着手准备竞争。

　　上到保密工作的珠宝设计图，下到公司人员穿的鞋子，事无巨细，就为抢到这个项目。

　　今早这个会议是为了最后的见面确认各个步骤的细节，内容涉及到下个季度的珠宝新品设计图。

　　宋以宁没有资格参加会议，被晾在外面，当然她也心甘情愿。
　　和一堆人挤在办公室，不知道多热。

　　华策…资产十亿起步，能看上他们连空调都买不起的小破公司？除非那个老板眼瞎了。

　　华策科技老板梁总——梁忱。

　　黑白配色的宣传册上刻着他的名字。

　　翻开第一页，是一张模糊的照片，背景是容城最大的一家科技馆，看角度应当是偷拍，只有半张侧脸，标清画质下只能看个轮廓。

　　照片模糊，平添了一份神秘。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宋以宁对这个让她加班了一个月的总裁并没有什么兴趣，瞥了一眼，直接扔进抽屉里。

　　整个项目组严正以待的准备见面会时，她咸鱼般在床上躺了一天。

　　下午五点，宋以宁按时到达Sunny，陈霏迎在门口，看着她的装扮眼前一亮。

　　头发随意的挽在耳后，简单的珍珠耳饰，妆是当下热门的清水素颜妆，清新、干净，又不过于张扬。

　　陈霏不由得赞叹，“以宁你怎么和平时....不太一样。”

　　六位数的御用造型师当然不一样，宋以宁嘴角上扬，“花钱做的。”

　　陈霏说的注意事项，苦口婆心的像给她介绍相亲对象的隔壁阿姨，很难不入心。
　　要庄重！要刷印象分！

　　Sunny是家口碑上乘的百年茶店，有花茶、绿茶、白茶等等十几种茶。

　　从门口到包厢，这一小段距离，空气里满是茶的清香。

　　六点，陈霏又跟着走了一遍流程，确定无误后，包厢内的六个人，三三分开站在两边迎接。

　　一辆黑色车子停在茶楼前面，车身线条流畅，纯黑色带着细闪，看上去价值不菲。

　　车门打开，锃亮的皮鞋踩在地上，接着是一身黑色的高定西服，粱忱站在门口微微偏头吩咐助理几句话，人径直走进来。

　　高定西服修身，抛开那张脸，梁忱这身材，欣长挺拔，短短几步路，像模特在走T台秀。

　　“梁总晚上好。”
　　整齐划一的口号声，吓了宋以宁一跳，身子晃了晃后稳住，幸好她站在队伍后面没人注意。

　　梁忱随意的看了一眼，点点头应着。

　　陈霏往后退了一步，手抬起，“梁总，这边请。”

　　梁忱随着他示意的方向走了过去，陈霏边走边说，“知道梁总喜欢品茶，自作主张约在这见面，梁总见谅。”

　　“无妨。”梁忱说，“Sunny的牌子早就听说过，但没机会品尝，正好借着这次机会。”

　　梁忱和其他人不同，不在酒桌谈生意，原因非常抓马…他酒精过敏。

　　见面开头非常顺利，陈霏游刃有余的接着聊天，“我这边刚好有个小姑娘精通泡茶，不妨尝尝她的手艺。”

　　梁忱嗯了一声进入包厢。

　　包厢是长方形的布局，三张桌子两两相对，中间隔了一段距离，本意是安静品茶、互不打扰。

　　宋以宁看到陈霏的眼神，紧跟着问：“梁总，想喝什么？”

　　“随意。”声音温润，却有几分疏离。

　　宋以宁坐在梁忱的旁边，取了些茶叶，按部就班的泡茶。

　　陈霏拿出准备好的平板，把项目企划书给梁忱，他伸手接过，屈指滑屏，包厢内一时间无比安静。

　　二十分钟后，宋以宁端着茶上前。

　　他一手拿着平板缓慢滑动，鸦羽的睫毛落在脸上一片阴影。
　　侧脸的轮廓清晰，看上去稍有些冷峻，薄唇轻抿。

　　那张照片拍的效果太差，真人比照片好看的多，举手投足见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宋以宁视线扫了一眼，企划书正值结尾，他眉头稍稍皱起，抬眸问陈霏：“这个制作速度还能提么？”

　　公司常年接不到投资，设备是十年前的旧款，速度一直是硬伤。

　　速度慢成品少赚钱少，赚钱少牌子打不出去，知名度低就没有投资换新设备，速度就很慢。
　　恶性循环，没有办法。

　　陈霏放在桌子下的手搅在一起，略有为难的回答：“梁总，米洛一直以质量为首位，所以速度不能再提了。”

　　梁忱余光瞥见旁边的宋以宁抬还在站着，抬起手说：“给我吧。”

　　声音清越低沉，似雪后松枝。

　　宋以宁微低着头把茶杯递过去，不经意间两个人的指尖相碰，双双抬头。
　　这总裁的手也是你能碰的，宋以宁看了一眼头埋的更低。

　　粱忱还没来得及看清宋以宁的样子，人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视线便落在茶杯上，淡青色的陶瓷茶杯，小巧精致，澄明的液体飘着茶香。

　　“梁总，庐山云雾。”

　　粱忱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淡淡的茶香，在唇齿间蔓延，香味不浓，淡淡的却把茶味体现的淋漓尽致。

　　茶艺只要不是太差，大都能入口，他很久没喝到味道这么特别的茶了，“手艺不错。”

　　由衷地夸赞。

　　宋以宁点头微笑。

　　一杯茶见底，粱忱放下茶杯，先是夸赞了企划书的全面、细致，又提了米洛公司的优点。

　　但陈霏知道这是好人卡，合作多半是黄了。
　　华策科技发展至今，梁忱事必躬亲，合作不成也给足了体面，没说米洛的半分不是，甚至还提了米洛今后的发展意见。

　　“感谢梁总的指点，希望能有机会合作。”陈霏压下心里的失落，还以同样的体面。

　　六个人浩浩荡荡送梁忱出门，门口黑色的卡宴停在那，助理贴心的推开门。

　　梁忱回头微微欠身，弯腰钻进车里，引擎声起，车子疾驰而去，掀起地上一片落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以宁觉得梁忱进车之前看了她一眼。

　　陈霏带着众人重回包厢，没刚才的紧绷气氛，都找了个座位随意的坐着。

　　气氛没有刚刚的紧绷，也没有完全放松，沉默了几分钟有人开口。

　　“霏姐，是不是没戏了？”

　　没日没夜的准备了一个多月，都不想竹篮打水…
　　几个人眼巴巴的看着陈霏。

　　“不一定。”陈霏半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梁总挑选的合作对象看的是多元化角度，我们还有机会。”

　　知道是安慰的话，心有灵犀的没拆穿。

　　陈霏在珠宝行业这么多年，谈了数不清的合作，结果在甲方开口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
　　但她现在不想打击手下人工作的积极性。

　　“给你们放三天假，都休息休息。”陈霏撑着桌子起身，“有消息了群里发通知。”

　　有假期能原谅一切，一个个垮着的脸上逐渐有了表情。

　　“我都有一个月没见我女朋友了，再加班她要跟我分手了。”

　　“最近新上映的电影我还没看，听说超感人，要一起去么？”

　　“你们见女朋友的见女朋友，看电影的看电影，我要跟我的床厮守终身。”

　　“宁宁~你有安排么？”

　　旁边的妹妹。
　　和她一起进公司的另一个小姑娘，齐耳短发的乖乖女，她有一双宋以宁超级羡慕的大眼睛。

　　她回头满脸哀怨的回：“有。”

　　不情不愿。
　　她没有安排，她是被安排的那个。

　　抬起手挡在嘴边悄悄的告诉她，“去北城相亲。”

　　“原来美女也躲不过相亲的命运啊。”
　　“你小点声。”

　　陈霏也不想做讨人厌的领导，“行，散了吧，你们年轻人一起玩。”

　　晚上九点，容城的夜生活刚刚开始，留在包厢的都是年轻人，众人商量要不要去K歌放松一下。

　　宋以宁摆摆手拒绝，她受不了太吵，KTV那音响声能把人送走。

　　“我先回家了。”

　　上班一个月，宋以宁一向不喜欢参加什么娱乐活动，大家也没强求。

　　出了Sunny，宋以宁站在街边，晚风徐徐吹着，绵柔的风拂过脸颊，舒服的很。

　　电话声响起，宋以宁看了眼来电显示，微蹙着眉，心情瞬间变差，任由铃声响到最后一秒才按了接听。

　　“别忘了明天去你哥哥那。”
　　“你哥哥介绍的人你怎么也信的过。”

　　“我不想找男朋友。”宋以宁抬手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你不找男朋友你以后怎么办？”

　　像每个父母催婚一样的话术，你以后怎么办？你老了怎么办？

　　长久的沉默，电话计时一分一秒的增长，陈女士也没催她，似在等她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宋以宁嘀咕着，“我没想过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