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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暗险无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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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窥探郡主,我原本以为是官衙里的人有问题才想带着郡主避一避,后来发现,是因为我们身在官衙中暗地里的人才只是窥探而没有动手,”陈拓道,“追去的弟子把人跟丢了,对方身法诡异,实力不低,且不知到底有多少人。”
素凌仙神色凝重:“往后要步步小心了。”
“我明白,已经提醒他们事事谨慎,”陈拓沉声道,“北上帝都之前,大师兄就提醒过不可松懈,承阳之内与贺氏对招自是凶险万分,离了承阳也绝对不能大意,因为宁王在四境皆有仇敌,他身在清隐别院都遭了好几回北川国派来的刺杀,东境之外的夷沆人想必也不肯放弃针对他,从他那里不能得手,便很有可能来挟持郡主生事,从今夜来看,他们已经按耐不住了。”
即便有此担心,说到底也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那些人真的会来,前半程顺顺利利没有波折,近几日他们便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现在想来,昨夜的确是调虎离山计,利用他的谨慎多疑,他若当真带着郡主出了官衙而素师姐又没有赶回来的话,那才真是危险了,思及此,不由后怕起来。
素凌仙:“能确定是哪方人吗?”
“暂不能确定,他们现在只是在摸情况。”
素凌仙:“那就不能轻易走出官衙了。”
陈拓点头:“得想一个办法。”
又叹气:“说来也真是让人生气!北川人想侵占咱们的国土,恶人先生事,大雍只是予以反击,到后来他们那十万大军是先帝灭的,宁王只是献了个计策,他们就追着宁王不放而不去找皇帝报仇,还有夷沆人,是他们时时骚扰咱们大雍东境、欺辱大雍百姓,尚江黑甲军打散他们那不是他们活该吗?现在又来诡计多端的报复!”
素凌仙道:“忧国忧民了?”
陈拓:“可能咱们现在跟尚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吧,我就时常感觉憋屈,尚江人真是难做,弱一点吧有人欺负你瞧不起你折腾你,强大一点吧又有人忌惮你防备你千方百计拿捏你……唉感同身受了。”
素凌仙说:“这是楼羲玄身在那个位置上避免不了要承受的,他心里也清楚,只是无辜连累到了绯衣。”
“说到郡主……”陈拓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我感觉吧,没人能给她幸福安稳……”
素凌仙顿时冷眉横眼:“你这是什么意思?咒她?”
“听我说完听我说完!”陈拓连忙退开一大步,“我的意思是,除了你没人能让她幸福安稳过的好!”
素凌仙闻言陷入了沉默。
“师姐,对这件事你应该拿出你在武学剑道上面的自信,你怎么就知道郡主跟别人会更好呢?你应该自信的觉得非你不可,只有你才能带给她欢乐好日子。”陈拓苦口婆心的劝道,感觉自己快操心成了老妈子。
素凌仙说:“这些……近来有意识到,我很担心她再遇上烂人。”
陈拓赶忙怂恿:“那就你上啊。”
素凌仙瞪了他一眼,奇怪道:“你怎么那么猴急?”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太爱操心了,我一路看着你们过来的你俩要不能成事我得整天睡不好觉了。”
素凌仙叹了口气,拍向他的肩膀:“那多谢你的好意了,我会慎重考虑,再说……绯衣比剑道重要。”
这话让陈拓惊了一下,比剑道还重要?看来师姐此情不浅啊。
“你们找个时间好好沟通聊一聊。”
素凌仙应下:“会的。”
……
次日早起素凌仙便寻了陈拓来商量对策,要时刻提防那些不知来自于何方的人下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倒不如另辟道路。
“你带人护卫着绯衣的马车走原定的路线不要变,我带绯衣另找一条路。”素凌仙道。
“金蝉脱壳?”
“嗯,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就算再小心也难保没有错漏,距帝都还有数百里,不能总是这么提心吊胆,”素凌仙冷了眉眼,“把他们引出来一网打尽才能绝了后患,可那样也会有风险,只能退一步用这一招了。”她不可能拿绯衣冒险。
陈拓思量了片刻,道:“没问题,这事一定得做的万分周全,保证我们一定能把他们引开才行。”
素凌仙道:“万事小心。”
陈拓点头:“明白。”
暗中之人或许早就有了挟持荣安郡主以威胁尚江宁王的主意,以为自承阳到帝都这一路是绝佳的动手机会,可真正摸上郡主一行的行踪却是在这两日,不然素凌仙不会没有察觉,既然他们只是初来探查,必定不熟悉郡主身边到底有多少护卫,亦不敢贸然下手,所以当下是最容易甩开他们的时机。
而且正好有人可以帮忙掩护,素凌仙一开口,邱长风立马说没问题,答应帮他们做出伪装送他们出城。
一番计划,素凌仙带着绯衣与陈拓他们分了两路,顺利甩开了那些盯上来的尾巴。
为了不暴露身份行迹,与陈拓那批人照旧大模大样游山玩水不同,绯衣与素凌仙都需要万分低调,换了最普通的布衣,头发也只是以粗布包起来,甚至出城时连马车都没有乘,绯衣扮作农妇,素凌仙则藏了长剑、抹黑了脸扮作一名男子,背着包袱如此结伴而行,倒像一对走远路的夫妻。
绯衣娇弱,走不了多久的路,真正需要人背的时候她却不肯撒娇,还是素凌仙看出她的不适,不由分说背上了她。
“衣服是不是不舒服?”
绯衣不想让她担心,只道:“没有不舒服。”
晚间到了旅店歇脚,素凌仙拉起她的衣袖一看,竟是起一一层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绯衣小声道:“不碍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素凌仙眼中满是怜惜,身边环境简陋,也没有条件找郎中看一看,她握住绯衣的手臂轻轻搓了搓,道:“委屈你了。”
绯衣却摇头笑道:“我觉得咱俩这样挺好玩的,像扮演什么游戏一样。”
素凌仙只怪自己太过粗心,她拿出随身带的包袱:“明日你还是穿自己的衣服。”
“那不行,我可不想被坏人抓住。”
“我不会让你被坏人抓住。”
“这样吧,”绯衣想出一个主意,“内衫穿我平常穿的,外衣还是这样装扮着?”
素凌仙沉默了,她只顾着着急,竟然都没想到这个办法:“那赶紧把衣服换下来……”
眼前却伸来一指,绯衣点了点她的脸颊,道:“不要皱眉了,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
素凌仙向她笑了笑。
绯衣指头尖上沾了黑灰,“噗”的一下笑了出来:“脸全花了啊,跟只花猫似的。”
“我去弄点水,你把衣服换了。”素凌仙起身。
“嗯。”
素凌仙端来热水让绯衣洗漱,自己则忙着去整理床榻,这种简陋的旅店里的被褥都是很久不换洗的,她在上头罩了一层随身带着的床单……这一点倒是想到了。
绯衣洗着脚,看向她忙碌的背影,闲聊一般开口:“我觉得你无论怎么伪装都还是素姑娘,气质改变不了。”
“我有什么气质?”
绯衣:“高不可攀,天山雪莲。”
素凌仙觉得不可思议:“我有这种气质?”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是外在嘛,一开始见你的人都会这样觉得,”绯衣神色认真,“相处久了才会知道你又体贴又温柔,还可靠,会……会让人想要永远和你待在一起。”
素凌仙顿住,一下子不知道床单该怎么铺了。
绯衣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素凌仙道:“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有那么好,郡主,你总是会把人想的特别好。”
“可是有哪里不对吗?你在我心里就是这么好的啊,”绯衣直白了起来,“我这个人爱幻想,也喜欢美好的人和事,有时候……还会想象跟你一起过日子的画面。”
她小心翼翼的道:“你会怪我吗?”
素凌仙顿了一会儿,转身来到她面前蹲下,仰首与她对视,轻声道:“为什么会怪你?郡主是最好的女孩子,你做什么事都应该被理解。”
绯衣:“你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吗?”声音里满是忐忑。
烛火在摇曳,可室内仍然昏暗,只有她们之间才有一些光亮。
素凌仙道:“没有人会不喜欢。”
绯衣眼中流露出喜意,她正要开口,素凌仙却先一步道:“绯衣,这场风波之后,到帝都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绯衣脸上掠过一丝茫然:“大约是先什么打算都不要有吧,去帝都好像更需要低调了。”
“之后呢?”
“我……”绯衣有些羞涩,“我方才其实已经说了,想跟你一起,之后怎么样都行。”
“不想再遇到其他人吗?”
绯衣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摇头:“不需要。”
“人生很长,不是一时能决定的。”
“对我来说再长的时间也都是一样的,我不需要热热烈烈跌宕起伏,也不需要更多的风景,如果眼前最想要的却不能抓住,往后再花团锦簇又有什么意思呢?”这一刻,心中仿佛重新聚起了勇气,她抬手抚摸面前人的脸颊,真挚而诚恳道,“我想要你。”
眼前的时光已然停驻,没有其他任何东西来惊扰此刻,她们能够看清彼此眼中最真实的情绪。
心与灵似乎在一同振动。
平静无波,却又惊天动地。
素凌仙握住她的手,道:“我……跟你本应遇到的那些风景不同,停留在这里,会有很多人笑话你傻,许多事情会发生变化,你也会失去一些东西,绯衣,你明白吗?”
绯衣眼里有了泪光:“我不知道你会想到那么多事情,我们俩都一样的啊。”
素凌仙顿时慌了:“你别哭……”
绯衣跳出水盆,扑到她怀里:“我好害怕一直这么困着你,怕你难过,怕你不自由,又怕你不选择我……”
素凌仙起身慌乱的抱紧了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让她不哭。
她脑子是懵的,清晰的感受到了绯衣心意的炽烈,这让她的心潮难以自抑的起了狂风巨澜,那么多年来头一次会涌动出如此激烈的感情。
什么都思考不了,只有身体给出了最诚实的反馈,想把女孩抱的更紧一些……
绯衣说:“我好乱,我知道你说的那些问题,我都考虑过了,会失去的我都不要,我只要你好不好?”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心意。
素凌仙道:“绯衣,我……”
绯衣却在这时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泪水:“对不起,我突然跟你说这些,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素凌仙放轻声音:“我只有惊喜,因为有些话也是我想跟你说的,可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会选择一个麻烦不断只能拖累你的女人吗?”
素凌仙:“你不是拖累。”
“你……你是不是担心我会被人非议?担心我的身份?”
素凌仙诚实道:“我怕你被伤害。”
绯衣再次把脑袋埋进她怀里:“我不怕非议。”
素凌仙叹了口气,轻轻道:“绯衣,我喜欢你。”
她感觉到绯衣的泪水变得更多了,很快浸湿了她的衣裳。
绯衣哭了好一会儿,在她怀里低声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可你总是犹疑,我也总是提不起勇气……素姑娘,今夜把话说开,咱们都好好想一想吧,我确定自己是不是一定要那么坚持,你也、你也好好考虑要不要接受我。”
素凌仙脱口就想说:我怎么会不接受你?
但她知道绯衣是什么意思,绯衣是要她俩都考虑清楚:究竟是那些以爱为名的“为你好”重要,还是心爱之人更重要……
“好,咱们好好考虑,你不许哭了。”
“嗯……”
哭够了半晌,绯衣总算缓了过来,勉强恢复平静,看着素凌仙的目光则不可避免的带了些羞意。
素凌仙如往常一样耐心的哄她去睡觉,哄好了,她在烛光前坐下,抬手捂住了胸口,那里心脏跳动的速度尚未恢复正常。
……
走了两日,再没有人跟踪上来,素凌仙终于松了口气,到经过的镇上雇了一辆马车,不如原来那辆宽敞舒适,但也比走路强多了,好歹让绯衣少吃些苦,素凌仙在前头赶车,伪装仍是不敢松懈,倒没再扮成男人,但是佩剑尽量不露出来。
如此又行了两日,仍旧无事。
“若是骑马快行的话,是不是早就到了?”绯衣掀开车帘一角,同素凌仙搭话。
“腿会磨掉一层皮。”
绯衣道:“我也会骑马的,只是……骑术不好。”
“等来日空闲了,我教你。”
“好啊。”
马车经过了一个村落,顺着山丘下的道路继续前行,两侧枫林如火,若晚霞满天,绯衣一边打量路边枫叶,一边与素凌仙闲聊着。
本是惬意非常,却突然遭人惊扰。
旁边土丘后一溜烟儿冒出五六个大汉,满脸匪气,个个手扛大刀,当头一人还喊出了“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的名言,理直气壮道:“抢劫!”
素凌仙:“……”要不要暴/露身手收拾他们?
绯衣小声道:“大雍盛世,怎么还有……土匪?”也是,东南还常有水寇呢。
那些大汉瞟到了绯衣,又兴奋的大喊:“把那小娘子留下,劫色!”
绯衣一个激灵,躲回车厢里。
素凌仙目光转冷,俯身拔出藏在车厢下的佩剑。
算了,反正也没别人看见,暴/露就暴/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