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录之现代》池也巛

6、富贵迷人眼

　　等飞机落地东城，已经是下午了。上飞机前，赵盼儿给欧阳旭留言了航班信息，然而落地的时候只有一条欧阳旭约她晚饭见面聊的留言。于是，她们三人干脆一起返回了赵盼儿的家中，反正平日里家里也只有赵盼儿一个人。等到了晚饭的时候，赵盼儿便独自前往赴约。

　　欧阳旭定的饭店私密性很好，绕过墨黑色的迎宾水幕，再穿过两道隔栏屏风就到了包厢门口，这条路曾经赵盼儿走过许多次。欧阳旭像以前一样早早等在里面，见到赵盼儿进来赶忙起身帮她拉开座位。待两人坐定，赵盼儿单刀直入：“你最新的绯闻是怎么回事？”欧阳旭低头夹菜给赵盼儿，缓缓回道：“你真的准备拒了HR传媒的约？”赵盼儿没有动筷子，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欧阳旭抬头看了看赵盼儿，又低下头：“拒签HR几乎等于你的星路就结束了，你知道吗？”赵盼儿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

　　欧阳旭用筷子来回夹着自己盘子里的菜，他的眼睛始终不敢看着赵盼儿的说，又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今天晚上十二点，高慧和我的团队会公开承认恋情，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后的时间了。”赵盼儿终于等到了答案，她的眼睛平静如水，静静凝视着欧阳旭。他们在一起两年，刚开始欧阳旭没有出名之前，她的剧组走到哪里欧阳旭就搬家搬到哪里，后来他们都有了各自更忙碌更繁重的工作，聚少离多有时候一天下来说的话也只有一句晚安。半晌，她压在心底的问题还是问出了口：“你和她多久在一起的？”

　　欧阳旭终于肯抬起头，他说：“昨天才在一起的。”停了片刻，他又继续说：“我这部戏超预算了，如果再没有资方整个剧组都要停摆了。高慧的父亲是HR传媒的高管，她说只要我跟她在一起，她愿意让她父亲立项注资剩下的资金。盼儿，我没有办法了。如果我不同意，别说眼前这部戏了，我以后也会什么都没有的。我和她只是应酬，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欧阳旭说完最后一个字，声音沙哑眼眶泛红。

　　赵盼儿在心里想，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他了，她冷笑着点点头：“你自己要卖身求荣，大可不必说的这么无可奈何、冠冕堂皇。”

　　欧阳旭无奈的低下眼说：“你的剧组停工了吧。你表现出拒签HR之后，他们就已经在联系你们剧组换主演了。如果最后你真的不签约，这部戏你的镜头一个都不会留下的。盼儿，签约吧。等我安抚好高慧，拿到她手里的资源。我们就可以有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了，我们就再也不会被别人左右了，到时候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一切。”赵盼儿强撑着起身，俯视着欧阳旭，一字一字说道：“不可能。”说罢便离开了。

　　其实赵盼儿说完最后一句话，只觉得周身气力已尽，多一个字也再说不出口。她缓步走出了饭店，东城的夜晚到来的粹不及防，霎时间已经是华灯初上，街上人来人往就连灯都来不及捕捉人们的影。戴的口罩里已经被泪水浸满，她只能将帽檐再拉低一些，再拉更低一些。她知道，这个世界只是富贵迷人眼，深情不堪许。

　　回到家里，赵盼儿就发起了高烧，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做着不明意义的梦。梦里有白色的光，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还有一些噪杂的声音，像电流又像很多人在同时低诉，她想拼命向光亮奔跑，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拖不动自己。她从梦里挣扎醒来的时候，三娘正卧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身上盖着一个小毯子，听见她醒来急忙念叨：“渴了吧，我给你拿水。”

　　赵盼儿散乱着头发，身上的睡衣已经被梦里的汗浸湿，穿在身上雾蒙蒙的。她知道，自己出道这么多年，腥风血雨也见过，明枪暗箭也趟过，软硬兼施的威逼利诱也领教过，可是他们不代表着资本，不是一种近乎于断层的绝对优势。在这样的双重打击下，她再也没有力气去抗争什么，这一场高烧连着烧了三天。

　　三天后赵盼儿刚恢复一些体力，导演也发来了需要更换主演的千字小作文，她平静地答应了；葛招娣也说了新的情况，团队的两个运营一起提了离职，她平静地答应了；三娘也表示之前谈的代言拍摄，突然要求撤档，她也平静地答应了。夜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披了一件薄衬衣在小区散步。走道旁栽满了绿植，她突然想起来顾千帆救自己那天，道路旁也是栽满绿植，影影绰绰。

　　赵盼儿正想着，突然一个声音闯进她的耳旁。
　　“大晚上的还敢在外面走？”顾千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路边，他穿着一整套深蓝色细线条纹的西装，西装外套解开露出里面淡蓝色的针领衬衫，从路灯下走近赵盼儿。

　　“你怎么来了？在钱江的事情办完了？”赵盼儿下意识撩了一下头发，故作轻松的问道。
　　“办完了，顺道还听说了一些东城的事，所以来找你。”顾千帆紧紧盯着赵盼儿说。
　　赵盼儿看着眼前的人，一改当初受伤落魄的样子，真心的为他而高兴。她不自觉地轻轻笑着说：“你今天这样真精神。以后都要这样。”顾千帆盯着赵盼儿的眼睛更紧了：“他们有本事让你现在的剧组停工，我也能让其他剧组开工。”

　　赵盼儿诧异的看了看顾千帆，又恢复平静地说：“不用了，算了吧。”顾千帆不依不饶：“战争还没有开始，就缴械投降了？”赵盼儿低头沉吟了一下，才说：“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顾千帆伸手拉住赵盼儿的胳膊，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才说道：“我知道不简单，所以我只是告诉你，我能让新的剧组开工，至于开工之后这场仗要怎么打，全凭你自己。”赵盼儿看着顾千帆的眼睛，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顾千帆想了想又说道：“就算你不为你自己，你想一下还有孙三娘和葛招娣，她们也不会甘心就此认输。”

　　赵盼儿沉默一会点头说：“好。”说完抬眼，坚定不移地看着顾千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