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月光》木卫七

1、海盐 01

　　“夏苒苒！你磨蹭什么呢！”

　　“来了来了！”

　　听到门口老妈催命符般的叫声，夏苒苒从餐桌边站起来，直接端着牛奶，飞速地跑到洗手间的镜子前。

　　镜子前她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眼错不见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手里努力地从已经梳好的鬓角处扒拉出一些碎发当做刘海。

　　夏苒苒做得异常认真，她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发型，确保每一根头发都呆在它应该呆的地方后。没等她欣赏完，老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夏苒苒，再不出发，你就自己跑到学校吧！”

　　听到老妈下的最后通碟，夏苒苒一口把剩下的牛奶全部喝光，结果却因为喝得太急，被牛奶给呛得不断地咳嗽。不过，她也不敢再耽搁时间，直接放下杯子就向门口跑去。

　　等夏苒苒慌里慌张地赶到门口，夏妈妈见她被呛得咳嗽不断的样子。万分嫌弃地吐槽道：“今天起来得这样早，怎么还这么着急忙慌的！”

　　夏苒苒好不容易缓过难耐的嗓子，见老妈又开始唠叨自己。便主动催促道：“好了好了，老妈，赶紧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哪知刚才还催东催西的夏妈妈这会儿又突然不急了，她一下把夏苒苒给拎住，从门口的架子上拽下来一件薄薄的毛衣外套直接披在了夏苒苒的身上。

　　夏苒苒刚想挣扎着脱掉，老妈就以不可违抗的声音说道：“死丫头，天气预报几度你没看啊，就非要穿这条裙子，冻不死你！”

　　“给我穿件外套，不然你别想出这个家门。”

　　什么叫血脉压制？这就叫血脉压制。老妈的气场太强大，不想让老妈再引来还在慢吞吞吃早饭的老爸，两人来个合体双打。夏苒苒敢怒不敢言，只得勉强把衣服套在了裙子外面，这才下了楼。

　　等老妈一路风驰电掣地到达校门口，夏苒苒瞥见老妈一走，她就迫不及待地把身上的毛衣外套团吧团吧给塞到了书包里。

　　开玩笑，今天是她夏苒苒作为转校生的第一天上学，她是来惊艳全场，给大家展示作为江州市中学生的优良素质的，可不是来做土包子的。

　　乍脱掉外套的夏苒苒瞬间感受到空气中的凉意，她哆嗦了一下，手臂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路上不时投来的偷看目光，让夏苒苒咬紧不停打颤的上下牙关，微微扬起头，略带高傲地走在长着茂密树木的林荫道上。

　　等到了老师的办公室，班主任李老师上下打量了夏苒苒好一会儿。但好歹对她的着装打扮没说什么，夏苒苒松了口气，跟随着老师来到了教室。

　　面相严肃的李老师对着下面的同学介绍道：“今天咱们班新转来一个同学，大家欢迎。”

　　听到老师的话，夏苒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给自己打了个气。她抬头挺胸，步伐轻盈地走进教室，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又端庄，像个天然的淑女一样。

　　等转向大家的时候，夏苒苒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大家惊羡的目光，尤其是班级里的男同学，眼睛都快放出光来。

　　夏苒苒的听力极好，她一下子就听到了靠她最近的第一排的女生在小声地对着自己的同桌说道：“她长得好漂亮啊……”

　　悦耳的赞美让夏苒苒越发自信了起来，瞬间也不觉得冷了，她露出矜持的一笑，让人想起清晨出门见到的第一株洁白的朝露山茶，花瓣似乎都带着些水汽的浪漫。

　　李老师见状，便示意夏苒苒介绍一下自己：“做个自我介绍吧。”

　　夏苒苒也不怯场，她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道：“大家好！我叫夏苒苒，草木茂盛的苒苒，希望能和大家做好朋友。”

　　这是夏苒苒特地准备的一段自我介绍，转学第一天，她务必要让别人记住自己，但自我介绍又不能太冗长，以免哗众取宠。因此，在来之前，夏苒苒还对着镜子练了好几次表情。

　　果然，效果很好，班级里响起烈的掌声。夏苒苒从早上睁眼开始就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松弛了下来。

　　这时，李老师想给新同学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可当她环顾教室，却发现只剩下顾缅的旁边有一个空座。

　　新同学到来，还是个漂亮的同学，连她这个老师都能感受到全班的兴奋。唯有顾缅，头都没抬，连个眼神都吝啬于给新同学。就像以他为圆心画一个圆，圆内围了一圈的低气压。

　　但是，李老师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夏苒苒说道：“这样，你坐到班长旁边吧。”

　　说完，她给夏苒苒指了指一下班长的方向。夏苒苒看过去，只见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在朝自己招手，挺好学生的样子，应该蛮好接触的。

　　就是……班长的旁边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女孩。

　　夏苒苒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李老师，李老师却不甚在意地对着正坐在班长旁边的女孩说道：“刘晓曼，你换到顾缅那儿去。”

　　老师的话音刚落，夏苒苒就看到那个叫刘晓曼的女孩脸上浮现出一个极其厌恶的表情，她有些怨恨地看了夏苒苒一眼，似乎在埋怨她抢了自己的位置。

　　夏苒苒顿时有些尴尬，一来就占了别人的位置，她也有些过意不去。

　　另一边，李老师也看出了刘晓曼的不情愿，她本就严肃的表情越发显得不近人情。李老师不客气地说道：
　　“刘晓曼，还不快去！你看看你最近的数学成绩都差成什么样了？正好有什么不懂的题可以问问顾缅。”

　　一看老师动真格了，刘晓曼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哭丧着脸收拾了书包给夏苒苒让了位置。

　　夏苒苒略带歉疚地朝刘晓曼点了点头。可对方一点都不买账，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让夏苒苒的心里也开始不自在了起来，毕竟才刚转学过来，就这样得罪新同学总归不太好。

　　夏苒苒坐到刘晓曼之前的位置，班长是个很热情的自来熟女孩，不到几分钟就和夏苒苒交上了朋友。

　　等到了大课间，大家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自由地进行活动。夏苒苒看出来班长应该是班级里最有实权的女生，一下课，就有好多女孩围在了她和夏苒苒的周围。

　　当然，今天大部分女孩是对从大城市转学过来的夏苒苒更感兴趣。

　　虽然一开始有些隔阂，但大家见夏苒苒看上去挺温和的，便也主动地和她搭话。大家很快便七嘴八舌地聊起天来：

　　“你裙子挺漂亮的，在哪买的？”
　　“在以前我家那边买的。”
　　“你冷不冷啊？”
　　夏苒苒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假话：“不冷啊，我天生体温就比较高。”
　　　……

　　女孩子们在这边聊得热火朝天，突然听到离得不远的座位突然传来“呜呜呜”的哭声。火热的场面瞬间冷了下来，所有人都朝着哭声传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刚才那个被换了位置的刘晓曼扑通一下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有女生朝那边看了一眼，随后把手指放在嘴上，小声地对大家说道：“嘘，刘晓曼哭了……”

　　夏苒苒有些惊讶，在她看来换位置是件小事，坐哪都一样。她原以为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刘晓曼的反应这么大。

　　此时，看到夏苒苒的脸上露出的疑惑表情。班长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刘晓曼生气了，打死她都不想坐在顾缅的旁边。”

　　第二次听到顾缅这个名字，夏苒苒有些好奇地朝刘晓曼的同桌那边伸长了脖子。

　　正好这时，一直低着头的顾缅转头看向教室后墙上的钟，就这样，夏苒苒的眼睛猝不及防地就和他对上了。

　　一瞬间，夏苒苒的身体里仿佛刮起了一阵狂风，摧枯拉朽地把她所有的理智都给埋葬掉。

　　他长得可真好看……

　　夏苒苒飞快地将眼神收回，粉饰着太平，似乎没人注意到她的失态。她有些晕乎地想到：这好像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吧……

　　想到这里，刘晓曼越发大声的哭泣打断了她的思绪。夏苒苒迅速作出判断：刘晓曼一定是和顾缅有过结，所以才不愿意和他坐在一起。

　　想到这里，乐于成人之美的夏苒苒提高了声音，对着不远的刘晓曼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们去和老师说一下，咱们换过来……”

　　夏苒苒的话还没说完，刚才还趴着哭的刘晓曼跟变脸似的立刻抬起了头，脸上还挂着泪珠，一脸期望地看向了她：“真的吗？”

　　刘晓曼热切的眼神让夏苒苒心里忍不住犯了嘀咕，但她还是一脸无所谓地说道：“真的。”

　　这时，坐在她旁边的班长突然用手肘捣了捣夏苒苒的手臂，似乎有什么重要的秘辛要和她说。

　　接下来的音乐课上，班长趁音乐老师没注意，用书遮住自己嘴，对夏苒苒悄声地说道：“你真不应该跟她换？”

　　夏苒苒还以为班长想和自己做同桌，乍一听还挺感动的。她也学着班长把音乐书竖起来挡住自己的嘴巴，语气软软地解释道：“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但我看刘晓曼她哭得……”

　　班长一听就知道夏苒苒是误会了，她赶紧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接着，班长语气神秘地说道：“我们班没人想和顾缅坐一起，就算是男生们也不想。”

　　夏苒苒想起那个白净清俊的少年，颇有些不理解地问道：“为什么？”

　　班长有些激动地压低声音道：“他爸爸是坐牢的！他人品不行。”

　　“啊？”

　　“而且，他身上还有一股味儿……”
　　夏苒苒不理解，赶紧问道：“有什么味道啊？”

　　“当然是臭味啊！”

　　夏苒苒惊讶地回问道：“臭味？”她一点也没办法把那个如夏日海水般澄澈透明的少年和臭味联系到一起。

　　“你知道吗？他们家是开垃圾站的，成天一股酸臭味。咱们班还有人看见顾缅在他家小区门口收过废品！”

　　看到夏苒苒一脸的不可置信，班长寻找出更多的证据来论证自己的观点：“坐他后面的人都这么说，你才来当然不知道，我们都很讨厌他的。”

　　班长的一通科普，让夏苒苒不禁也犹豫了起来，她现在也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行径，早知道就不应该那么冲动地答应刘晓曼。

　　但为了面子，夏苒苒还是嘴硬地说道：

　　“不会啊，他看上去挺干净的。”

　　听到夏苒苒不知死活的回答，班长嗤笑了一声，朝她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等你坐过去就知道了，到时候你会想念我的……”

　　班长说得这样笃定，夏苒苒顿时觉得自己被美色误了国，也不禁打起退堂鼓来，她试探着问道：“那……要不……我不换了。”

　　看着夏苒苒可怜的眼神，班长却老神在在地说道：“难啊，被刘晓曼缠上，由不得你喽……”