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相见》木生林

16、夜晚很寂静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帘打破房间的静匿。床上的人躺着，白被子裹在她的身上，乖巧安静。

　　刘勇坐在床脚边，看了很久，不舍得喊她醒来。她经常做噩梦，之前住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可以听见她的梦呓，哭声或者喘息的声音。而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安静的睡一觉，刘勇想要她多睡一会。

　　一直看着。

　　直到有人敲门，刘勇快速过去，开门，客房服务。

　　“不需要，谢谢。”声音很低，怕吵醒里面的人。

　　怎么可能不醒，她本来就睡觉浅，敲门声一响就醒来。王慧抱着被子坐起来，刚醒来脑子还有些懵，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

　　他们之间应该是更近一步吧。

　　很羞涩，王慧低着头，脸红彤彤的。

　　他也是，眼睛是看向电视的，但是脸上的红和她是一样的。他们俩就这样的状态持续很久。

　　渐渐的，王慧觉得脸开始降温，开始不尴尬，她抬头想要问旁边的男人，什么时候回去。

　　“给我买一套房，嗯。”电视里突然爆发出不该有的声音。

　　不合时宜的，她正在抬头，而他也在低头，二人的眼神就随着这段背景声，在空中交汇，尴尬，难堪，害羞......

　　他的眼里还带着炙热......

　　本该冷静下来的氛围，此刻突然暧昧起来。

　　电视里面的声音没有停，越来越烈，他们俩总有一个受不了。

　　“我先走了。”是他。

　　刘勇猛的站起来，手摸着鼻子，眼睛四处看着，没有落处，也不敢看向女人。

　　他迈出第一步，走向门口。

　　思绪还在走，在逃跑上面，一侧的手兀的一热，

　　低头，是她的。

　　刘勇呆愣住，下一步的动作已经完全忘记，整个房间诡异的安静下来，只剩下他的喘息声显得异常明显。

　　寂静的空间，一切都变得敏感。

　　听觉，触觉无限放大。

　　明明电视声音停止，刘勇感觉自己耳边还是刚才的声音，他轻微摇头，企图把声音晃出去。

　　奈何，没有用，刘勇皱眉闭眼，想一些其他的，想一想工作，骂人的顾客，骂人的老板......

　　可是在他闭眼的一瞬间，看不见的一瞬间，其他的感觉就跟着无限放大，当然包括触觉，手里的，小小的，温暖的，有些嶙峋的，她的手。

　　羽毛一样，抓挠着他的手心。

　　痒又不想放开，刘勇恍惚，他分不清，羽毛是在手心还是在脖子，他感觉自己脖颈侧面也很痒。

　　“我，那个，”他睁开眼，不能继续想下去。

　　“别走了。”这次，王慧抢断他的话。怕他走，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抓他的袖子。

　　不走？什么意思？

　　刘勇站在那，嘴角开始不受控制的向上，坦白来说，看见她双手的那一刻，他是高兴的，一直以来主动的靠近，终于在今天有了回应，刘勇心里暗爽，被喜欢的人依赖的感觉真好。

　　“那，我睡哪？”刘勇顺着她的力度，被轻轻拉下。

　　二人贴近，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刚才的挽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王慧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莽撞。

　　现在回过神来，害羞的感觉姗姗来迟，她微微侧头，极快的看一眼旁边的男人，他们俩离的很近。

　　突然地，王慧似乎感觉到，一股湿热的气息喷向自己的耳朵。

　　耳朵，呼气......

　　火光电石间，那个可怕的，恶心的记忆重袭进她的脑海......那个死掉的男人，沾满泥垢的手抠着她的后腰，刚吃完大蒜的嘴巴冲着她的脸吐气，他还露出满嘴的黄牙，不知廉耻的问她，爽吗。

　　“你，你睡 ”王慧脸色大变，蹭的弹起来，动作幅度太大，旧伤的小腿开始疼，但是她顾不上这些，现在她只想停止，停止这个行为。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想起来的，刘勇和他不一样的，刘勇是她喜欢的，想要依靠的那个啊。

　　但是，她无法掌控自己的想法，那个动作似乎带她回到那些个过往。

　　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站着，脸色苍白，嘴也开始发抖。

　　他发现不对劲，跟着站起来，刘勇不知道具体是哪个，但是他知道是为什么，一定是刚才自己的某个动作，引发她不好的回忆。他不敢再靠近，只好俯身轻声问她，需要热水吗？

　　要，王慧慢慢点头。她往后退几步，拉开二人的距离。

　　刘勇默默的看着她的动作，他没有说话，走向那个小厨房去热水。

　　热水期间，没人说话。

　　王慧还沉浸在可怕的回忆当中，自然不会说话。

　　刘勇也没有说话，因为他在安慰自己，他虽然知道她退步的动作不是针对自己，但是在看见之后，刘勇心里还是泛起轻微的酸涩。

　　他不想出去，只能站着这里，看着壶里的水，开始还是没有动静的冷水，然后开始出现水波，渐渐的上面出现一个个的小水泡，现在开始大水泡，刘勇知道水要烧好了。

　　要烧好了？

　　对哦，连简单的一壶水，都是要经历层层加热，才能变成可以喝的热水，他怎么可以要求，王慧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完全接纳自己呢。不管什么事情，都是要循序渐进的嘛，他想到那句话———量的积累产生质的飞跃。

　　不准确，但是大概意思差不多。他不能心急，要慢慢来，一件事一件事的做，这样总有一天，王慧和他才会有结果呢。

　　自我安慰结束，刘勇有专心在热水上面，两个杯子换着倒腾水，想让它凉的快一点。

　　在他自我安慰的时候，那边的女人正在难过。她感觉到，他进入厨房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尴尬，想到自己刚才后退的动作，确实很伤人，但是王慧真的没有其他意思，那一下并不是躲他，只是......

　　只是在躲所有男人而已......

　　她没有办法解释，应该是她不愿意解释，她想要在刘勇面前保留自己仅有的自尊。王慧不想，事无巨细的说给他听。即使是残破的，不堪的，她还是尽力的想让刘勇看见自己的好，她希望自己是正常的。

　　不知该怎么办，她颓然跌坐在床边，杂乱的想法一条一条的接着出来，压得她抬不起来头来。

　　这是再怎么虔诚的祈祷和反思也解决不了的事情，她心里明白。

　　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很久，在这个时刻，时间反而不那么重要。

　　他拿着热水，走过来。

　　女人蜷缩着，窝在床边，泛白皮肤，看起来很疲惫。

　　把水塞进她手里，刘勇坐到她身边，大概隔开几掌的距离，不像刚才那么亲近。

　　他也在想要说些什么，说清楚刚才的事情，还是直接跳过。他在想怎么才能打破二人之间尴尬的气氛，或者怎么才能让她放松下来。

　　热水进手，王慧感觉自己稍微缓过来一点，她慢慢眨巴眼睛，一点一点恢复自己的思路。

　　总要有一个人说话才行......

　　“我，刚才对不起。”雾气喷在脸上，热气又回来，她低着头，伸出手摸自己一侧的脸，手背贴上去，慢慢降温。

　　“没关系。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刚才是意外，我们应该慢慢来，现在时机是不对的。”不冷不热的声音。

　　王慧听不出来他的心情，有些忐忑。

　　她微微抬眼，试探着问，你生气了？

　　刘勇侧过头，被热气蒸的水盈盈的眼睛此刻盯着自己，认真等着答案。

　　他慢慢笑出来，我没有，刚才确实有些难过，但是我已经调整好了。说着，他歪过头挑起一侧的眉毛，我很会安慰自己的。

　　这个动作有些......油腻。王慧忍着笑，提醒他。

　　是吗？我看电视剧，里面的男主角就喜欢这样，是因为我长得不帅，所以油腻吗？刘勇问的很严肃，仿佛被困扰很久似的。

　　王慧回答，“估计是。”

　　气氛变得正常，话题也变得正常。

　　刚才的尴尬就这样揭过。

　　起来吧，吃点早餐。我一会要去上班了。刘勇坐在床边，轻声细语。像是新婚的丈夫一样。

　　王慧裹着被子，回想完昨晚的事情，现在看着他，反而很舒服，和他说话很舒服，待在一起也不再尴尬。

　　“你一会儿上班去呀。什么时候下班？”刚睡醒，她的声音又软又懒，还带着一丝撒娇。

　　他还没走，就开始问下班，刘勇抿住要笑的嘴角，“今天可能会晚一点，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吧。”

　　交代行程，这下更像夫妻。

　　吃饭间，刘勇问她昨晚说好的上课算话吗？要是可以的话他星期天可以空出时间。

　　上课？这话倒是提醒了王慧。

　　这几天，她应该去处理一下学籍的事情，总不能因为害怕就什么都不干，生活不能停止。

　　“可以，但是.....等我再去一次医院，等我腿好一点的时候。”

　　得到回答，刘勇温柔的回她，好的，我等你。

　　她说，“我今天还要去一趟警察局，想去问一问学籍怎么办？之前的学业没有完成，不知道会这么处理。”

　　刘勇点点头，有些欣慰，她总算要去主动做一些事情，“那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送走他之后，王慧也简单收拾。

　　出门，打算坐车去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